白濯是從離王府大門走出去的, 跨出去的那一刻,大皇子帶來的人齊齊出劍,劍刃直指白濯。
他面不改色, 往人羣中掃視一眼, 看到焦急的白媽媽和肖辭, 沒猶豫跑了過去。大皇子認識白濯, 擺擺手讓手下將劍收好。
“白兒!”白媽媽嚇得快要哭了, 一把抱住他,抓着他上下打量,沒有少胳膊少腿, 還好。“離王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白濯搖搖頭:“沒有,娘, 我們回去吧。”
白媽媽看了大皇子一眼, 示意白濯過去道謝。
白濯其實早就注意到站在人羣中氣勢凌人的大皇子了, 長得跟喬央離有些像,但眼神的算計溢於言表, 不如喬央離會藏。
他點點頭,走過去行禮:“多謝殿下出手相助。”
男的?
大皇子忍不住看了兩眼,面前這人形貌昳麗,身量纖纖,比女子還要好看幾分, 難怪喬央離會對這人愛不釋手。
“不必多禮, ”大皇子虛虛扶住白濯, “我那個弟弟真是不像話, 讓你受苦了。”
白濯心想:沒受苦, 挺刺激的。
大皇子借題發揮,讓府兵圍住離王府, 顯然是打算鬧大此事,這會兒白濯出來,他也沒打算撤兵,衝着離王府的守門侍衛喊道:“本王來探望自己的弟弟,爾等攔住不讓進,也太放肆了吧。”
“放肆的人是你吧,皇兄。”喬央離走了出來,負手看着大皇子。
喬央離雖是嫡子,但終究是小大皇子一兩歲,按長幼秩序,他需要跟大皇子行禮的,不過喬央離放縱慣了,從未跟他低過頭,任誰責備都沒理過。
大皇子氣過幾年,後面也就看淡了,左右關係不好,一直揪着這些虛的不放也沒意思。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大皇子道。
對於白濯站在自己對立面的事,喬央離很是不爽,說話沒有半分留情:“我是什麼意思你清楚,怎麼,本王現在帶人回府,還戳到皇兄逆鱗了?如此興師動衆,我是搶了皇兄的人嗎?”
大皇子臉色一沉,並不願意跟白濯這種出身的人捆綁在一起:“離王,你無法無天也要有個度,今日這事,是否太丟皇家顏面了?”
“你不鬧大,臉面自然丟不了,”喬央離道:“叫這麼多的人來,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因爲你要來謀害嫡皇子呢。”
“你……”大皇子怒道:“你莫要顛倒黑白,如今這事,本王是管定了。”
喬央離道:“輪不到你來。白濯,你們先回去。”
白濯有些擔憂,看了兩人一眼,拉着白媽媽跟肖辭走,二虎相鬥,還是不要湊熱鬧得好,以免殃及池魚。
不過大皇子是鐵了心要整喬央離,揮手攔住白濯,“白公子,先別急着走,本王會爲你主持公道的。”
白濯:……您是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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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媽媽十分看不慣喬央離,腳步一頓,不走了。
白濯有些急,附在白媽媽耳邊悄聲道:“孃親,沒事了,我們走吧。”
“不走,誰知道他會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乾脆一次性解決了。”
白濯道:“已經解決了,沒事了。”
白媽媽半信半疑,往肖辭那邊看了一眼,見他點頭,便道:“行,信你一回。”
肖辭見白媽媽首肯,於是出面,“殿下,白濯沒事就好,今日多虧您走一趟了,明日草民必登門致謝。”
言下之意就是讓大皇子收手,大皇子在得罪肖辭和嚴懲離王之間搖擺,還沒有下決定,喬央離一句話又把他的怒火點燃。
“皇兄要給我看家護院就繼續守着吧,皇弟我先回去休息了,告辭。”
衆人瞠目結舌,此刻氣氛焦灼,眼見要打一場的節奏,沒想到離王就這麼走了。
白濯聳聳肩,拉着白媽媽和肖辭離開。
事情確實無法善終,翌日白濯還沒醒就被白媽媽拉了起來,塞進馬車離去,趁着夜色趕路。
而經過一夜發酵,喬央離搶走白濯,大皇子出兵圍府的事也迅速傳開,直接被宮人告知了蒼傾帝。
原本搶人的事還能壓一壓,可大皇子出兵絕非小事,又被他鬧得沸沸揚揚,蒼傾帝氣急敗壞,連下兩道口諭將人叫入了皇宮。
天還沒亮,但帝命難違,喬央離不情不願起身,收拾了一番後打着哈欠入宮,他才走近御書房,就聽到蒼傾帝在責罵大皇子。
大皇子還不服氣,瘋狂頂嘴:“離王斷袖之癖,禍害百姓,兒臣是在爲民除害。”
蒼傾帝怒道:“放肆,且不是嫡庶尊卑,他好歹是皇子,你擅自出兵圍府,你還有理了?”
門外守着的宮人一臉菜色,看離王點頭,小心翼翼敲門:“陛下,離王殿下來了。”
“讓他滾進來!”
離王殿下推門進去,大皇子正跪在蒼傾帝面前,挺直腰桿,跟蒼傾帝爭吵。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
蒼傾帝瞪着他:“朕都要被你們兩個氣死了,哪裡來的萬歲!”
喬央離知道他正氣頭上,便跟着大皇子一併跪着,認真裝傻,“父皇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你自己清楚。那男的呢?”蒼傾帝道。
喬央離側眸冷冷看了大皇子一眼,“什麼男的?”
蒼傾帝道:“你當朕糊塗?本以爲你只是不願意上朝,故意去含煙樓氣朕,沒想到你現在長本事了,連孌童都敢養!”
喬央離:“……什麼孌童。”
“敢做不敢認?是要朕讓人把他抓過來嗎?”蒼傾帝越想越氣,“爲了一個不明不白的男子,你們兩個連臉面都不要了?”
大皇子不服,“父皇,兒臣不是爲了那個男的,換做是任何人,兒臣都會如此。”
“你閉嘴!你的賬等會再算!”
喬央離添油加醋道:“父皇,兒臣如何做都是藏着掖着的,若非皇兄蓄意而爲,這件事哪裡會鬧到這麼大,而且兒臣並非殺人放火,輪得到他出兵圍府?”
大皇子道:“人家的孃親都跪到本王面前了,本王哪裡會考慮這麼多。”
“是考慮不多還是考慮太多,你心裡有數。”
“給朕閉嘴。”蒼傾帝拍桌而起,“一個一個長本事了?離王,朕且問你,那人可是自願跟你?”
喬央離想起來白濯憤怒離開的背影,沒有猶豫點頭。
大皇子道:“他分明是被你強迫的。”
離王道:“若是我強迫,他還能走出我離王府?”
蒼傾帝狠狠掃過二人,成功制止他們再次爭吵:“自願,你就這麼有把握?哪個男子會願意雌伏?”
喬央離恍然大悟,好像他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他可不敢說,只好回答:“自然有把握。”
“那等你玩膩了呢?”
離王殿下這次沒有立馬回答,靜靜想了片刻:“不會膩。”
蒼傾帝愣了下,以爲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兒臣對他乃是真心,不會膩。”喬央離定定看着蒼傾帝,眼神沒有辦法閃躲,無畏堅定。
大皇子也嚇了一跳,繼而勾脣,看來不用他動手了,一個死斷袖,哪有繼承皇位的可能。
蒼傾帝覺得剛剛白氣了,真是好兒子,一次比一次囂張,一次比一次會玩。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雖說蒼傾不排斥男風,但沒有哪一個帝皇是斷袖的,你想讓蒼傾毀在你的手上嗎?”
喬央離低聲道:“本來我也沒想過稱皇稱帝……”
蒼傾帝耳朵靈得很,將他的話一字不差聽了進去,當即火冒三丈,擡手甩了一巴掌,“你什麼話都敢說了是嗎?”
喬央離擦掉嘴角滲出來的血,“這些話兒臣不是一直都在說的嗎?”
蒼傾帝道:“是,看來是時候讓你清醒點了。來人,把離王帶下去,好好看管,沒朕允許不準放人。”
喬央離撇撇嘴,沒有反駁,反正蒼傾帝那班手下還沒本事真的把自己困住。
他被宮人帶走,大皇子還呆在那裡挨批,等差不多要上朝了,蒼傾帝才歇嘴放過大皇子,但也罰了三個月的禁足和半年的俸祿,以此懲戒。
離王沒法上朝,呆在屋中無所事事,還有心思跟宮人談天,半點兒也不像是被囚禁的人。
不過喬央離其實不似表面淡定,他靠在椅子上,想着白濯。
昨日白濯的態度讓他有點慌,還有他那句話也摸不着頭腦,難不成真的有白晝這人?不對,白濯親口否認過白晝這個人,那那句話到底是什麼?
靜下來的離王殿下思緒飛快,越想越焦慮,今天是白濯原來打算離開的日子,要是白濯還在氣頭上,一走了之了,那他豈不是又要一個人。
猶豫了會兒,離王突然捂着頭,把宮人叫進來:“本王頭痛要休息,你們出去候着,沒有命令不要進來。”
宮人不知道他要整什麼幺蛾子,“殿下,陛下說要看着您。”
喬央離道:“看着本王,不是監視本王,知道嗎?出去。”
“是。”
這位離王殿下深受皇后娘娘疼愛,要是一不高興跟皇后告狀,他們小命不保,只能聽言走了出去,站在敞着的門外,時不時往裡面看。
喬央離揉着頭,看起來是真的頭痛,他繞到了裡屋,確保沒人發現,直接開窗翻了出去,動作乾脆利落。
畢竟翻白濯房的窗都翻習慣了,也沒有身爲離王該有的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