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來，他見多了被自己嚇退了高階修士，內心深處，很自然的習慣了這種說不出的優勢。
直到面對聶無雙，他才清醒過來，失去金瑩的庇護，他只是一個元嬰修士，能夠斬殺他的人，數不勝數。
“哼！”聶無雙冷哼一聲，隨手取出化骨消魂，這件法器，目前對他來說最沒用處，自從到手之後，也沒使用幾回，對付一個元嬰初期修士，用化骨已經很誇張了。
隨着他修爲不斷提升，以前的許多法陣，早已經不能用了。現在他手中，除了葫蘆印之外，也只有誅魔神光和化骨消魂勉強能用。
當然，身爲分神大士，他已經不像過去那樣依賴法器，更何況擁有真實小世界的葫蘆印，其它的法器，有沒有其實是一樣的。
忽然，身後再次傳來拉扯，聶無雙轉過頭，看向金瑩怒叱道：“你在搞什麼，像這種人……”
金瑩伸出一根手指，貼在聶無雙的嘴上，不讓他繼續說，眨動着漂亮的大眼睛輕聲說道：“別吵，這個人的樣子，我見過。”
“追了你三十年，你自然見過……”說到此處，聶無雙停了下來，他終於有些明白金瑩要表達的意思。所謂的見過，並非是三十年前見過，而是在自己的腦海中見過。
有很長一段時間，金瑩就像羅東一樣，可以看到聶無雙意識海深處的很多東西，特別是他記憶最深處的東西。因此在她化形的時候，很自然的化成張璇瑩剛嫁入聶家時的樣子。
“他……”聶無雙轉過頭，看那男修，越看越是眼熟，猛然間，一張畫像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本就不算太清晰的記憶，在金瑩的提醒下，終於想起來。
金瑩小腦袋連連點個不休，鬆了口氣，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這男修是什麼人，只是在聶無雙的記憶深處，知道此人和聶無雙關係非同小可，絕對不能得罪。
“你……你可是姓聶？”聶無雙的聲音有些顫抖，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如果真的是他，那自己應該如何是好？
“不錯，在下聶天軍，你是何人？”對面的男修沉聲說道，皺起眉頭。以前跟隨在金瑩身邊的高階修士，他見得多了，甚至見過幾位渡劫大士，可眼前的這人，好像與那些高階修士，有些不同。至少從金瑩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來。
“聶天軍！你真的是聶天軍！天靈星大齊國戰武世家的聶天軍？”聶無雙驚呼道，雖然心裡已經隱約猜到幾分，眼前之人的相貌，與畫像中的的確很相似。
只是當年在聶府的時候，聶無雙並不受重視，除了每年一次的年祭，他根本就沒資格看到聶府先祖之中，神仙一般的人物。
之前回到聶家的時候，他和凌妙發現，祭祀時候的畫像，早已經改成自己的了。還好聶家子孫倒是沒敢將聶天軍的畫像取下，而是將兩人的畫像並排放在一起。
“不錯，在下正是出自天靈星聶府，你是何人？”聶天軍猶豫了片刻，看了一眼金瑩，最終決定還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如果換作其它地方，沒有金瑩在場，他是堅決不會承認的。
別看他自從出關之後，一直追在金瑩身後，也打聽出一些事情來。例如說數百年前的好友柳枝，不僅身隕，連帶着整個宗門都被滅掉。聶天軍雖然得罪的人並不多，依然怕被仇家認出。
聶無雙雙目失神，感覺身後有人拉扯他的衣衫，這纔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金瑩。衝着聶天軍跪倒在地，口中說道：“不孝子孫，聶氏無雙，拜見天軍老祖。”
這個頭，其實聶無雙很不願意磕，他本就對聶府沒有太多的認同感。可想想自己能夠踏上修行之路，的確沾了聶天軍的光。如果不是他的友人柳枝仙師，代他迴天靈星看望聶家後輩，又帶走了張璇瑩，他們夫妻早已經連灰都找不到了。
“什麼？你……你是聶家後人？”聶天軍嚇了一跳，向後飄出數丈，一臉的驚『色』，忽然又覺得感覺極好，一個明顯比自己高明得多的高階修士，跪在自己面前，聲稱是自己的後人，無論如何也算不得壞事。
只是……
瞟了一眼跟着聶無雙跪倒在地金瑩，覺得不太妙，難道這小美人，是自己某代孫輩的媳『婦』？那可糟糕透頂。
“孫兒正是。”聶無雙應道，也說不清自己心裡是種什麼樣的感受。聶家真的對自己不好嗎？好像也說不上，至少從未短過自己和母親的衣食。
對自己好嗎？好像從來都是不聞不問，他們只在意子孫後輩的武修成就。
“你……你起來說話。”聶天軍說道。
聶無雙本就對這個先祖印象不深，否則也不會見面這麼久，還沒能認出他來。聽到這話，連忙起身，看出他眼中的疑『惑』，也不多說，伸展手臂，一招一式打了起來。
“碎玉功！”聶天軍臉上『露』出一絲『迷』茫之『色』，這功法正是出自他手，就算過去近千年時間，他也無法忘記，忽然再次見到，令他的思緒回到從前。
聶無雙拳法再變，原本剛猛無比的拳腳，收斂了聲息。
“避日訣！你果然是聶家子孫。”聶天軍叫道，此刻，他終於認可了聶無雙的身份。閉上雙眼，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聶無雙和金瑩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着聶天軍發話。這種感覺，對聶無雙來說，有幾分新奇，就算在萬延福身邊的時候，也不會這樣。眼前的元嬰修士，雖然很陌生，可畢竟與自己是真正的血脈相連，讓他不知如何應對。
足足過了一刻鐘，聶天軍睜開眼問道：“聶家莊現在可好？”
聶家莊？哦！
“聶家莊安好，如今子孫昌盛，人口衆多。在天靈星，只要提起大齊國聶府，無人不知。”聶無雙回答道，聶家莊這個稱呼，聶無雙是知道的，那是在他出生前一百多年的時候，聶府叫作聶家莊。
聶天軍微微搖頭，苦笑一聲：“物是人非啊，作爲修士，沒什麼可留戀的，都是過去的事情。無論是昌盛，還是斷子絕孫，好像都沒什麼了不起的。”
聽了此言，聶無雙細看他的眉目，心中微覺詫異，聶天軍的天賦只是一般，別看他在大齊國的時候，才名遠播，可那指的是在凡人之中。在修真的世界裡，他的天賦真的只是平常。
只看他修行了八、九百年的時間，剛剛破丹成嬰就知道。他不僅天賦普通，機緣也很差，更沒有名師指點，宗派護佑，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散修。
可剛纔那番感嘆，卻是發自肺腑，這位先祖的心態極佳，修爲可能會慢些，不過只要給他機會，渡劫之時，反倒要比常人容易得多。
聶天軍感嘆過後，一眼看到站在聶無雙身後的金瑩，老臉一紅問道：“這女娃兒可是我聶家後輩？”這一問大有學問，他只問是不是後輩，並沒有問是不是聶家子孫。全因看到金瑩見聶無雙之時的那份親近，生怕他眼中美貌的女修，是自己的孫輩媳『婦』，那臉可就丟得沒邊了。
別看他在聖域之中，只是一名不經傳的元嬰散修，可在自己後輩面前，卻很是放不開。
“回老祖宗的話，她……她是一隻化形靈獸。”聶無雙猶豫片刻，還是實話實話。雖說這可能對聶天軍的打擊更大，但總比過後讓他自己問出來更好些，何況聶無雙也想借此機會，看看聶家先祖的心態，是不是真像他剛纔表現出來的那麼好。
“化形……靈獸？你說她只是一隻靈獸？靈獸怎麼長得跟人似的？”聶天軍眼睛瞪得滾圓，片刻之後，已然明白過來。畢竟他並無從師，也無宗派，很多事情，都是道聽途說。靈獸化形，他以前倒是也聽說過，但那些都是被當作傳聞的，沒想到居然有機會親眼見到。
更離譜的是，自己居然被一隻化形靈獸，『迷』得神魂顛倒，無法自拔。
“哈哈哈……真有意思，你居然是隻化形靈獸，那不是比大乘老祖還要強大？”聶天軍飛身上前，飛到金瑩面前，圍着她繞了幾圈。
聶無雙暗自點頭，聶家的老祖宗果然了得，居然在短短十息時間內，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就憑這一點，渡劫的機會將多出一分。
別看聶天軍的天賦不高，修行緩慢。可那是過去，有了自己的支持，有足夠的靈石、聖元精舍、純淨之母等物，只要天賦不是差得離譜，最多隻是多花些時間，想要提升到渡劫期，也不是沒可能的。
倒是渡劫最爲艱難，就算擁有舟中水、化劫大法，甚至加上落月劍，成功的機率，也不會高出太多，還是要靠修士本身的修爲和心境。
想到這裡，聶無雙決定對這位聶家先祖，再作一個測試，看看他心境的底線到底有多深，擡頭說道：“老祖，金瑩是我帶出來的靈獸，那時候她還很小，可以觸『摸』到孫兒的內心深處，機緣巧合之下，得以化形，因此第一時間，便將孫兒內心深入，印象最深的人，化成她的外貌。”
這一刻，聶無雙覺得自己很邪惡，居然用這種辦法來測試自家的先祖，這已經不僅僅是不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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