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無雙並不想作英雄,事實上英雄這個詞彙,在修士嘴裡說出來,更多的是貶義,而非尊稱。
別人的將來如何,與他聶無雙並無太大關係,只要能找到妻子,與她同飛同宿,合體雙休,誰管他人的死活?
可無論自己想不想,從認識長風居士開始,到進入魔域神州,羅東與聖魔壁壘合成一體,自己成爲引派的神王。這一系列的事情發展到如今,就算他想脫身,只怕也不可能了。
單看自己在危難之時,天魔出手相助,就知道,在衆星園前,定然隨時有天魔關注着自己。這種生活在別人眼皮底下的日子,並不好過,他經常會刻意的忽略掉,又怎麼可能真的忘記?
天魔衆真的好心幫助自己嗎?
天魔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天魔的話,值得他相信嗎?
一連三個問題,沒有一個是他能回答出來的。隨着這三個問題,還會有無數的問題。例如天魔衆會放過他嗎?天魔想利用他作什麼……
“小友,來吧,爲了證道,老朽沒什麼不可以去作的。何況小友的爲人,老朽也有所耳聞,自然是信得過小友的。”般諾大義凜然的說道。
不僅靈臺之下,一片寂靜,連聶無雙也有些感動了,低調的苦坨修士,原來是些衛道士。爲了理想和信念,可以將一切拋在腦後?
盛穎和郎坤的目光之中,卻帶着幾絲玩味。這小老頭有些意思,智慧極高,還有幾分神棍的天賦。
數息之後,聶無雙眼中的感‘激’退去,同樣出現了一絲玩味之‘色’。盛穎和郎坤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這不僅是慧根的問題,更是他們渡劫之後,心靜如水,因此一切的變化,在他們眼中,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區分出真意,任何虛假都難以瞞過渡劫後的目光。
“如此多謝了。”想通其中奧妙,聶無雙自然不會客氣,走到般諾面前,伸出右手,與般諾的右手貼在一處,靈氣通過兩人的手掌,‘交’融一處。聶無雙的神魂之中,分出一絲心念,順着靈氣,探入般諾的身體之中。
這是一種極爲危險的行爲,聶無雙只是出竅修士,與般諾相差極遠,只要般諾有一絲不詭,隨時可殺掉聶無雙,甚至能搶奪他的十魂,用以完全控制他的行爲,也是不難。
可聶無雙知道,他絕對不會那樣作。如果此次來的只有自己,就算他真的對自己另眼相看,也不會允許自己這種無禮的行爲。可是在他身後,有兩位大乘修士,就算是整個苦坨星,也不敢有絲毫的小覷。
肌‘肉’、血液、骨骼、臟腑,與常人無異。
大乘之士沒有元嬰,身體處處是元嬰。每一寸的‘肉’身,都有着另聶無雙覺得不可思議的感覺,這種感覺,他早在祝無常、盛穎和郎坤的身上體會過,因此並不覺奇怪。
頭部纔是一個修士最重要的部位。
意識海中,可以看到許多東西,面積比聶無雙的要大上無數倍,這不是境界上的差別,而是純粹修爲上的不同。
一刻鐘之後,聶無雙的心念從般諾體內退出,後退兩步,盤膝而坐,嘴角輕輕上揚,果然如他想象的那樣。什麼截教,什麼魂魔分離,都是扯蛋。
同樣是渡劫,郎坤是血殺之劫,由於自己的界入,產生了變異,與普通的心魔境有很大的區別,因心念所至,郎坤和聶無雙同時渡劫成功,可以說是特例。
祝無常纔是正真的渡劫,憑藉自己的修爲,憑藉自己的大毅力。如果一定要說取巧,也是有的,三滴舟中水,殺卻劫雲,化劫大法,化掉部分劫光,因此他能順利的渡劫。可總的來說,祝無常的渡劫最爲正常。
盛穎的心魔與衆不同,因受到長風居士的影響,心魔之境變化莫測。就算有舟中水,化劫大法,同樣無法安然渡劫,最後是怎麼渡過的,聶無雙也一直在懷疑。可惜苦無證據,只能將之默默的藏在心中。
其實不僅是他有所懷疑,盛穎也同樣有所懷疑。不過相對這些懷疑而言,能夠成就大道,成爲大乘修士,不管是如何達到的,對她而言,已經足夠了,又何必多事?
眼前的般諾,渡劫了。並非是什麼魂魔分離,將心魔分離出體外,而是真真正正的渡劫,只是他渡的劫,與盛穎極爲相似,與祝無常相差極大。
“小友以爲如何?”般諾等了片刻問道。
“老神渡劫了。”聶無雙微笑着說道。
般諾眉頭緊皺,沒有一絲喜‘色’,過了片刻問道:“小友此言何解?”下面的修士,有聰明的已經明白這兩人對話中的含義。
此次苦坨開教傳道,講的便是魂魔分離,脫離渡劫之苦難,成就大乘之道。如果眼前的般諾是渡劫成功的大乘修士,那他所講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此劫非彼劫,是好是壞,小子也不知道。”聶無雙攤開雙手,一臉苦笑的說道。盛穎渡劫之後,氣勢極盛,郎坤很怕她,祝無常也不敢有絲毫小視。
盛穎原本是殺手,同階之中,本就少有敵手。原本這一切都很正常,可如果盛穎渡劫本身就不正常,那其中又代表着什麼呢?聶無雙真的不知道,可他知道,這很重要。
“無根無憑,何以爲信?”般諾卻不肯放棄,苦坨星苦苦修行數萬年,苦苦忍耐了數萬年,如今終成正果,般諾怎麼可能放棄?
“老祖何必如此,你我心中皆知,又皆不知。”聶無雙苦笑着搖頭。他拿不出證據,別說老祖不可能讓所有的人都查看一遍他的體內的情況,就算真的允許,那些人又能看出什麼?
般諾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搖頭說道:“截教之道,苦坨星已經相信了千萬年,卻一直無從入手,此次卻已經找到了正途,定能澤惠萬千修士,小友又何必從中作梗?”
“既然如此,就請老祖繼續傳道好了,在下告辭了。”聶無雙站起身來,臉‘色’‘陰’沉的說道,盛穎隱約明白一些,郎坤則是一頭霧水。不過兩人此時,都以聶無雙爲首,也不多問。
“小友好走,大道三千,取之有道,道雖不同,卻可相謀。”般諾微笑着說道。
聶無雙僵硬的點點頭,般諾的意思他自然明白,無論用什麼辦法,只要能得證大道,飛昇成仙,又何必計較方法不同?
般諾說的很有道理,如果真的只是方法不同,他自然不會在意,就算是所謂的邪魔歪道,只要能成功,又何妨?
可是盛穎和般諾體內的症狀,實在太過明顯,讓他不得不多想一些。
“般諾老祖,就此別過。”聶無雙拱拱手,面無表情的說道,他想要證實自己的想法,那需要見到更多的苦坨老祖。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苦坨修士,就是通天塔主人的後代子弟,因此他們心中,一直存着通天塔主人的想法。
“我們走,回萬壽‘門’。”聶無雙說道。盛穎和郎坤帶上衆人,再次升空,以最快的速度,向巨蟹聖域飛去。
在一望無際的星空中,飛行了半天,盛穎身上發出一道毫光,將兩人包裹在其中:“先生,您發現了什麼?可是與盛穎有關?”
聶無雙心絃微震,這盛穎果然聰慧,他和般諾老祖之間的對話,在普通的修士耳中,只會去分辨對錯,而盛穎,卻很快將般諾和她自己聯繫在一起。
沉思片刻,覺得不應該瞞着盛穎,便點頭說道:“應該是有些關係,你覺得自己渡劫,可有什麼問題嗎?”
盛穎苦笑着說道:“先生您可問錯人了,雖說是大乘老祖,風光無限,可哪個老祖不是僅渡過一次心劫?也只有先生您,才助三人成功渡劫,幫助乾離等人,渡了小劫,想來這天下間,沒人比您對渡劫更清楚了。”
聶無雙一想,還真是如此,如果說渡劫,除了天魔之外,怕是真沒人比自己更清楚了。可他自己也有些糊塗,特別是盛穎渡劫的時候,他能明顯感覺到,其中有一段時間,並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很有可能那段時間裡,自己的意識也是不清的。
他一直在懷疑,在那段時間裡,應該發生了些什麼。可到底是什麼呢?
見聶無雙沉思不語,盛穎問道:“先生,您認爲有何不妥?”
“現在說不好,還需要進一步研究。”說完,將自己的懷疑,三次渡劫的經驗感受,一一道來。
盛穎聽完,臉‘色’也不好看,他與聶無雙有所不同,在渡劫之時,神志一直清楚。可最後關頭,心魔退去,的確非常突兀,原本以爲是聶無雙的幫助,如今聽來,好象另有原因,而且與般諾的徵兆極爲相似,由不得她不擔心。
可身爲大乘之士,她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之處,想要完全證明有問題,有兩個方法。其一是找到退去心魔的原因,其二是等上三百年,看自己是否正常飛昇。
“還請先生多多費心。”盛穎說道。
聶無雙點點頭,就算不爲了盛穎,他也想知道事情的原由,不僅僅是因爲好奇心,他心中,總是覺得,整件事情與天魔有關,而且關係極爲密切。而七劍天魔對他的態度太好了,好到他有些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