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瑰從意識海中退出,遊老全身,聶無雙眉頭輕皺。
下淡復如實,連他自己也不知,爲何能如此平靜的對待眼前的怪異。
胸口處的元嬰,居然消失不見了,靈氣微弱至極。
就算他在修行之時耗盡全身靈氣,也不會弱到如此程度。
身着這等變故,如果換作生前,聶無雙定會驚駭無比,大呼小叫也只是平常,甚至他自己都不知如何面對。
可此時。
只覺心靜如水,人淡如菊。
就算天崩地裂於眼前。
也不會令他有半點擔憂。
如果不是元嬰消失,能令他微微皺眉的事情,應該不會太多。
睜開雙眼,掀開錦被,坐在榻邊,低頭看去。
身上是束白色的內衣。
頭髮高挽。
伸出雙手,手臂上的皮膚白嫩如凝躲,就算與當初出嫁的斑瑩相比,也不遜分毫。
踏上皮底黑幫快靴,站起身來,只覺腳步沉重,身體虛浮。
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立着一面立身銅鏡,邁步行去,站在鏡前。
還好。
還是原本的自己,只是臉上平靜的過份,連他自己都覺古怪。
對着鏡子,試着作些表情。
苦、樂、笑、哭,鏡中之人,隨之變幻表情。
卻覺得好生彆扭,搖搖頭,轉身離開。
聶無雙並不急着找人,至於身在何地,他更不在意,盤坐在榻上,雙臂抱於胸前,雙手很自然的結成環狀,靈氣遊走,順其自然流於全身。
隨着靈氣遊走一圈,體內的靈氣便壯大了幾分。
聶無雙停了下來,凝神細想,卻不得要領,元嬰怎麼會無故消失?沒有元嬰支持,靈氣又爲何運轉自如?要知道,靈氣先生於心陣,後附於元嬰。
這兩樣在不同的階段產生。
皆是修士的根本。
即是吸收靈氣的動力源泉,又是儲存之地,失去元嬰,本應靈氣全無纔對,現在偏偏流轉如初,增加的靈氣一絲不少。
修行的速度,甚至明顯比以前快了許多。
沒有元嬰,也可繼續修行?如果沒有心陣和元嬰自動吸收靈氣,修士吸收融合靈氣的速度,有如龜爬。
速度慢了數百倍不止。
而且只能用身體的筋絡來儲存靈氣效果便更差了一籌。
不僅如此,當修士破丹成嬰之後,生命之火、神魂都將融於元嬰之申。
失去肉身可不死,失去元嬰不活。
聶無雙的元嬰消失了,可他還活着。
他能輕鬆自由的控制神魂,生命之火則融於全身。
無處不在。
想不通便不想,平心靜氣,心沉似水。
神遊體外。
聶無雙所在的地方,是一間偏廈,順着外面的木製長廊向外。
一排排精舍出現在眼前,一位淡妝仕女,身後跟着十幾名丫鬟,向遠處的正堂行去,一路上。
男僕迴避,女僕行辛執神遊過重重院落,直至府門,門前兩排手持長矛,身着盔甲的兵丁。
立如青松,不動如山。
眉宇間,神色蕭然。
府門兩側,一對高達丈許的石雕獸,森然露齒,神色猙獰。
神遊高空,向下張望,整個院落共有七進,自己所處的偏廈,處於內院之中。
聶無雙嘴角微微抽動,這倒有趣。
雖說他將絕大部分時間。
用於修行,可畢竟是出於聶府那等豪門大院之中,自然懂得最基本的規矩。
無論出於什麼原因,自己也不應該在內院之中。
這七進的院落,比起聶府還要龐大,看那仕女行走之姿,身前身後的僕從。
這戶人家非同小可。
在天靈星大齊國內,連相府也無法相比。
神識掃過那兩排兵丁,心中微微詫異。
原本以爲只是尋常凡人。
這府院規矩便是再大十倍,他也懶得理會。
卻沒想到,這些兵丁身上,居然有輕微的靈氣波動,雖是很淡,卻清晰可見。
“嗯?有點意思聶無雙嘴脣翕動,自言自語道,擁有靈力波動。
那是煉氣初期的標誌。
在天靈星上,即便苦修到先天之境,亦無法轉換出一絲靈氣,先天之氣無論多麼純淨。
與靈氣相比,也是完全不同的能量。
士兵?靈氣?聶無雙釋放出體內不多的靈氣,籠罩了整個府院,眨眼之間,反饋回數十道流動的靈氣。
反應最爲強烈的處在距離自己不遠的一處院落之中,神識隨着靈氣波動,進入院落,在正房之中,端坐一老者,長鬚飄飄。
鶴髮童顏,一眼掃過,倒有幾分仙風道骨,可細看之下,聶無雙爲之啞然。
那老者身上確有靈氣無疑,其強度比目前的聶無雙還要差上幾分。
更有意思的是,他體內的靈氣,不是按修行之法運轉,而是某種內息之法緩慢運行。
不僅速度慢得有如蝸牛,而且對於壯大靈平沒有多少用處,象他這樣的練法,便是再練衛百州休想踏入仙途。
神識如蜻蜓點水,一掃而過,很快將所有靈氣反應的位置掃視一遍。
除了那老者之外。
還有七位五旬左右的男子。
一位老婦人。
餘者皆是年輕人,從十幾歲到三、四十歲不等,修爲有高有低,各不相同。
這裡是一處底蘊深厚的世家。
神識再次到了府門前,向上看去,硃紅銅釘大門之前,果然掛着一塊匾額,上書三個小大字“微生府聶無雙想了想,才明白那微生是姓氏,只是這等姓氏,在複姓之中,亦是極爲少見的。
眼皮微跳,聶無雙收回神魂,房間外傳來輕微的腳步之聲。
兩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走進房間,一個手中提着冒着熱氣的藥壺,另一個。
拿着細瓷小碗。
在她們身後,還跟着兩個粗使的婆子,一位提着半桶淨水,另一位拿着銅盆手巾等物。
兩個丫頭一進房間,看到盤坐在榻上的聶無雙,同時輕呼出聲。
又發覺不妥,連忙止住聲音,對視一眼。
爲首的丫頭放下手中的藥壺。
向聶無雙曲膝一禮,轉身向外快步走去,只聞衣褶摩擦之聲。
如不細聽。
競聽不到腳步之音。
那丫頭定然穿着綿布底的秀鞋,更是練有素,心急亦不見絲毫慌亂,果然是大家風範,便是尋常富貴之家的姐,也不過如此。
“先生醒了?婢女如月,是秋月水閣的二等丫鬟。
先生可需用膳。
奴婢去命人傳膳可好?”留下的婢女溫言說道,聲音輕柔婉轉。
稍顯稚嫩。
聶無雙知道。
大戶人家,就喜歡這方面的調教。
當年在聶府之中,那些有些臉面的大丫頭們,便是如此,只是她們盡是些拿腔作調的,遠不如眼前的丫鬟如月說話得體自然。
擡了擡眼皮,聶無雙自然不會在意一個小丫頭,雖有幾分姿色。
也不過如此。
何況現在的聶無雙心如止水,波瀾不驚,便是天香國色,在他眼中也不過是紅粉骷髏,一副皮囊罷了。
張橫瑩雖美,美在內心。
情比金堅,與外表卻是無干的。
“我爲什麼這裡?”聶無雙問道,他最後的一絲記憶,停留在心魔之境中,焚天與刑天發射出的無盡威壓下,便失去了知覺。
如月回答道:“是我家小姐在官道邊看到先生,小姐說先生衣着不凡。
定有來歷,命人將先生帶回府中,留於秋月水閣休養。”
這丫頭年紀不大。
卻極爲機靈。
口齒伶俐,三言兩語。
便將事情說得清楚。
卻並未說出主人家的來歷。
“我來此有多久了?”聶無雙再次問道。
“已經七蝨勺”“這微生府是何門第?”聶無雙隨口問道,純粹只是好奇,看府外兵丁的陣勢,怕非是尋常人家。
當然。
那也只是凡人世界,在修士的眼中。
他更好奇那些微薄的靈氣又是如何形成的。
要知道,靈氣形成極爲不易小而擁有靈氣,則是踏入仙途的標誌。
很顯然,這條規律在此並不成立小這裡擁有靈氣之人不在少數,整個七進府院之中,至少有數百人擁有,更不用說外面的兵丁。
只是這靈氣似是而非,不僅不純,而且顯得有些怪異,神識雖妙,畢竟不如近身觀看。
雙目一掃,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眼前這個叫如月的丫頭,年紀不大,身上的靈氣卻是不薄。
這所謂的不薄,指的是與這裡擁有靈氣的人相比。
在這數百人中。
如月自然排不上號,可比起外面的兵丁。
要強上數倍不止。
如果不算技巧,以如月的修爲。
對付十名兵丁也不在話下。
聽到聶無雙發問,如月臉色劇變,猶豫片刻說道:“先生請見諒。
此事還是等四小姐來了再說可好?”小丫頭不僅聲音婉轉動聽。
性情也極爲溫婉。
聶無雙點點頭。
他自然不會去爲難一個小丫頭。
片刻的平靜之後,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之聲,聽那腳步之聲,有十幾個人正向這裡疾步而來。
又等了片刻,那羣人到了門外,停下腳步,有五人腳步不停,一打門簾,從外面走了進來。
兩側打簾的是兩個和如月一般大小的丫鬟,當中的小姐年約十四、五歲,在她身後,又站着兩個丫鬟。
聶無雙目光掃過。
這小姐相貌只能算普通,比起張斑瑩自是大大的不如,五官也算精緻,嘴角天生向上微翹,不管什麼時候,看上去總象是在笑。
而且笑的極爲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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