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感到自己的臉緊靠在一堆溫軟的東西上,一雙玉臂環繞着我的頭,摟我躺在她的身上。
嗅着那熟悉的香氣,我恍惚間想起了昨天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上次嚎啕大哭是什麼時候,可能還在我記事之前,或許是某個小小的願望無法得到滿足,又或許是尿布太溼。
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的精神會忽然之間崩潰。
我更沒有想過這一切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但是我真的崩潰了,我昨夜的意識模糊不清,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反倒是那一覺,恐怕是我這輩子睡得最香的一次了。
我動了一下,手臂的主人立刻驚醒,拍着我的背,輕聲道:“別怕,別怕,我在這裡。”
聲音沙啞,這一夜不知道說了多少次這樣的話。
我擡起了頭,看到徐晴通紅的雙眼,她看了看我,輕聲問道:“好點了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苦笑的坐了起來,看到徐晴裸露在外的身體上,傷痕累累,到處都是淤青。
忽然感到很心痛,我撫摸着她手臂上的淤青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徐晴急忙用被蓋住了自己的身體,滿臉通紅,有一些不知所措。
過了半天,徐晴低聲道:“你到底怎麼了?你嚇死我了。”
我真的無從說起,我不知道怎樣去跟徐晴說,告訴她許願就是老許的女兒。
徐晴看出了我的猶豫,嘆氣道:“不說就不說吧,如果有事情,你記住,我們可以一起解決。”
我點了點頭,一臉愧疚地說道:“對不起,我昨天……”
徐晴搖了搖頭,坐了起來,用衣服蓋住身前,背卻露在了外面。
“你能閉上眼麼?”徐晴問道。
我急忙閉上了眼,然後就聽到徐晴奔跑與開門的聲音,我知道她回屋了。
我吐了口濁氣,說實話,經過昨天的精神崩潰,我反倒好受萬分,很多事情也不打算去想,也不敢去想。
現在我要做什麼?
其實我一點都不知道。
我應該跟許願談談?談談她的父親?
在這種情況下,許願或許不會因爲父親的錯而怪罪於我。
但是徐晴呢?她知道我娶的是老許的女兒,她又怎麼可能原諒我?
跟許願遠走他鄉?真的就去美國,花着仇人的錢?
我又怎麼能做得到?
或者,離開許願。
這是我最不想想象的事情。
可現在我真的只有兩個選擇。
失去許願。
或失去徐晴。
穿上了衣服,這時候才感到全身的乏力。
身上所有的力氣如同被抽乾一般,甚至連穿褲子這樣的小事,都幾乎做不成,手一直在哆嗦。
出去只見門鎖已壞,菜刀也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僞裝成了鋸子。
我倒是沒想到徐晴有這樣的能耐,單憑一把破菜刀就能溜門撬鎖,很有強盜的潛質。
走到客廳,徐晴正在廚房煮方便麪。
洗漱出來時,徐晴已經把面盛好,還在裡面給我下了幾個雞蛋。
“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事情總會過去的,等你想說的那一天,我一直都在這裡。”徐晴低聲道。
我點了點頭,門鈴忽然響起。
徐晴一愣,自言自語道:“誰啊。”
我們兩個平時真的很少有訪客,連趙舒過來都會先打個電話的。
徐晴從貓眼裡看了一下,驚訝萬分,打開了門,聲音還透着一絲顫抖:“您怎麼來了?”
然後我就看到老許走進屋來。
老許看着我,依然如同雄獅一般,但是眼裡似乎帶着恨意。
“啊,這是跟我合租的,叫丁凡。”
徐晴急忙解釋道。
我能聽得出徐晴的懼怕,我本來以爲在四個人中,只有吳雅是真正地怕老許。但是我錯了,徐晴也害怕老許,甚至比吳雅更怕。
老許坐在沙發上,徐晴沒敢坐,而是站在他面前,問道:“您過來有事情麼?”
而我,就坐在一旁的飯桌上,低着頭吃着面,假裝沒有看到這一切。
“嗯,你這身衣服很好看。”老許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徐晴也不知所措,卻配合的笑了,笑聲中帶着顫音:“是……是嗎。”
“嗯,脫下來。”老許命令道。
“您不喜歡啊,那我去換了。”徐晴答道。
“在這裡,現在。”老許命令道。
我渾身一震,擡起頭,看到徐晴愣住了,她轉過來看了看我,眼裡已經蘊含着淚水。
“脫下來。”老許再一次說道。
徐晴顫巍巍地用手把衣服拉起,帶着淤青的腰已經顯露出來,衣服慢慢地拉到了胸口的位置。她轉過來看了看我,發現我正在看着她,猛然間大哭起來,轉身跑回了房間。
我站了起來,握緊了手中的筷子,剋制住自己想把筷子插入老許眼裡的衝動,對老許道:“你要做什麼?”
老許笑了,對我說:“我就是想你證明一下,徐晴一直都是我的東西。至於怎麼選擇,你可以自己選。但是你最好選清楚了,否則我一定每日折磨得徐晴生不如死。”
說完扔下了一張名片,轉身離開。
我輕輕推開徐晴的房門,徐晴正趴在牀上痛哭,我輕輕地坐在徐晴身邊。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爲什麼?”徐晴擡頭,雙眼通紅,看着我道。
“因爲許願是老許的女兒。”我輕聲道。
徐晴如同受到了驚嚇一般,聲調提高道:“什麼?”
“因爲許願是那個老王八蛋的女兒。”我撕心裂肺地喊了起來。
徐晴愣了,一下子起來抱住了我的頭,趴在我的耳邊失聲痛哭。
“對不起,對不起。”徐晴不停地說道。
我再一次痛哭流涕。
因爲我做出了選擇。
是的,我已經有了選擇。
許願沒有我,可以活的很好,可以去美國,可以享受有錢人的待遇。
但是徐晴呢,如果我選擇了許願,等待徐晴的將會是無休無盡的折磨與屈辱。
最關鍵的是,如果不是因爲我進入了她的生活,如果不是我談戀愛,她已經擺脫了這一切,而現在因爲
我的存在,讓她從入魔爪。
我還有的選擇麼?
即便僅僅是任何一個朋友,我也無法因爲自己的幸福而把她推入地獄。
但是她不是任何一個朋友,她不是任何一個其他的人。
她是徐晴。
那個對我的愛絲毫不輸於任何人的女人。
那個心甘情願爲我奉獻一切的女人。
那個從來不求回報的女人。
在我人生最恐懼的時候,她默默地抱着我的頭,忍受着我對她的侵犯,不斷的撫摸我,拍打我,安慰我,告訴我不要害怕,她在那裡。
爲了她的幸福,我有什麼不能捨棄的?
下午的時候,把手機充上了電,悄悄打開。
都是許願的短信,一條又一條。
每一條都如同刀子一樣,割傷我的心。
給老許撥通了電話,那面的老許得意洋洋,彷彿早已料到一樣。
“其實我一直是同意你和許願的事的。當年的我也是一個窮小子,而許願的母親是高幹子弟,爲了追她我費盡心思,不過這種投資是值得的,換來了現在的一切。但是,我卻不能容忍你一面上着我的女人,一面玩着我的女兒。你這樣是不道德的。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我沒有什麼要求,我會離開許願,但是從今以後,徐晴跟你沒有一點關係。”我答道。
“這個好說,你怎麼離開許願?她現在愛你死去活來,我從她昨天的表現看得出來。你有計劃麼?還是光嘴裡一說。”
我一時語塞,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許願分手,這麼突然,你問我有沒有計劃?有個屁,我現在的計劃就是我最好能拿把刀把你宰了,一了百了。
“這樣,我給你一個公平的交易,一個月你不聯繫許願,不開手機,不去上班。對了,瑪麗的公司是吧,我替你請好假了。一個月後,許願要是和你還是分不開,那我就不管你們的事了,而且只要你遵守這一個月的約定,無論結果如何,我放過徐晴。很公平吧。”
老許這個條件看似很優厚,好像我還有跟許願在一起的可能。
但是我卻知道,這個男人不會這麼輕易妥協的,他一定還有其他的計劃。
放下電話,門鈴又響了。
我都有點害怕門鈴響起,我怕門口站着的是許願,許願來過這裡,雖然只有一次,但是我真的害怕她就這樣的站在門口,問我爲什麼。
打開了門,是瑪麗。
瑪麗進屋看了我足足十分鐘,眼圈發紅,一言不發就進了徐晴的屋。
在徐晴的屋裡,傳來了哭聲,兩個人不知道在裡面說些什麼。
說了足足一個下午。
“你休息一個月吧。造孽啊。”
這是瑪麗走之後給我發的短信。
我真的不是老許的對手,僅僅半個回合,我就徹底妥協了,我怕了,我怕他去傷害徐晴。
就如同他當年對待徐晴一樣,他完全知道了我的弱點,甚至我在想,或許他早就知道他女兒的男朋友是誰,也清楚我與徐晴的關係,他知道自己的女兒不會放棄我們的愛情,如他所願般出國,他一直都在等待着這一天,給我與許願的愛情最後一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