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燕南天視爲大敵的風雨,日子同樣也很不好過。
“果然是秋裡,果然是秋裡!”
當風雨終於得知清晨那場襲擊是秋風軍所爲之後,不由氣得臉都發白了。
“形勢十分不妙,蒙璇將軍的部隊已經被發現,我軍面臨着兵力過分分散的危險,而燕家軍如今卻兵分兩路,一路繼續向北,一路卻迅速向南,雖然目前還沒有清楚其真實意圖究竟是繼續北上渡河,還是南下白沙河渡口,或者兵鋒直指涼城,但是有一點是十分明確的,燕家軍的戰略意圖和戰術部署一定發生了重要的變更。”
桓炎匆匆的彙報了當前的戰況。
風雨軍眼下倒是真的將燕家軍四面團團包圍住了,但是所有的奇兵也因爲那場意外的襲擊而被敵人察覺,從而暴露出風雨軍兵力分散的致命弱點,這使得風雨軍的將領們對戰場的局勢憂心忡忡。
“如若燕家軍南下,則很有可能是試圖先行尋機殲滅蒙璇、尚興將軍所部,此外正在趕來的白起將軍的火炮部隊,因爲沒有足夠兵力的掩護,也會面臨非常大的危險,而涼城更是陷入了兵力空虛的困境!”
一名長史部的軍官繼續補充分析道。
“還沒有辦法和秋風軍聯繫嗎?”
略略顯得急躁的風雨,在大營內來回踱步,秋十三郎的這場突襲,雖然在戰術上非常成功,但是在戰略上卻將風雨軍的意圖和兵力部署暴露無遺,造成了風雨軍極端的被動,不得不停下了前進的步伐,滯留在原地休整,同時增強了偵察力度,窺視着燕家軍的動向,以便做出相應的調整。
“目前只能夠判明上午發動突襲的是秋帥所部,其後敵軍西側似乎依舊不斷有小股騎兵的騷擾,應該是秋帥的擾敵之計,但是否是秋風軍主力,目前尚不得而知,有待進一步確認!”
金岑爲難的低着頭回答道,而一旁的魏廖也同樣面無表情。
相距數十里,中間又有敵對的大軍阻隔,依照眼下風雨軍的能力,確實很難確認秋風軍如今究竟是自作主張的尾隨燕家軍運動,還是僅僅派出一股小部隊騷擾,主力則根據風雨的安排搶佔北面的西渡口,鑑於戰場的局勢和秋裡的性格,這兩種不同的可能均在五五之數。要命的偏偏是,這支風雨軍最強大的機動兵團目前所處的位置,對於風雨軍的下一步作戰計劃有着決定性的影響。
“可惜雲濟還沒有將五行水晶開發出來!”
風雨暗暗的嘆了一口氣,他不由想到了魔法水晶的功效,如果聖龍五行術能夠完全開發的話,應該也可以研製出千里傳音的法器吧,事實上根據古老的記載,在聖太祖的時代確實曾經有過這樣的道家寶物,只不過煉製十分困難,屬於絕世的精品,無法像魔法水晶那樣大規模的運用於軍隊之中,成爲傳遞消息、增強聯繫的常用工具。
不過風雨憑藉其敏銳的軍事眼光,已經意識到這樣的東西一旦開發運用,必將極大的改變戰爭的運作,對於十分講究搶佔先機的軍隊來說,很大程度上將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所以自從雲濟加入風雨軍之後,他對於由雲濟、南天門合作主持的五行術的開發方向,除了火炮之外,最爲關注的便是五行水晶的製作。
只可惜時間終究太過於倉促了,以至於這樣的研究纔剛剛起步,戰爭卻絲毫不留情的爆發。如今的聖龍帝國西北定涼侯,只能夠在徒勞的惋惜自己不能夠運用這樣的工具從而及時明確的掌握戰場的訊息之餘,不得不認命的從幕僚們所彙集的衆多有用無用的情報中,憑藉自己的經驗、天賦、直覺,來做出決定大軍命運的判斷。
“風侯,燕家大軍傳來歡呼聲,似乎燕南天因爲墜馬重傷,而將大軍的指揮權交給了少壯派領袖燕耳!”
正在風雨低頭沉思之際,一名軍官匆匆掀開大帳走了進來,向風雨彙報了燕家軍的最新動向: “燕家軍的前鋒目前繼續向北擴大偵騎的搜索範圍,但是主陣仍舊停止行動,而且開始安營紮寨、就地休整。”
“看來燕家軍將會改變原先的戰略部署!”
金岑吃了一驚,雖然他不懂軍事,卻也看出來如今既然燕耳這個和風雨軍交手多次,一向喜歡正面交鋒的將領主掌燕家軍的指揮權,那麼燕家軍的強硬派無疑佔據了上風,接下來的部署必定會有很大程度的調整。
“大家的意見如何?”
面對這個消息,風雨反而沉住了氣,緩緩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掃視了一遍大帳之內的將領們,不動聲色的詢問道。
只是風雨沒有想到,在自己話音落地之後,大營之內一反往日的活躍,竟然出人意料的沉默起來,隔了半響,在看見自己名義上的上司金岑對自己使了眼色,無形中成爲長史部骨幹的桓炎無可奈何的清清了嗓子,作了自己的分析: “由於燕家軍補給匱乏,所以如今停止步伐,無疑是想故布疑兵之計,迫我軍與其對岸相持以乘機休養,待得入夜之後,則藉助天色掩護再行行動。其選擇不外有二,一是甩開我軍向北突進,儘早返回錦州,則憑藉錦州爲屏蔽,穩定西線,全力以赴平定東面諸侯;二是出其不意向南突襲,尋機重創我軍尾隨兵團乃至火炮部隊,甚至可能兵鋒直指涼城,與我軍決一生死,一舉解決西北。”
然而話也僅僅到此爲止。年輕的軍官說到這裡之後,挪動了一下自己的嘴脣,然後看了看自己的表兄雅龍,又悄悄的瞥了瞥風雨的神色,後面建議風雨軍回撤的建議卻終究還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不僅是桓炎,其實長史部的很多軍官都有這樣的想法,當初就爲了是否分兵而形成了對立的意見,在發現如今燕家軍大有可能改變戰略部署之後,主張力保涼城逼退燕南天的意見更是逐漸佔據了上風,但是誰也不願意首先開這個口。這倒不是爲了顧全提出分兵過河追擊建議的同僚雅龍的面子,主要還是因爲揣摸着風雨的想法。
畢竟,正是在風雨的大力支持下,雅龍的分兵渡河、合圍聚殲燕家軍的主張方纔得以通過,也導致了目前風雨軍進退兩難的現狀,因此此刻貿然提出撤返涼城,無異就是在直接指責風雨的戰略決定。
儘管長史部的年輕軍官在風雨刻意的放縱之下,形成了勇於發表自己意見的風氣,因此即便桓炎這樣的中下層軍官,在面對風雨這位全軍最高統帥的時候,也能夠暢所欲言,然而風雨在全軍的威望和影響實在無與倫比,任何否定和懷疑風雨的行爲,實在不是這些年紀尚輕、資歷尚淺的軍官們所敢做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桓炎的發言之後,緊隨而來的依舊是一陣難堪的沉默,讓風雨也不由略略皺起了眉,臉上一現而過怒意,正待發言,卻聽見有人匆匆的從大帳之外進入,並且大聲的說道: “末將以爲,我軍還是後撤,確保涼城安全吧!”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白虎軍統領朱大壽。
實際上朱大壽也道出了在場很多軍官們的心聲,但也只有這位目前風雨身邊唯一的一位風雨軍統領,纔有資格和膽量說出這樣直言不諱的建議。
素來以梗直敢言聞名的聖龍帝國前任兵部員外郎,對於眼下的戰局憂心忡忡,無疑站在了保守一派的立場上,認爲燕家軍的補給處於絕對的劣勢,只需要守住涼城,則風雨軍必定能夠不戰而勝。
“退守?”
風雨苦笑,手指不禁習慣性的敲擊着帳內的案几,心中卻劇烈的猶豫着。
“如果我軍只求守住涼城逼退燕南天的話,當初就大可不必進行追擊,任憑燕家軍揚長而去,則我軍就已經獲取了至少名義上的勝利和足夠的顏面!然而這真的算是勝利嗎?所謂放虎歸山,後患無窮!燕家虎踞幽燕,有百年基業;縱橫中原,得天子以令天下,甲兵達七十餘萬,外抗呼蘭不敢南下,內壓諸侯權重一方,聖龍疆域十之五、六盡在其手,試言神州,誰與爭鋒?
“現今燕家軍自陷絕境,攻城不克、進退失據、補給困難,又遭我軍重重包圍,如不乘此機會痛擊猛打,一旦其撤回中原,恢復元氣,來日我軍再與之決戰,姑且不論勝負如何,即便獲勝也必將付出更爲慘重的代價,更不利於風侯的雄圖霸業!”
起而反對的是雅龍,雖然由於斷臂而顯得臉色蒼白,原本微微發福的身材如今也變得消瘦淡薄,彷彿隨時都會在風中搖搖欲墜,但是雙眼卻格外炯炯有神,冒着逼人的光芒,以至於舉手投足之間都令人感受到了一種絕不氣餒的堅韌。
“重重包圍?是兵力分散吧?”
在戰略決策方面,桓炎顯然和雅龍有着截然相反的觀點,在雅龍起身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之後,便立刻冷笑着做出了反駁: “燕家軍乃虎狼之師,名將輩出,兵卒兇悍、作戰驍勇,向來鎮守東北,令呼蘭亦望之卻步,戰鬥力與風雨軍不相上下,急切之間不可妄圖,應小心其情急拼命而反噬我軍。如今有賴風侯英明,僥倖擊退,風侯威名更著,涼州亦得以保全,可謂作戰目的基本達到。然而我軍也損失慘重,青龍軍折損過半,黑狼軍險遭覆沒,此時此刻實已無力再戰,理當步步爲營,鞏固戰果,方爲上策!”
“自古爭天下,爭的便是一個先機,一個氣勢!所謂兩軍相遇勇者勝,燕南天當日在涼城外正是畏首畏尾,引軍撤返方纔有今日之狼狽,而如今幡然醒悟,任用燕耳爲帥,也恰是彌補其失策之處,我軍目前士氣正旺、氣勢如虹,正當勢如破竹、一鼓作氣,怎可反而重蹈燕家軍之覆轍?”
雅龍不以爲然的回擊道: “放眼神州,唯有燕家軍能與我軍抗衡,若乘此機會加以殲滅,則無論東征中原,還是南下印月,天下無人能當我軍鋒芒;若草率回師,固然可以確保一個不敗之局,然而勞師往返,將令我軍士氣消沉,且東線受到燕家軍逼迫的戰略格局依舊,東進受阻、南下羈束,困於一隅之地而難有大作爲!”
一時之間,再次向昨晚雨夜那樣,銳意進取的激進派和穩重謹慎的保守派,對於風雨軍目前何去何從進行着非常激烈的辯論,而風雨默默的聆聽着這些部下的意見,不發一言,誰也不清楚這位風雨軍的締造者,目前心中究竟有何打算。
不過在場的所有將領包括風雨在內,誰也沒有意識到,這種集體討論最後由風雨定奪的軍事戰略決策體制,便是從此確立了起來。
“風侯,夫人來信!”
正當風雨靜靜的傾聽着麾下將領們各抒己見的時候,血衣衛統領魏廖悄悄的走到風雨的身邊,遞上了剛剛收到的一封密函—— “近日,有歐谷主輔佐,又得雲濟、司馬淵等賢良襄助,涼城運行照常,城門基本修復完畢,火炮妥善安置,城中凡十八以上、五十以下男女青壯,或耕運,或執戈,同仇敵愾,上下齊心,衆志成城,傾盡綿薄之力,一心期盼大軍凱旋!妾身居於後方,深以不能侍奉夫君左右爲憾,每每思念夫君輾轉難眠,爲夫君及將士之艱苦處境而揪心,唯有日夜督促,加緊後勤以助夫君霸業!
“閒餘,偶翻軍師遺作,曰:天下逐鹿,以勇者勝;四方賢才,唯明主投!妾身深以爲然。
夫君崛起危難之際,以布衣之身、百餘殘兵,數載辛苦卻擴地萬里、揚名天下,仗三尺青鋒,快意恩仇;擁百萬甲兵,縱橫天下,古今將相豪傑不過如此,奇蹟也!而令狐、皇甫百年世家,根深蒂固、盤根錯節,卻困守一隅,外不能保家衛國,內不能將士用命,唯有苟延殘喘,以度時日,可悲也!
“兩者相差如此巨大,究其根底,蓋夫君堅韌卓絕、不畏艱難,抗呼蘭、復西北、徵印月、剿叛逆,無不與強者爭生存,與霸者奪空間,故大軍百戰而銳,夫君百戰而威,豪傑英雄因此心折,盡相歸順,將士軍民因此傾服,紛紛效命,風雨軍之威愈顯,豈是令狐、皇甫之鼠輩可比?
……
“今日如是!夫涼燕之戰決定兩軍興衰存亡,關係聖龍千秋命脈,切不可等閒視之。妾身愚見,燕南天雖涼城受挫,然數十萬大軍主力尤存,夫君又緊追其後,令其無法喘息,以此梟雄生性,多半不會就此俯首,必作困守之鬥,掉頭南返,甚至直逼涼城之可能極大。屆時,妾身蒙夫君厚愛,自當與城共進退,城牆在則戰於樵樓,城牆破則鬥於瓦巷,三十萬涼城軍民,無論男女,不分老幼,誓御強敵衛我家園!
“望夫君以天下爲重,勿以妾身爲念,勿以一城一池得失爲念,殲滅燕氏主力,則放眼中原無人敢擋夫君鋒芒。縱或涼城有失,我軍尚有聖龍河之北廣袤土壤,尚有延城、倫玉關、玉門關諸險峻要塞,尚有高唐,尚有印月,妾身願伴隨夫君奔走四方天涯,號召各地將士民衆,以期來日!
……
“匹夫用命,可爲勇士;將帥用命,可成功業,君王用命則必能定天下!今日夫君以西北之地萬千甲兵,力抗強寇,進而擊之則順天應命,天下英才響應;退而守之則銳氣消沉,將士百姓離心,成敗之數在此一舉,夫君慎之!”
“好!太好了!”
風雨閱讀之後,不由擊案而起,一股知己之感也從心底油然而發。
的確,以風雨的眼光並非沒有想到過燕家軍可能會施展“回馬槍”,重新殺回涼城,但是他依舊不顧軍事上的重大風險,實施了四面合圍的戰術,除了考慮到燕家軍在涼城受挫之後的士氣消沉軍事上有機可乘之外,更多的也是考慮到和燕南天之間決戰涉及的更爲深遠的聖龍乃至整個天下的戰略格局。
這一點,不是一般人能夠了解的,而更少有人能夠像李中慧那樣一針見血的指出風雨這幾年成功的關鍵,同時也是未來爭霸天下的關鍵:“天下逐鹿,以勇者勝;四方賢才,唯明主投!”
身逢亂世,每一個有才學的人都希望尋找到奮發有爲的名君,唯有如此方纔能夠施展平生所學,建功立業,名留青史;一般的百姓雖然沒有這樣的野心,卻也同樣希望能夠依靠在強者的羽翼之下,唯有如此方纔能夠安身立命,在亂世中爲自己的性命和家人多增添幾重安全的係數。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一方諸侯沒有進取之心、尚武用兵,則即便他有很大的實力也不會被人所看重,甚至反而成爲羣狼窺視的肥肉。
所以,在這樣的亂世之中,唯有能征善戰的英雄方是真正的豪傑,風雨能夠在短短几年內如此迅速的崛起,恰恰如同李中慧所說的“抗呼蘭、復西北、徵印月、剿叛逆,無不與強者爭生存,與霸者奪空間,故大軍百戰而銳,夫君百戰而威,豪傑英雄因此心折,盡相歸順,將士軍民因此傾服,紛紛效命,風雨軍之威愈顯”。
也正因爲如此,風雨面對燕南天入侵,絕不能夠僅僅滿足於擊退敵軍這個層面,否則雖然得以保全基業,卻會因此喪失了聲勢和威望,造成在政治和戰略上的被動;而燕南天即便不能夠攻克涼城,但是他率領大軍破錦州、入涼夏,橫掃千里而安然折返的戰績也足以確立令天下不敢小視、乃至不得不敬畏順從的政治和戰略上的先機,從而有利於平定中原的反抗。
在這多方面的考量之下,風雨別無選擇,必須至少重創而不是簡單擊退燕家軍,從而確保自己在政治上的號召力,當然若是能夠因此消滅燕南天的主力,也是風雨所求之不得的事情。
“傳我號令,大軍本陣原地休整,擴展偵騎關注敵軍動向;秋風軍、黑狼軍繼續前令不得變更;白起速返涼城主持大局,其部由副將指揮趕赴白沙河渡口,構築工事待命;蒙璇、尚興繼續尾隨燕南天,若其偏鋒折返則擊而破之,若其主力折返,則兵分兩路,蒙璇率騎兵策應涼城,尚興率碧蛇軍渡過白沙河,會合阻截燕家軍渡河!”
風雨在李中慧書信的激勵之下,不再猶豫,斷然對風雨軍作了調整,整個大軍繼續以合圍聚殲燕南天爲主要目標,只是給了蒙璇、尚興的南線兵團更多的自主決斷權,但重心的卻依舊是阻止燕家軍東返,而不是保守的防禦。
“萬萬不可!”
風雨的部署顯然是兵行險招,成功固然能夠收穫巨大的紅利,但是一旦失敗則代價也十分慘重,因此並非無懈可擊,自然存在不少爭議,但是此時此刻,唯一敢於出言勸阻的,卻只有白虎軍統領朱大壽。
“風侯如此部署,則涼城勢必遭遇敵軍主力進擊,夫人及全城百姓危矣!”
老成持重的將軍不顧風雨的權勢,坦然的直陳自己的意見。
“縱或涼城有失,我軍尚有聖龍河之北廣袤土壤,尚有延城、倫玉關、玉門關諸險峻要塞,尚有高唐,尚有印月。燕賊無故犯我家園,凡我風雨軍將士軍民,皆當奮起反抗,斷其後路、窮追猛打,讓這八百里秦川成爲強盜的墓場,風雨軍即便爲此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風雨意氣飛揚的說道。
此話一出,朱大壽呆了一呆,不再說話了。
在風雨軍統轄的領地,地處聖龍河以南的涼城及其方圓百里,雖然和大部分皆在聖龍河以北的廣袤土地相比較,實在是非常小的一部分,但卻是風雨軍的政治、經濟中心,至少六成以上的賦稅來自涼城,更有絕大部分的軍械器重儲存於城內,因此地位十分重要。如今風雨卻說寧願丟失涼城,也要和燕家軍周旋到底,無疑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力求殲滅燕南天於西北,姑且不論決策是否正確,單單是這份氣魄和堅決,也足以讓人明白,風雨的戰略目標已經不容動搖了。
因此,這不再是討論,也不再是簡單的作戰,風雨的這番話,已經成爲了風雨軍的宣戰書,是一種捍衛家園抵禦外侮的誓言。
“誓死殺敵!”
明白了風雨的決心和意圖之後,即便是朱大壽這樣資深的將領也不再猶豫,齊聲響應道。這一刻,沒有了懷疑和猶豫,也沒有任何動搖,風雨軍的將領們開始自覺的承擔起一名軍人的責任——即便前途艱難兇險,也將不折不扣的履行統帥的命令。
“報,延城捷報,耶律統領、歐仁將軍率黑狼軍及青龍軍九千將士於昨日伏擊錦州來敵,擊斃都尉一名,俘獲校尉三人,共殲敵七千三百餘人!”
正在此時,一匹快馬飛速的馳騁到帳外,帶着捷報的探馬剛剛落下地來,便匆忙的闖入營內,向風雨彙報了北線的戰況。
“太好了!黑狼軍終於重鎮昔日雄威了!”
風雨拍案叫好,而身邊的金岑更是不失時機的大肆渲染起這場戰役來——身爲跟隨風雨左右的親信,文弱的隨軍長史對於戰場以外的東西遠比風雨麾下的將軍們更爲熟悉,所以他很清楚雖然就全局而言,這樣萬餘人的作戰不過是不痛不癢的局部纏鬥罷了,但是由於這是開戰以來風雨軍在聖龍河以北的第一場勝利,而且也是遭受重創的黑狼軍爲自己依然擁有戰鬥力的有力辯護,同時更具有阻截燕家援軍的重要意義,因此在目前雙方僵持的局面下,極有宣傳的價值。
風雨微微一笑,順手摸了摸鼻子。儘管從某種程度上黑狼軍的這一次伏擊表明了燕家的援軍已經出動,今後幾天北線的戰局將會轉入反覆爭奪、激烈關鍵的階段,但他還是很高興在這個時刻傳來這樣一場勝利,就如同昨夜印月大捷傳來一樣,這場小小的勝利同樣在風雨軍決策的重要時刻,爲全軍將士帶來了勇氣、信心和戰鬥的激情。
很好的兆頭!
年輕的統帥感覺到似乎命運女神堅定的站在了自己的這一邊,兩場勝利都是在最恰如其分的時候傳來,彷彿成了凱旋的預兆,這讓風雨的呼吸急促起來,爲自己即將到來的勝利,爲勝利之後所擁有的榮譽和權勢而眩暈。
甚至,在這一刻,風雨軍的最高統帥又一次想到了原本爲嚴峻現實所打壓下去的遠征的yu望——畢竟相對於本是同胞手足的殘殺,橫槍躍馬征戰四方,擴展前所未有的疆域和功勳,纔是他生平的夙願。
可惜,此時的聖龍帝國西北定涼侯,其實並不清楚,正如同今天這場戰鬥的勝利不足以決定和燕南天之間的勝負一樣,聖龍歷七五六年十月六日在印月戰場上的決戰,也並不如他所獲知的那樣輝煌和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