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口黃牙的青衣，凶神惡煞的模樣可以嚇哭十里八鄉的孩童，此時說起話來也是無盡的刁蠻和惡毒。
眼看着大媽要衝了過來想要阻攔，青衣又是一腳踹過去。
以她比吳老漢還要纖瘦的身子，這一腳怕是要踢掉半條命。
“住手！”
遠處一道爆喝聲傳來，一串人影閃爍而來，那青衣頓時被踢飛了出去，如果不是掉到草堆裡，恐怕命都沒了。
“幹什麼呢？”
趙旋大喝道，說實在這種畫面在電視上看到不少，但現實中見着更有衝擊力。
不是說這些人都長得比那些龍套還要歪瓜裂棗，而是農戶的樣子，感覺和非洲難民一樣，瘦得不成人形。
某個角度上看，趙旋感覺自己見到的是行走的乾屍。
觸目驚心。
要知道之前他也見過不少農戶，知道古代人又矮又瘦，但從來沒有像這幾個人一樣可憐。
生活的困苦，不外如是。
前面大半年怎麼就沒注意到呢？
矮牆外還有不少看戲的鄰里鄉親，目光盡是冷漠，無一人出言幫忙。不過這些窮苦的相親，都是風一吹就倒的體型，他們也沒資格、沒勇氣去對抗健壯的青衣。
兩名青衣慌張地扶起似乎是頭目的那位。
草叢裡冒出誒呦呦的聲音，青衣捂着發悶的胸口，好不容易纔緩過勁來，看到趙旋，瞪大了眼睛就罵。
“你是什麼人，居然公然襲擊本差。”
“哼，你是哪裡的山匪，居然公然強搶民女，難道不怕律法的制裁？”
青衣衙役雖然橫行慣了，但也懂審視適度，看趙旋衣着不凡，器宇軒昂，猜是達貴子弟，忍住沒有當場發飆。
雖然不發作，傲氣還是在的，一張帶着紅印的黃紙攤開，衙役說道：“這位官人怕是弄錯了，這吳老漢去年向吳家借了五兩銀子買糧，可到今日都沒償還，算得利息，如今得還50兩。白紙紅印，可做不得假。”
趙旋差點就沒忍住一劍劈了過去。
5兩銀子一年不到利滾利，變成50兩，這吸血鬼都沒這麼狠吧？
他之前欠債好幾百萬，如果也按這利息，這特麼一輩子別翻盤當狗好了。
看了眼上面的條目，趙旋看向老漢，問道：“這是你籤的？”
吳老漢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解釋。
這糧貸是個無解的循環。
里正的各種苛捐雜稅，讓他們每年種的糧食十不存一，不得不借錢貸糧，利滾利下還不起錢，然後又把土地抵押廉價出賣。
土地沒了之後，苛捐雜稅依然沒有減少，日子更加貧瘠，隨後再借。
很多鄉親被這樣搞的家破人亡，可惜白紙黑字無處訴說，里正到知縣再到知府又是一條褲子的。
而吳家，無疑就是古代地主的典型代表，貪婪地吞噬貧苦農民的土地。
瞭解情況後，趙旋看着被稱爲秀氣，其實面黃肌瘦，跟美沒有半點關係的小丫頭說道：“這件事情我管了。”
50兩銀子，趙旋不可能幫忙還的，且不說他拿不出這麼多錢，高.利貸這種不合法的東西本來就不應該被接受。
看向這些小吏，趙旋說道：“你們是鄉紳的狗腿，還是官府的衙差？”
爲首的青衣說道：“混賬話，本差當然是官府的。”
“既然如此，你還幫一個地主做收款的買賣？”趙旋冷笑道。
“別多管閒事。”青衣臉一黑。
“滾！”
趙旋大喝一聲，同時拔出了半截鐵劍，那青衣嚇得臉色一白，趕緊走人。
“有些事情不是你該管的，你給我等着！”
這幾人走了都不忘放下狠話，畢竟趙旋人高馬大，又佩戴長劍，他們不敢隨意招惹，打不過這種事情是不會承認的。
看着人跑遠，趙旋扭過頭想要說兩句，看到的確實吳老漢憤怒的臉。
“你是誰，誰讓你多管閒事的。你打了官爺，是想害死我們嗎？”
這劇本不對吧？
趙旋目瞪口呆。
按理來說，他幫助吳老漢度過一劫，這老漢沒本事留他吃頓飯，道一句感謝讓他快點離開也是有的，怎麼還推罪給他。
趙旋是看明白了，這老頭是不敢惹官差，他打了那青衣，他就怕被牽連。
真是窮苦小人的劣根，和周圍那些看戲的果然是同一口井養出來的。
吳老漢一直嗶嗶着，他妻子在旁邊也是默然不語，沒有任何感恩的意思。
“老漢，你這是何意，我家公子好心幫你，你居然忘恩負義。”無瑕憤恨道。
趙旋一把拉住無瑕，說道：“算了，他們也是被欺壓怕了，能苟且一天是一天，能要求他們有多高尚的品質？”
生存和物質的需要都無法滿足，哪能要求這些小老百姓有更高的追求？
“公子！”
“走。”
趙無瑕還小，有些事情不懂，但至少在趙旋看來，這些農民的頹廢，也是外部環境造就的，沒什麼好怨。
丫頭氣鼓鼓地跟在後面，一時也沒什麼話。
客棧。
趙旋讓小二把馬牽去馬廄，到櫃上開房。
稍微問了一下，他才知道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此地名爲潞安，東臨邯鄲，北有太原，南靠開封，乃是天子腳下
沒想到天子腳下，居然還有人收斂土地，欺壓貧農。
不過宋代也是早期地主形成的時候，這種情況想來已極爲普遍。
只能說初高中的歷史書都說的太委婉，若老師沒有詳細解釋，有多少人能知道古人的苦難？
趙旋開始思考接下來該幹什麼。
可以找個地方安心修行法術，又或者在這裡做點有意義的事情？不對，既然來到這裡了，貝州造反的事情可以參與一下，試試看能不能阻擋大勢。
雖然不能獲得實物，但能拯救三十萬人的性命，怎麼說也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遊思之間，耳邊傳來了嘈雜聲。
趙旋看到之前看到的青衣衙役，帶着一羣‘壯漢’圍了過來。
這衙役回去詢問了衙吏，然後又問了知縣，一層一層詢問了解到趙旋應該不是什麼貴族公子，這才放心帶人來抓他。
青衣衙役看到趙旋，目光又落在趙無瑕身上，眼眸中閃過一縷貪婪。
“奉老爺口令，這二人乃是江湖悍匪，抓住他們！”
一羣‘壯漢’圍了過來，有幾個人衝着趙無瑕走去。
“先抓住這丫頭！”另一衙役興奮道。
趙旋眼眸一寒，衆人只感覺一道人影幻動，什麼東西在身上戳了一下，便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