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歐陽漓端起了眼前酒杯,烏雲將酒杯送到了歐陽漓的面前,與歐陽漓輕輕碰了一下杯子,說道:“真沒想到,你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沒想到的事情諸多,倒不是每件事情都叫人無奈,許多的事情,都是註定的,但我們都沒能預測而已。”烏雲說着一飲而盡,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卻能感受到他勾起嘴角那樣放浪不羈的一笑,好似笑盡了千般無奈一樣。
想想都是叫人心口不舒服,但又說不上來是爲什麼不舒服。
此時歐陽漓也一飲而盡,而後說道:“既然你回來了,何必不用真面目示人?”
聽來歐陽漓是認識烏雲,但烏雲沒有用真面目示人。
烏雲也不以爲被歐陽漓認出來,他反倒是說:“有些人早已經面目全非了,怕有些人看見害怕,猙獰的臉在她眼裡不知道會留下什麼,我自然是不想,難道說你想麼?”
烏雲這樣問的時候,歐陽漓若有所思,垂下的眸子想了些什麼,之後他就不說話了,倒了酒一飲而盡。
看他那樣的喝,烏雲自然也不甘示弱,倒滿了杯中酒,仰起頭一杯酒下去,放下了酒杯自斟自飲,再也不說其他。
歐陽漓則是看着他仔細的打量,一旁的鵬兒這會也是不敢多說一句話了,估計是擔心說出來的話讓歐陽漓責難,所以乾脆抿着小嘴什麼都不說了。
這兩人喝酒喝了一會,外面便有些嘈雜的聲音,聽見了這聲音歐陽漓朝着門口看去,很快進來了一些黑色的人影,這些人一看就是鬼附身了一些剛剛死去的人,出來到處行走的。
進來之後,這些人看到歐陽漓和烏雲,便躲到了裡面去了。
鵬兒轉身看着這些人,許是沒有見過的,便問歐陽漓:“姑父,他們是人是鬼?”
歐陽漓那邊看了他一眼:“是人也是鬼。”
聽到歐陽漓這樣說,躲在一旁的那些鬼,便有些害怕了,其中一人忙着說道:“我們是過路送人回去的,不是出來害人的。”
歐陽漓嗯了一聲不再理會,轉身過去,鵬兒十分好奇,繼續追問:“他們是何人?”
“一些給人辦事的鬼,算不上是人。”歐陽漓回答了,繼續坐在那裡與烏雲喝酒,鵬兒畢竟是個小孩子,而且鵬兒有的時候特別像我,傻乎乎的總是那麼多的問題,也不帶着腦子出門,問什麼事情還很直接。
於是鵬兒又問歐陽漓:“那他們都是鬼,有什麼必要給人辦事?”
“鬼也要有吃有喝,也要生存,只要鬼不去投胎,不死,就要想方設法的在這個世界上面生存,如果要生存,靠他們自己又不行,自然就要有個人來幫助他們,而這個人就是人。”
歐陽漓的這些話說的太繁瑣了,莫說是鵬兒了,就是我,聽了也是一陣糊塗,原本我以爲歐陽漓的這些話鵬兒聽不清楚,哪裡知道,鵬兒倒是聽得很明白一樣,竟然還朝着歐陽漓點了點頭的。
而我看見鵬兒那邊點頭,便覺得其實他是沒有全都明白,是歐陽漓覺得他全都明白了。
之後鵬兒說:“那如果是這樣,怎麼我沒看到那個人進來?”
“人不會親自管這個事情,他們和趕屍的人相差不多,但趕屍的人要路上跟着行走,一路趕屍過去,有個負責的人,但他們則是不一樣,他們既然是鬼,只要附身到死屍的身上即可,白天找到專門的驛站去投宿,晚上出來趕路。
遇到了人他們躲着走,遇不到人的時候還能逛一逛。”
歐陽漓說的那麼清楚,好像他也在裡面一樣,鵬兒這次不再問了,他就開始看歐陽漓喝酒了,看那樣子似乎他也想要喝一點,其實不光是鵬兒,就是我,都想要喝一點了,誰讓歐陽漓看着喝的那樣的好喝了,我能不想要喝一口麼?
此時烏雲說道:“今夜要在這裡一直等下去麼?”
“這裡只是他的必經之所,但他是不是先一步過去了,還不清楚,等是一定要等,如果天亮等不到,就只能往前走,說明他已經過去了。”歐陽漓也不知道在找些什麼,那晚我睡着了難道說歐陽漓也出去了,奇怪了。
“也好,既然要在這裡路過,就在這裡等,如果不行再去找也是一樣的道理。”烏雲那樣說歐陽漓便不再說些什麼了,而後便陪着烏雲喝酒,而這一喝就是快要天亮的時候,快天亮了烏雲說:“他來了。”
我都快睡着了,忽然精神起來,而那些已經早早離去的趕屍鬼,已經不在客棧裡面了,走的大概已經很遠了,而此時的客棧裡面空無別人,只有我們這邊的這些了。
烏雲那樣說的時候歐陽漓已經起身站了起來,而且速度很快走了出去,等到烏雲轉身去看的時候,人已經走的無影無蹤了。
再去看看,烏雲也追了出去,我這時候真相唱一句彩雲追月,只可惜我沒有那麼好的心情。
烏雲出了門看到歐陽漓正在外面站着,一邊看着四周,一邊轉身過來,而此時歐陽漓說道:“他知道我們等他,早早的跑了。”
“看來他很狡猾,知道不是我們的對手。”烏雲說完轉身看向慢悠悠,揉着眼睛出來的鵬兒。
鵬兒擡頭,看到烏雲眉頭微皺:“你是……”
“你醒了?”這時候烏雲的氣息平緩了許多,聽上去不像是在和鵬兒說話,而對面果然不是鵬兒回答,而是紫兒。
“嗯,醒了。”紫兒說道,而後走到了烏雲面前說道:“我昨夜聽父王說有個客人要來看我,原來就是你。”
“你父王可好?”烏雲問道紫兒,紫兒說道:“一切都好,只不過他現在在閉關,幫我修行,出不來。”
“是麼?”烏雲這樣回答,我便知道,看來烏雲大有來頭,要不怎麼大家都認識烏雲。
此刻我也沒有說些其他了,一夜未休息,我也有些睏倦了,還沒等到歐陽漓回來說些什麼,我便靠在烏雲的懷裡沉沉睡去,我原本想,我這樣睡着必然是要去道桃花塢了,可惜我睡着就是睡着了,這次睡得倒是格外踏實,而等我再度醒來的時候,窗戶外面正下雨,耳畔是歐陽漓和烏雲說話的聲音。
“不知道這場雨要下到什麼時候,最近不是下雨的季節,卻下了一場雨,這天氣夠無常了。”歐陽漓那般說,就聽見烏雲說道:“無常的事情太多,何必計較呢?”
“你從來都不計較,所以你纔會這般的悽苦。”歐陽漓說道,淡淡的,好像很複雜。
“這是命,和無常已經無關了。”
“縱然是命,也該有些原因,可你卻什麼原因都沒有。”
“過去的事情,你何必計較放在心上。”
“我是已經忘記了,只是隨口說說。”
“既然如此,就別再說。”
……
墨跡了一會,我也聽不出來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麼,觀察了一會,紫兒正靠在一邊吃饅頭,對兩個人說的是什麼毫不關心,就不像是鵬兒那樣的愛說什麼話。
吃飽了饅頭紫兒從一邊下來,喝了水就去窗口趴在窗口看雨,一點不覺得無聊寂寞。
“他很像是你。”烏雲說道,歐陽漓看了看說:“有時候更像是她。”
“誰都不錯,但他更腹黑一些,他陷害的……”
“有些事,既然知道就放到心裡好了,免得都知道了,對他也沒好處,倒成了麻煩。”歐陽漓那樣說烏雲便好笑的笑了笑:“你倒是老樣子,還是那樣的護短。”
“能讓我護着,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不像是有些人,連護短都沒機會。”歐陽漓不知道是在說誰了,估計那人也是半個傻子。
烏雲沒回答,看向紫兒那邊,走過去問紫兒:“你這樣趴着,不怕掉下來?”
此時的紫兒好像是個孩子,他也不記得自己長大的事情,就是早上懂事的那翻話,其實紫兒都已經不記得了。
聽到烏雲的話,紫兒轉身看着烏雲:“不礙事,爹說男孩子的骨頭很硬朗,出不了什麼事情。”
紫兒那樣的說,烏雲還是將紫兒給抱了起來:“打開了窗戶坐到牀上看豈不是更好,何必要在這裡看?”
“這裡看的新鮮,能聽見一些聲音,坐在裡面就什麼都聽不到了,我便不愛坐到牀上去聽去看。”
“不看不聽不語纔是修身養性之法寶,你如果能在這紛紛擾擾的聲音裡面入定參禪,卻是一件難得事情,何不試試?”
烏雲那樣說紫兒想了想:“真的?”
“真的。”烏雲說道,也不知道是爲何,他那姿態我總覺得好像是歐陽漓本人,但是這怎麼可能,歐陽漓已經幾個了,再來一個我是真要吃不消了,於是我就是不敢往那個方面去想。
聽烏雲那樣說,紫兒邁步去了牀前,幾步去到牀上,盤膝打坐,閉上了眼睛。
烏雲走去說道:“如果你以入定,就要坐到不聽不看不語,這就是無心。”
紫兒按照烏雲說的,很快安定下來,入定如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