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樑月明,出生在一窮鄉僻壤的農村,就是那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
因爲地方偏僻,也沒有電,聊天成了人們茶飯之餘後最大的節目。鬼也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
從小就聽大人們講這些鬼啊怪的,開始還有些害怕,往往是鑽進被窩,久久不敢入睡。後來聽的多了,也就爲之坦然了,一切都是人們編出來的,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怪這些東西。
直到十歲那年得了一場怪病,一到晚上便會發起高燒,天一亮高燒就會退去。由於條件有限,當地的醫生也看不出來到底得了什麼病,進城的話至少要走三百多裡的路。對這些幾乎沒有出過門的人來說,這三百里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
我奶奶是非常信這些鬼神之說的,她在我發病第三天的時候才覺得不對,硬是一個人跑了十幾裡地請了一個陰陽先生回來。
一到家裡,奶奶就忙前忙後的沏茶倒水,燒水做飯,還殺了那隻我最喜歡的大公雞。
酒足飯飽之後,陰陽先生對我查看了一番,說是冤鬼纏身,就問我在得病之前都去幹了些什麼。
爲了對得起那隻被吃了的大公雞,我仔細的回憶了起來,得病之前並沒有什麼異常,無非就是吃飯玩耍。
若非說有什麼和平時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跟小夥伴們在村外山溝裡玩耍的時候踩碎了一個骷髏頭骨,當夜還做了個噩夢,一個滿臉血跡的紅衣女子要找自己索命,具體什麼原因倒是不記得了。
聽到我說踩碎了骷髏頭還有做的那個夢,奶奶訓斥了我一頓,說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就不跟家裡說一聲。
陰陽先生說問題可能就出在這個骷髏頭之上,於是我在陰陽先生的要求下,帶着他們到了玩耍的山溝之中。
等走到那骷髏頭所在的位置時,天已經逐漸黑了下來,白天還沒什麼,天黑了以後還是有些滲人的。
小風吹的讓人後背有些發涼,無數的蝙蝠已經展開了翅膀出來覓食,遮天蔽月。偶爾還傳來幾聲貓頭鷹咕咕咕的叫聲,彷佛在告訴人們已經天黑了。山溝內的柳樹在風的帶動下揮舞着枝條,嘩啦啦的響着,猛的一看彷佛什麼東西在興奮的跳着舞。爲這孤寂的山溝添了幾分恐怖的色彩。
我的體溫已經升了起來,發起了高燒,被奶奶一把抱在懷中,除了意識還清醒意外,連動動手指頭都做不到。
陰陽先生點燃了火把,觀察着那碎了的骷髏頭,直到在骷髏頭周圍的枯骨上發現了些許已經腐爛,但仍可辨別的紅色的布塊。皺了皺眉頭說回去再說。
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天黑以後山溝裡的路異常難走,大大小小的石塊散落在那裡,不知道已經在那裡躺了多少年,一行人一邊挑着大石頭踩,一邊還防着那蝙蝠的突然襲擊,那些蝙蝠不知是餓的還是怎麼的,竟然會攻擊人,一不小心便會被咬上一口。直到前不久我才知道,原來家鄉那些蝙蝠是吸血蝙蝠。
從山溝到家中的幾里路,一行人愣是走了兩個多小時才走完。
到家以後奶奶將我放在了牀上,蓋上被子,拿塊涼毛巾敷在了我的頭上。之後迫不及待的問着陰陽先生情況是否樂觀。
陰陽先生深深的抽了一口老旱菸,神色有些凝重,說果然是冤鬼纏身,而且還是一隻厲鬼。不是太好對付。
奶奶一聽嚇壞了,求着陰陽先生一定要幫這個忙,說只要能治好了我的病,就算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陰陽先生說那倒不用,他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在把我的病治好以後,要我拜他爲師。
奶奶一口答應,連我父母的意見都沒有徵求。我父母在一旁也沒有插話,現如今能治好我的病纔是最重要的。
陰陽先生吩咐我的奶奶等天亮以後,帶些香燭紙錢元寶到那骷髏處,將它掩埋,並將香燭紙錢燒給它,求求它,看它能否放過我。如果不行就再想其他辦法。
奶奶爲陰陽先生整理了一間屋子安頓了下來,自己卻一夜沒有閤眼,坐在老屋疊了一夜的紙錢元寶。
天亮以後我的體溫降了下來,扛着鋤頭,拎着香燭紙錢跟奶奶一起再次去了那山溝之中。
白天山溝中的景色跟夜晚是一個很大的反差,花紅柳綠,各種鳥兒在樹枝之上嘰嘰喳喳的叫着。不用擔心蝙蝠的侵擾,路也好走的多了,很快就到了那骷髏頭之處。
待我挖好了坑之後,奶奶將那些枯骨小心翼翼的埋了起來。一丁點的骨頭渣子都沒有落下。
掩埋之後,奶奶將香燭點燃,插在了墳前,要我一起跪下開始燒紙錢元寶。
奶奶邊磕頭,便燒着紙錢元寶,嘴裡還不停的唸叨着,小孩子不懂事,有怪莫怪。我多燒些香燭元寶給你,你就放過我家孫兒吧。都是諸如此類的話,因爲時間久遠,我也記不得到底還說了些什麼。
回到家後,做了些飯菜款待了陰陽先生,一家人什麼事都沒有做,只是靜靜的等待着……這期間陰陽先生問過我是否願意拜他爲師,學些本事,見我不怎麼感興趣就沒在說什麼了。
在夜幕降臨之際,陰陽先生在院子裡的地上撒下了薄薄的一層大米,將一張桌子放在屋門口,點燃了油燈,擺了三個碗在上面,裡面盛滿了清水。一個香爐,插了五支香,桌子一角還放了雙綁着紅繩的筷子,這便算是開了法壇。
一陣陰風吹過,陰陽先生命我家人手牽手將我圍在圈中不許出來。再次點燃五支香插入香爐之中,朝着屋外望去。
咯吱,咯吱……
一陣輕微的響聲從屋外傳了進來,這聲音就像是誰踩在了屋外地面的大米上。
聲音越來越近,那三碗水開始往翻騰着,就像燒滾了一般。
呼……
又是一陣陰風吹起,我的體溫再次升了上來,全身的力氣慢慢的消失着。
陰陽先生大喊一聲,你們都把手抓緊了,千萬別鬆手。抓起綁了紅線的筷子,從人縫之中將我的左手中指狠狠的夾住了。
我的意識一點點的失去着,但依稀還記得陰陽先生與“我”的對話。
陰陽先生問我爲什麼不接受道歉,還要來騷擾這個孩子。
“我”說我在荒野之中已經遊蕩了一百多年了,原本是受了冤屈,穿了紅衣自殺化爲厲鬼報仇,誰知報仇之後竟不能投胎,化了戾氣,曝屍荒野,地府不收,只能化爲遊魂野鬼。那天是他踩了我的屍骨,我纔跟着他回來的……
陰陽先生聽了它的訴說,知道它是不會輕易離去的,在和我家人商議一番後對“我”說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這個事情,就是成爲我陳家的護家仙。吃我家供奉,但要保佑一家平安。
見“我”答應,陰陽先生鬆開了夾着左手中指的筷子。
陰風閃過,我慢慢恢復了意識,力氣也漸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