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楊樂天上前幾步,一拍飛鳥肩頭,“我找得你好苦!”
“楊兄,真的是你。見到你太好了!”飛鳥大喜。
此刻見到飛鳥,楊樂天也有抑制不住的興奮,可一想到琳兒,卻面露難色,迫不及待地問:“那天,琳兒爲何與你一同失蹤?莫非……”
“小弟正要告訴餘兄這件事。那天我上樓去找琳兒,恰好讓我撞見一個黑影躍窗而逃,居然還劫持了琳兒。”飛鳥說着,從懷中掏出了一片白色的碎布,遞了過去。
楊樂天捻着碎布,黯然垂下了眼眸。
飛鳥繼續說道:“情急之下,我便追了出去,可是那人輕功極高,小弟不是對手,後來經過幾番周折才尋到此處。聽說一個月前,有隻可疑的大木箱運上了神摩崖,算算時間也差不多。”
楊樂天心中一凜:“多半是琳兒!”他盯着碎布眼神發直,捻着布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
飛鳥一把抓住楊樂天那隻顫抖的手,勸慰道:“楊兄莫要着急,既然事已至此,小弟定會和楊兄共赴虎穴,救出琳兒姑娘。”
“好兄弟!”
翌日,晨。天陰沉沉的,四周死寂。
楊樂天和飛鳥已經商議好了計策,整裝待發。如今,兩個名不見經傳的熱血男兒就要勇闖天下第一大魔教了。不,不是兩個,是一個。對,只有楊樂天一人,飛鳥沒有去,他留在客棧。這是楊樂天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拒絕了飛鳥,讓他留下來接應。
楊樂天束緊了衣襟,提起了他的寶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走進了神木林,那是上神摩崖的必經之路。
青天白日,神木林中卻是一片黑漆。原本能從枝葉空隙中鑽出的可憐光線,今日也顯得格外吝嗇,黑暗得像個山洞。對於黑暗,楊樂天並不在意,他在黑暗的山洞裡整整生活了十年。
黑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林間散發出的陰寒之氣。那些陰寒之氣棲到人的身上,以極快的速度汲取着體溫,這令楊樂天不得不加快腳步。
終於,前面閃現出大片的光線。楊樂天雖然穿過了神木林,身子卻感到陣陣虛軟無力,想必是爲那陰寒之氣所累。說來也奇,他這一路行來,竟無人阻攔,想來這神木林的陰森恐怖,常人是斷不敢貿然進來,即便是有匹夫之勇,沒有一定的內功也熬不到出來。
神教聖地,擅入者死。
這八個大字,深深刻於石碑之上,筆鋒收轉自如,遊刃有餘,分明是用上乘內功打上去的。
楊樂天深吸一口氣,不禁讚歎:“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突然,在那石碑之後,同時出現了八隻眼睛,一齊向楊樂天身上投注過來。這四人分別着青白赤黑四色衣袍,在石碑前,站成一排,個個怒目圓睜,劍拔弩張。
“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神摩崖!”白袍人突然跳出來,顯然,其餘三人以此人馬首是瞻。
楊樂天微微皺眉,尋思:“這幾個只不過是天神教的小廝,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還是救琳兒要緊!不過,倒是可以……”
“你們幾個,連我都不認識了麼!”楊樂天冷哼一聲,傲然掃視着四人。
這招果然有效,四人同時一怔,莫非真是自己有眼不識泰山?不由心生嘀咕。
“你……你到底是何人?來我們天神教有何貴幹?”白袍人問話之時,只覺脊背發涼。
楊樂天陰着臉,眸中現出了凌厲的光,緩緩吐出了三個字:“白虎壇。”
這三個字一出,白袍人異常敏感。他定睛一望,頓時心內惶恐,雙膝一抖,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壇主恕罪!今日壇主這身打扮,一時沒認出來,是屬下有眼無珠。望壇主恕罪、恕罪。”
但聞“撲通”幾聲,青、赤、黑三人同時跪倒,齊聲道:“叩見白虎護法。”
楊樂天不禁錯愕,這種情形連他自己都始料未及,他本想趁幾個小廝慌神之機來個偷襲,順便逼問白虎壇的所在,萬沒想到自己會被誤認爲白虎護法。
“難道真是剛纔自己幾句話把這幾個小廝震住了,沒可能的,他們怎會不識得自己的主子?”楊樂天心中疑雲如涌,不過既是如此,倒不如來個順水推舟。於是,楊樂天重重地一“哼”,厲叱:“這次姑且放過你們!快,帶我去白虎壇。”
“壇主,您?”白袍人驚疑地擡起頭。
楊樂天頓覺失言,皺皺眉頭,“怎麼,你們幾個敢抗命不成?”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壇主請!”白袍人向青、赤、黑三人使個眼色,四個人慌忙站起,在楊樂天身前一字排開,齊聲道:“白虎護法,請!”
四色使者簇擁着楊樂天上山,一路上果然暢通無阻,偶見幾個天神教的教衆,見了他們也是躬身低頭,看來這幫天神教的人真把楊樂天當作是他們的壇主了。
五人行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青、赤、黑三人忽然在一石階前駐足。楊樂天昂頭一望,石階之上儼然閃出一座宮殿,那宮殿正門之上斗大的三個金漆大字“白虎殿”。
目的地到了,琳兒可能就被關在裡面,楊樂天不再遲疑,躍上石階,一個縱身施展出蜻蜓點水的輕功,急速穿過正門。
昂首一望,“白虎神殿”就在眼前,三扇金漆的大門向他敞開着。不僅無人把守,四周更是全無半個人影,連剛纔那四個小廝也沒有跟來。楊樂天無暇多想,一步跨入殿中,神殿之內金碧輝煌,可是此時的一切已全然不在楊樂天的眼中。
一絲悠然的香氣悄然潛入鼻息,這並不足稱奇,因爲在白虎圖的正下方擺着一方香案,香案上一個尺許高低的玉鼎卓然而立,鼎中檀香高燒,一片雲煙,徐徐繚繞。這香氣多半來自那鼎上之燭,幽幽之氣迷醉心神。
“琳兒,琳兒!”楊樂天的聲音迴響在大殿內。可是大殿哪裡有人,寶座上、屏風後、側室內,除了他一個活人之外,再也沒有旁的人了。
楊樂天的心迅速地沉了下去,“白虎壇等着我來,人呢?莫不是柳瑩又在騙我。”他退了幾步,望着那大殿內空空的寶座,竟有想坐上去試試的衝動。
當他登上寶座前的石階,正待轉身落座之際,忽聞背後一聲大喝:“那是你能坐的地方麼?”
楊樂天回頭一看,正是剛纔帶他來此的四色使者。此時四人均已拉開了架勢。白袍人手持一條兩米來長的鐵鏈,右手向空中一揮,森冷地笑着。
楊樂天劍眉一皺,刷的一下抽出配劍,不及四人出手,劍已攻了上去。但在這一剎那,他已感覺全身真氣提不起來,心知大事不妙,急急地吸幾口氣,硬生生的挺了上去。
他一劍在手,左手掐着劍決,平推而出,劍端上揚,正是一招“雲騰千里”,急攻向白袍人的咽喉。白袍人慌忙閃躲,側身抖出鐵鏈,鐵鏈與長劍撞擊清脆作響。
剎時間,四色使者形成了圍攻的陣勢,直逼楊樂天而來。四色使者的武功原本遠遠遜於楊樂天,放在平時他在十個回合就可以解決。但是此時,楊樂天越是運用真氣,身體就越發感到疲軟,他心知是那案上迷香作怪,可也無路可退,只好奮力一搏。
大殿內,金屬碰撞的尖銳響聲此起彼伏,五人激戰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楊樂天幾乎連握劍的力氣也沒有。一個不防,鐵鏈突然重重地甩上他的前胸,楊樂天噴了一口鮮血,仰翻在地。
白袍人大喝一聲:“快,綁了!”他異常得意,吩咐一旁的青袍人:“快去通報白虎護法,說大魚已經入網!”
楊樂天受制於人,只得任憑赤、黑兩人給他來了個五花大綁。他瞪着猩紅的雙眼,急道:“琳兒在哪?你們把她怎麼樣了?”
白袍人縱聲大笑:“哼!什麼琳兒,你已經自身難保了!”楊樂天心知再問,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這時,白袍人往他頭上套了一個黑布口袋,愣生生的把楊樂天從地上扯將起來,一掌拍上他的背心,“少廢話,快走!”
楊樂天被如此一路推推搡搡,忽而轉上石階,忽而坎坷泥濘,不知前路,只是空氣中的溼寒和黴變之氣愈發得濃厚。
約莫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好像到了地點。繩鎖的束縛剛剛解下,雙手又被扣上了一對冰冷的鐵環,手臂被強力分開,身子又被按在了木樁之上。“譁楞楞”,腕間的鐵環一左一右地鎖在了兩側。不用多想,楊樂天也知道被人按上了刑架。果不其然,頭上的黑布口袋被拿掉,這裡儼然是個地牢。
地牢內,溼氣逼人,令人作嘔的腐肉氣息夾着新鮮血液的腥氣,在空氣中彌散着。一個污濁的火盆置於火架上,炭火在盆內燒得通紅,噼啪作響,影影綽綽地照着滿牆的刑具。刑具之上,斑駁可怖的污血隱約可見。
楊樂天掃了一眼那些令人膽寒刑具,反而淡薄一笑,既然敢上這神魔崖,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忽而牢門“砰”的一響,昏暗中,閃出一道森冷的光華,接着火光一閃,進來一人。此人一身白衣,面龐之上蒙着一方白巾,只露出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