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卷 第 一 章 進展神速

當即兩人藉着林木亂石的掩護,悄然向山頂掠去。爲了隱蔽起見,兩人都儘量往比較荒

僻難行的方向攀登。

忽聞司如水“啊”地一聲輕呼。

範書一驚,手已向自己的腰間摸去.

卻聽得司如水有些緊張地道:“這兒,有一個死人--”

範書見他言語顯得有些恐懼不安,不由暗忖道:“江湖中人誰沒見過幾個死人,怎會如

膽怯?”

待他轉身望過去的時候,竟也大驚,幾至失聲!

只見司如水身側的灌木叢中赫然有一具屍體,屍體的身軀安然無損,但屍體的臉部卻呈

一種極其詭異的淡綠色!

而他不曾合上的雙目卻是赤紅如欲滴血!

陽光透過樹木的枝枝葉葉,便碎碎地散在屍體上,這更使得屍體顯得陰森可怖!兩人頓

時都覺得有一種寒意自心底升起!

半晌,司如水顯得有些吃力地道:“死者的每一種內臟,包括心、膽、脾、腎、肝以及

全身經脈都在一剎那間碎成無數,纔會——纔會有如此死狀。”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繼續道:

“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但不可思議的是殺人者不但做到了,而且沒有傷及死者表層的

一切肌膚!”

範書的臉上閃過了一種古怪的神情,他上前幾步,俯身查看了片刻,道:“死者身下的

地面草皮已被磨禿,加上低垂下來的樹枝有不少已被拗去,這說明此處是死谷中人長期守候

的一個哨位,死者自然是死谷中人。”他笑了笑,又道:“所以殺人的人與我們的目標應是

一致的。”

司如水卻笑不出來了,雖然他知道範書分析得頗有道理,但他總覺得如此殺人的手法太

過歹毒狠辣,也太可怕了,此人一定是個心如蛇蠍的魔道中人!

範書低聲道:“如此一來,我們上山的阻力會小許多--”話音未落,一道冷風自他身

後飛襲而至!

範書頭都未回,刀已出,反手一撩!寒光閃處,已將射來的勁矢磕飛!

一聲短促的慘叫聲響起,宣告了一個生命的結束!

範書的刀法與暗器手法已是日新月異、日進千里!

司如水有些驚訝地望着範書,範書出刀、收刀只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卻已能致敵

於死地!司如水發現每次見範書出手,他的武功似乎都會比以前高出不少!

是他以前深藏不露,還是武功進展太快?

司如水何嘗知道範書已得到了“平天六術”其中之二?

範書低聲道:“看樣子這兒的防守並未崩潰,你我都得小心應付!”司如水點了點頭。

當下,兩人小心翼翼地繼續向山頂摸去。

忽然兩人都覺得有些異樣,因爲幾乎每踏出一腳,都會有輕微的脆響聲,就像是什麼東

西碎裂了的聲音。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身形,低頭一看,皆大驚失色!

地上竟佈滿了無數蠍子的屍體!幾乎沒有一處可以下腳!而脆響聲正是死蠍子的軀體被

踩碎時的聲音!

即使是死蠍子,數量如此之多,也足以讓人心驚肉跳!起先因爲情緒緊張,沒有留意腳

下,加上蠍子的顏色與山土之色極爲相似,有枯葉亂草掩着,兩人雖然都曾發現死蠍子,但

並未在意.如今留心一看,才知自己所立之處,其四周已鋪滿了一片死蠍子!

雖然心中有一種麻麻的感覺,甚至覺得腳底下也是極爲不適,但死蠍子畢竟是死蠍子,

不會有什麼危險。司如水蹲下身來,折了一根樹枝,撥弄着地上的死蠍子。他的神情頗爲凝

重!

範書知道他是懸壺老人的弟子,對這些毒物自然極爲熟悉,心想也許他能看出些什麼來。

這麼多蠍子怎麼會集中於此?又爲何會大量地死去?

司如水緩緩站起身來,道:“這些蠍子品種不一,有嶺南的赤尾蠍、有關東的腹環蠍,

甚至還有生活在天山冰川中的寒蠍,由此可見,這些蠍子並非在這兒土生土長而成,而是有

人專門收集飼養這些蠍子。飼養它們之人的身份有二種可能一種是死谷弟子,他用這些蠍

子構成了一道頗具威力的防線;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攻山者,也就是方纔殺了灌木叢中暗哨的

那個人,他用這些蠍子向這兒發起了攻擊。”

範書皺眉道:“哪一種可能性更大些?”

司如水很肯定地道:“蠍子一定是死谷門人訓養的。”

範書奇怪地道:“你怎麼能如此肯定?”

司如水道:“防守的人是處於被動中,所以如果蠍子是進攻的人所訓養。那麼即使死谷

中有人能對付這些蠍子,也不可能恰好守衛這一帶,在蠍子被制服之前,難免有武功較弱的

人中毒而亡。事實上能夠在如此龐大的蠍羣前倖存的人並不太多。”

範書相信這一點,這羣已經死去的蠍羣的確讓人心驚,如果它們活着的話,密密麻麻的

高翹着毒尾,兩隻毒螫在激烈地碰撞,那該是何等可怕的場面!

數萬只老鼠其實比一隻老虎更可怕。

司如水道:“你再看這些蠍子的分佈是靠近山頂的那邊要密一些。靠山腳這一端要疏

一些,但分佈的範圍卻廣一些,這說明蠍子應該是在山上釋放出來,然後從釋放點向山下衝

去.這足以說明蠍子是死谷弟子訓養的。”

範書如牙疼般吸了一口冷氣:“攻擊者能讓這麼多蠍子一起死於非命,的確高明!”

司如水道:“像這樣小而多的毒物,不可能用暗器或其他武功對付,只能以藥物取之。”

範書心中一動,道:“司先生乃是壺老人愛徒,想必定有高見?”

司如水沉默了一陣子竟搖了搖頭,只輕輕地說了一聲:“奇怪——”

範書目光閃動,忽然輕輕一笑,道:“且不管誰人制服了這些蠍子,總之對我等有百利

而無一害,你說對不對?”

司如水也笑了笑卻未說話。

越往上走,越是心驚不已!因爲一路上他們竟見了不少死狀與第一次所見一模一樣的死

屍!這時,讓他們驚駭的不再是死者淡綠色的臉,而是幾乎每一個死者都沒有任何反抗的跡

象!

也就是說他們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

範書心中轉念無數!

他突然想到按理即使這一帶的防守者全被殺光了,他們也應該在臨死前發出警告,讓其

他弟子過去增援,可自己這一路來所見到的全是屍體,沒有一個活物。難道襲擊者的身手已

高至如此地步,竟可使他們連警訊也來不及傳出去?

想到這一點,範書頓時有冷汗滲出!

此時他們兩人都已不再說話,一路上的情形讓他們心中有了一種無形的威壓!

他們發現死谷四周的山勢雖然不十分險峻突兀,但自半山腰以上,卻長着無數糾纏不清

的藤狀植物,甚至連許多參天古木的樹枝上也會旁生出藤葛來,有的粗若手臂,有的細若手

指,縱橫交錯如網!

在這樣的藤葛中行走,可謂是寸步維艱!

這時,他們才明白死谷選擇這樣一個地方作爲他們的後盾,並非毫無道理的。利用這些

藤葛,死谷完全可以在這裡組成一道道嚴密的防線!

地上越來越多的屍體讓範書與司如水明白了一些東西:如果他們不是正好選擇了這條路

徑的話,那他們根本就別想如此順利地上山!

倏地,山頂的方向傳來了呼喊聲。

兩人齊齊一驚!

司如水以低不可聞的聲音道:“哦們的行蹤被發現了?”

範書恩忖道:“也許吧。”這時,山上又響起了一聲慘叫,當聲音達到一定的高度時突

然中斷了。

範書喜憂參半地道:“另有其人!也許便是驅殺蠍子的那個人。”

司如水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麼最終卻又未說。

範書道:“此人武功高不可測,定在你我之上,而眼下他是友是敵尚分不清,我們不妨

先隱蔽起來,待看清形勢後,再作計議!但願此人與我們乃同道中人!”

司如水點頭應允,兩人便就近各自找了一個地方藏好。

司如水選的是一棵參天古木下端的凹陷部分。此古木長得有些奇形異狀,靠近古木根部

四五尺高這一截凸凸凹凹,其中有一隱蔽處恰好可以擠進一個人,只是必須把右手倒提曲肘,

然後稍稍弓身,方能隱蔽得較爲安全。

這個地方恰好揹着山頂,加上一側又有一棵柿子樹擋住,如果有人從山上衝下來,很難

發現這兒會有人藏着。

司如水隱匿好之後,忽覺有些異樣,擡頭向前一看,幾乎笑了起來。

只見他對面的另外一棵古木下,竟站着一隻小猴子,大概它是見司如水的姿勢古怪,竟

也把身子靠在樹上,將右前肢倒提曲肘,然後稍稍弓身,兩隻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司如水!

司如水本是穩重篤厚之人,這下也不覺童心大起,他伸出左手,向小猴揮了揮,示意它

走開。

沒想到小猴也伸出前爪,向他揮了揮。

司如水頓時哭笑不得!

就在這時,他聽得衣袂掠空之聲、枝葉拂動聲,以及暗器破空聲響起,並以驚人的速度

向這邊靠近!

司如水心頭微凜,不敢再去顧及小猴了。

而範書卻是隱身於一棵闊葉樹上,他不可能不設法查清此事。他在樹上,可以透過枝葉,

向下張望。

剛隱好身子,便見山頂那邊有二個人影如利箭般向山下直射!奇怪的是其中有一個人影

似乎格外地龐大!

正驚疑間,範書的視線被葉子暫時地擋住了!必須等對方向山下跑出一段距離,他纔可

以再一次觀察他們。

借這段空隙,範書悄悄地從懷中摸出幾枚暗器,扣在手中,他也不知道到時候這幾枚暗

器會射向誰,但有備則無患——至少可以少些麻煩。

範書正待再調整一下姿勢,突然發現那二個人影已出現在他的視線以內!

這讓他大吃一驚.因爲按照他的估計,一般人要通過這一段距離,所需要的時間絕對不

會這麼短!

他的心跳不由有些加快了,這不是害怕,而是因爲興奮,他知道自己極可能會發現一些

秘密!

也就在這時,他赫然發現他所看到的根本不是兩個人,而是三人,只不過其中有一人被

另外一人扛在肩上而已!

世上有人能夠倒扛着一個人的重量還如此疾走如飛?

範書見識過牧野靜風的輕功,知道他的輕功足以獨步天下,可牧野靜風也未必能夠做到

這一點。

三人離範書已只有二十幾丈!

範書的神色突然一變,好不容易纔控制住自己沒有發出聲來!

因爲他發現這三人中有一個是牧野靜風,而被倒扛於肩上的是陰蒼!無論是誰,見到這

樣的情景,都會大吃一驚的!

而扛着陰蒼的黑衣人則更是讓範書心生寒意。雖然離他尚在二十幾丈遠,但範書卻已能

感受到來自黑衣人身上的凜然銳氣!

範書心中不由升起無數念頭:“這人會是誰?陰蒼爲何一動也不動?難道他已經死了?

如果他已死了。那黑衣人爲何還不辭辛苦將他的屍體搶來?穆風與他又是什麼樣的關係?”

諸般念頭一齊涌上心頭,一時怎能想個明白?

這時,牧野靜風等一行三人已走得較近,範書屏息靜氣,連大氣也不出一口。在黑衣人

身後樹枝亂晃,人影閃動,幾個方向同時有人向黑衣人這邊衝殺過來,顯然是死谷弟子來攔

截黑衣人了。

黑衣人行至範書幾丈之外,忽然冷哼一聲,道:

“有人!”

聲音不大,但在範書聽來,卻不啻于晴天霹靂!他心猛地一沉,暗道:“他發現我了?”

但又不敢縮回身子,他擔心這樣會弄出什麼聲響來。他最擔心的不是有危險,而是不願

失去發現一個秘密的機會。他知道以牧野靜風的性情品格,按理不會與邪道中人相勾結,但

這黑衣人身上又的確透着一種邪魔之氣。

黑衣人眼中精光暴閃,他的目光向範書這邊掃了過來,範書暗暗心焦。

萬幸的是利刃破空之聲倏然響起,六支袖箭直取黑衣人後背!

範書心中暗喜,因爲如此一來黑衣人的注意力自然會被吸引過去,同時自己還可以借這

機會窺視他的武功路數,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沒想到寒光一閃,出手的卻是牧野靜風!寒刃過處,六支袖箭全都陡然折出,而且速度

更快!

範書心中“咯噔”了一下,一團疑雲油然而生!因爲牧野靜風的這一手法他頗爲熟悉,

這正是“平天六術”中的招數,名爲“浪子回頭”,是專門用來剋制敵方暗器的招式!

是巧合,抑或另有蹊蹺?

思忖間,黑衣人三人已從範書所在的樹下經過!

範書手中之暗器扣得很緊,暗器已被汗水浸透!他本是懷疑牧野靜風被黑衣人挾制,但

見他爲黑衣人擋下了暗器,便又推翻了自己的推測。如此錯綜複雜的局面,使他的暗器一直

扣在了手中,沒有出手的機會與對象!

此時,司如水正在受着煎熬。不知什麼時候竟有一隻身上長着毒刺的蟲子落入了他的脖

子,起先還沒什麼感覺,到後來,則越來越癢,不但癢,而且痛,如針尖扎着一般的痛,忽

兒又變成烈火灼傷時的火辣辣的痛!

痛倒好忍些,可那種深入骨髓的癢卻是讓司如水難以忍受!他幾乎把自己的牙都咬碎了,

臉上肌肉一下一下地跳動着,身上的肌肉更是繃得鐵緊!

對面的小猴被他痛苦扭曲的臉形深深吸引了,竟也在那兒齜牙咧嘴擠眉弄眼!

司如水終於忍不住把身子向後擠了擠,讓老樹幹與被毒蟲蜇着的地方用力擠壓。

“沙”的一聲,一張老樹皮被擠得脫落下來了。

黑衣人眉頭一跳,霍然轉身!

他那如寒刀般的目光使小猴也驚得尖叫了一聲,抱頭就跑!

黑衣人眼中有慍怒之色,反手一抓,一片樹葉便劃空射出!

小猴一聲尖叫,應聲倒地!

司如水一驚,以爲對方已發現了自己,但等了片刻,卻未聽見有腳步聲向自已這邊走來,

正忐忑間,突然樹後有一個人影閃出!

司如水大驚!一看才知是範書!

範書低聲道:“他們下去了。”

話音剛落,一杆標槍飛射而來,直取司如水的心窩!

司如水趕緊一閃,“篤”的一聲,標槍深深地插在範書與司如水之間的樹上!

範書只來得及簡單地說一句:“是死谷的人!”

司如水忙道:“現在是否還衝上山去?”

範書心道:“牧野靜風與陰蒼都已不在谷中,只有傻瓜才衝上去!”

但口中卻道:“有一點難度,因爲死谷中人已被驚動!我們且試試看!”

正說話問,已有一個人影從一棵被雷劈過的樹後閃出,如一隻靈猿般撲向範書,手中長

鞭直卷範書的下盤!

範書反手一按,恰好按在一隻樹瘤上,他的身子便已貼着樹幹飛竄而起!同時手中早已

扣好的暗器已飛出了二枚!

那人只見眼前寒光一閃,接着喉頭一甜,連哼都沒有哼出一聲,便倒地而亡!

範書飄然落下!

司如水被他如此出色的暗器手法所深深折服,範書心中卻暗暗爲兩枚暗器不值,扣在手

中這麼半天,卻只取了一個小角色的性命!

兩人胡亂地揀了一個方向,便斜着往山頂上衝去。

司如水突然問道:“被死谷弟子追殺的是什麼人?”

範書一愣,心道:“原來他還沒有看見穆風三人!”當下略一猶豫,道:“我也未能

看清楚,只知道共有三人,其中有一個人蒙了面,身穿黑衣。”

司如水正待開口詢問,只聽得不遠處有人大聲喝道:“簡直是目中無人,居然還敢殺回

來!”

“譁”的一聲,前邊一棵手臂粗的樹倒下了,樹後現出兩個人來!

一個是宗逾,另一個則是巫姒!

範書並不認識宗逾,但他卻知道巫姒的手段!知道這外表嫵媚的女人頗不好對付!而她

身邊那個手持長槍的男子既然能與她並肩而立,想來也不是泛泛之輩!

飛速轉念,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忙對司如水道:

“司先生,你先下山,這兩人不好對付,我擋上一陣子隨後就下去!看情形今天是不可

能有機會上山了。”

司如水忙道:“我怎能獨自一人偷生?”

範書焦急地道:“現在不是推辭客套的時候,我自有一計對付他們,你若不走,我這計

謀反倒不好佈署了。”

司如水心道:“他一定是怕我不走,才如此說的,那麼我就更不能獨自一人走了。”

範書見他還不走,很是着急,他嘆道:“今日我可是要被你害慘了,你若不走,我定是

必死無疑!”

司如水聽他竟不惜得罪自己,而希望自己在一怒下先行下山,不由大爲感動,他道:

“範城主既然如此厚意,那在下若再執拗,豈不有失恭敬?望範城主多多保重!”

言罷立即轉身向山下疾掠而去。

範書心頭稍定,這時巫姒與宗逾已發現來人並非黑衣人重新殺回,而是範書,都頗爲驚

訝!

範書向四下看了一眼,方深深一揖,道:“陰谷主可好?”

巫姒目光一閃,冷笑道:‘你是來看我們死谷笑話的嗎?”

範書一臉的不解,道:“我與陰谷主暗結盟約,自應同仇敵愾,又何來‘看笑話’一

說?”

宗逾冷聲道:“你便是範書嗎?”

他其實也知道陰蒼與範書有盟約之事,但因爲霸天城的勢力不如死谷,所以他竟直呼範

書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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