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卷 第三章 墨門遺學

鐵盒子被推開後,不但現出被壓於盒子下面兩幅人像的全貌,更現出了數行刻在岩石上

的小字。

白辰不由向那具屍骨看了一眼,心道:“這些字及十三幅人像會不會是他留下來的?”

目光匆匆掃過那些刻於岩石上的字。

但見上面刻道:

“我乃墨門七十一代傳人墨東風,與尊駕一樣,爲取冷心決而來……”

看到這兒,白辰先是一怔,忖道:“他怎知我是爲取冷心訣而來?”

旋即明白,若非取冷心訣,又有誰會進入這個洞穴之中?不由好奇心大起,繼續往後看

道:

“也與尊駕一樣,我被困於此洞,雖奮力搏殺,但最終仍無法衝出洞穴。”

另起一行,又寫道:“我已受傷,傷勢甚重,更無法退出此洞了,尊駕能看到我留下的

手跡,足以說明修爲不遜於我,可惜此洞乃有進無回之地……”

“與它相搏數次,雖未能擊敗它,卻也悟出幾式掌法,我所剩時間不多,倒不如將掌法

記下,能爲尊駕所用,亦是天意……”

“尊駕若能脫困,兩部武功心訣自是爲尊駕所有,此乃墨門規矩。但我妻花輕塵不聽我

的勸告,已強練驚心訣,尊駕若能念及同屬墨門,將冷心訣授與我妻,以防她走火入魔,墨

東風縱是在九泉之下,亦感激不盡。”

白辰忍不住“啊”地一聲低聲驚呼,忖道:“原來刻下這些字的人竟是小草的父親,亦

即花輕塵的丈夫!他臨死之時,還念念不忘其妻,足見其情深義重。聽他所言,似乎在花輕

塵手中已有驚心訣,而且一旦在未習成冷心訣之前習練驚心訣,會走火入魔。

莫非,花輕塵下半身不遂,就是因爲這個緣故?”頓了頓,又忖道:“岩石上所刻的

‘它’又是代表何物?居然能擊敗小草的父親,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

下面繼續刻着:

“此套掌法是由墨門絕學‘無爲掌’演化而成,‘無爲掌’乃祖傳絕學,故無人敢擅改,

我乃將死之人,倒也無甚顧忌,由‘無爲掌’之謙和化爲至剛至猛,與它相鬥,倒也有

用……”

最後一行字刻着:“若尊駕能將我胸前玉墜交於我妻花輕塵,不勝……”這最後一行字

的印痕越來越淡,“不勝”二字之後,只有一橫畫,不難想象,墨東風定是寫到此處時,再

難支撐下去,“不勝”二字後面,多半是“感激”之類的字眼。

白辰心道:“原來這十三式掌法是由墨門的武學演化而來的,墨門當年既然是與風宮、

水族相抗衡的幫派,必定有着非凡武學,若是能加以揣摩,倒大有裨益。”

白辰看完向屍骨施了一禮,忖道:“前輩,驚擾之處,還望多多包函。”思罷,他在屍

骨旁翻找了一陣子,果然找到了一塊玉墜,不及細看,便將之放入懷中。

他向那十三幅人像匆匆看了幾眼,想到自己此刻仍身處危險之中,不敢再作延誤,忙捧

起地上的鐵盒,欲將它打開,看看其中是不是冷心訣與驚心訣。

他將燭火放置於岩石上,用雙手扣住鐵盒,正待找到機括將之打開時,卻聽得“咔”地

一聲響,鐵盒一側突然陷下一塊,白辰先是一喜,還道是自己無意中觸動了機括,鐵盒自動

開啓了,但很快他就明白過來,這聲音並非機括啓動的聲音,而是鐵盒的一側因爲受他的手

所壓,被壓得坍塌出一個窟窿。

白辰微怔之下,立時明白過來,原來鐵盒放在圓石之中,倒也無妨,但自從被取出後,

日久天長,海水的溼氣比普通水氣的鏽蝕性更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雖是鐵盒,也已鐵

鏽斑斑,幾乎洞穿,此時再受白辰一壓,立時破了。

初時白辰還未在意,伸手就要從那窟窿中掏出冷心訣和驚心訣。

他的手甫一伸入,神情忽然一變,頓時僵立當場,目光立即掃向那塊圓石。

因爲他想到鐵盒一破,若是要攜帶冷心訣與驚心訣離洞,勢必會被水浸壞,但那塊圓石

也已四分五裂,大概是被第一個取出鐵盒的人以掌力震裂的,亦已無法藏放秘笈。

忽地,他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自己用來裝火石、火絨、火蠟的竹筒,竹筒是經巧匠精

心製成,將竹筒筒身與筒蓋一合,立時滴水不浸,若將秘笈裝入竹筒中帶出去,倒也不失爲

一個良策。

白辰心中一寬,俯身小心翼翼地將鐵盒打開。

鐵盒打開之時,裡面果然有兩本薄薄的線裝書冊疊放其中,上面一冊的封面赫然寫着

“驚心訣”三個字,筆跡純樸,超妙入神,白辰出身世冢,不由暗讚一聲,但此時他已無暇

對書法留意更多,心中卻在思忖着:“所幸書冊甚薄,想必應能放進竹筒之中。”

這麼想着,他已伸手取出上面的那一冊驚心訣,雙手一捲,欲將它捲成筒狀,以方便存

放。

孰料,只此一卷,便見驚心訣已碎如亂蝶,從他腰間紛灑而下,一冊書卷,立時成了無

數碎紙。

白辰立時呆若木雞。

半晌,他方從極度震愕中回過神來,心中大爲懊惱,他已明白驚心訣爲何突然化爲無數

碎紙的緣故,因爲驚心訣最初放入洞穴中時,已是在八十年前,放入此洞穴後,再無任何人

對之保養,八十年過去了,它已變得極脆,幾乎是一觸即碎,更別提將它捲起了。

八十年時間可以改變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何況區區薄紙?縱然紙上記載的是武林絕學,

亦不能例外。

在此之前,無論是花輕塵還是白辰,都私下設想,取到墨門秘笈時可能會受到種種艱難

險阻,沒想到真正讓白辰束手無策的卻是看似微不足道的事。

白辰望着一地碎片,心中頗不是滋味,亦暗暗自責不已,忖道:“驚心訣讓墨門多名高

手爲此喪命,必是武林奇珍,沒想到最終卻如此輕易地毀於自己手中!”因爲他一心欲恢復

功力,重練武功,故對諸般武學亦格外珍視,此驚心訣雖不會爲他所有,但他亦感到扼腕不

已。

剩下的冷心訣,又該當如何?

白辰望着冷心訣,不敢輕易碰觸,以防冷心訣步入驚心訣後塵,但見“冷心訣”三字剛

勁雄猛,氣勢宏偉,與“驚心訣”三字顯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怔神之中,白辰忽地心中一亮,閃過一個念頭:“我若是能將冷心訣銘記於心,離開此

洞,再將它複述於花輕塵,豈不兩全?雖然我本不宜觀瞻,但此時是迫不得已,只好用權宜

之策,至多我只是將它記下,不去習練就是!”

事不宜遲,他未及多想,當下一手執燭,一手小心翼翼地翻開冷心訣,當他翻過封面時,

封面已開始破碎。

白辰不由忖道:“看來,此書冊只能看上一次,翻過即毀,需得將它牢牢記住!”目光

落在了首頁,但見上面以隸書寫道:“凡人所生者神也,所託者形也,神大用則竭,形大勞

則敝,形神相離則死,心之在體,君之位也,九竅有職,官之分也,心處其道,九竅循

理……”

白辰身在世家,少時除了習武之外,尚要熟讀詩文,記性頗好,否則在風宮中時,他亦

無法習成諸門諸派的武功,甚至連僅在他面前施屬一次的“霸天刀式”,他也能大致習成。

此時心知此書翻過之後,就絕無回頭重看的可能,故一字一句,無不是全力默記,不敢有絲

毫分心。

冷心訣本是合八十年前三位絕世高手之心智合創而成,參研冷心訣可化去人心浮躁,使

身心靜如止水,波瀾不驚。書中蘊含三位絕世高手的心得,自是飽含至理,白辰全心研讀,

不知不覺已沉浸其中,冷心訣本是斂神靜心的無上心法,更可讓白辰物我兩忘,心神與冷心

訣相通相融。

他的身心已完全沉浸其中,屏息而凝神,不知不覺中,已如無聲無息。常人自是無法如

此,但白辰有藥物相助,可以在水中不呼不吸,此時他除了心神未曾竭止外,軀體的其他功

能已幾乎完全消失,他的身子也變得一片冰涼。

如此境地,無形中已與冷心訣所企求的境界暗相吻合。

白辰沉浸於冷心訣中,渾然未知在他身後的水中,已有一雙碩大的眼睛注視着他。

這是一雙森寒可怖的眼睛,眼中所射出的幽幽光芒,隱藏了可怖的殺機與詭謐之氣,這

種眼神,只有死神方有。

不知爲何,這如死神般的眼神中,此刻又平添了一絲疑惑之色。

這絕非人的雙眼,它足以比人的雙眼大十幾倍,在雙眼之間,是暗黃色的鱗甲。

它,赫然是一隻水中異獸!

它是否是被白辰吸引過來的?

如果是,它爲何還不向白辰發動攻擊?

莫非,是因爲白辰此時已無聲無息,讓它已無法感受到這是一個活着的生命體,因此它

纔有驚疑之色?

白辰背向着它,他看過一頁,右手便自然而然地翻過一頁,這已是下意識的動作,根本

未經思慮,以手翻過冷心決與被風吹過一頁,並無區別。翻過一頁,那一頁就無聲無息地化

成碎片,但其中的文字卻已在白辰的心中根深蒂固。

“……重爲輕根,靜爲躁君,輕則先本,躁則失位……”

此時,白辰已全心全意融入冷心訣中,他已忘了這是在危機重重的洞穴中,忘了自己爲

何而來,甚至,他忘了他自己是誰,如今他的心中只剩下冷心訣爲他帶來的空靈之境,那種

意境,只有一片祥和,絕無浮躁……

他自然也不會去顧及手中的燭火,其實,若非他此刻無呼無吸,只怕燭火會在他未將冷

心訣看完時,就已熄滅了。因爲人之呼吸,必定會消耗虛空之氣,而此洞穴上爲石壁,下爲

海水,洞穴內空間有限,虛空之氣遲早會被消耗殆盡,而燭火亦會因此而滅,不過如此道理,

時人尚未懂得。

所幸冷心訣不過五頁而已,言精意骸,白辰終於看到了最後一頁,只見上面寫道:“其

道即得,其知其爲之;其功即成,其名其釋之.藏之無形,天之道也。”

下面又以另一種字體寫道:“皇、儒、天三門共創冷心訣,但求能助墨門祛邪歸正,四

門共行維世重責!”

白辰看完心道:“沒想到世間除了墨門這個我從未聽說的門派外,還有皇、儒、天三個

門派亦是我聞所未聞,不知今日這三個門派是否還存於世間?看來多半已不復存在了,否則

爲何從未聽人提起過?所謂‘維世重責’又是何意?不過可想而知,皇、儒、天三門應是正

道門派,而墨門本與他們關係密切,但後來卻有了變故,所以纔有‘祛邪歸正’一說。”

此時,他已將冷心訣悉數記於心間,總算略略鬆了一口氣。他對武學如飢似渴,這時目

光又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岩石上的十三幅人像。

還未等他能細加揣摩,忽地一聲驚天動地的怪嘯聲在他身後響起,聲震洞穴,其聲之可

怖,足以讓人心膽俱裂,若是平時,如此突如其來的怪嘯聲,亦足以讓白辰驚駭莫名,但此

時他的心神尚在冷心訣那玄奧之境,顯得極爲鎮定。

“譁”地一聲暴響,是沖水而出的聲音,白辰立時想道:“水族的攻擊終於來了,卻不

知怪嘯聲又由何處而來?”

不及細想,立即轉身,右手一翻,“錚”地一聲脆響,離別鉤已自腕間彈出。

就在白辰轉身的一剎那,他赫然發現一個渾身長滿了暗黃色鱗甲的龐然大物穿水而出,

向自己悍然撲至,此時它的身子離開水面已有近丈長,卻仍未完全現身,但見它頭部凹凸掙

獰,雙目如燈似戟,觸角橫生,血盆大口張得極大,露出森寒如刀的利齒,讓人望而生畏,

在它的上半身,還有—對鋒利無比的利爪,正揮舞着向白辰這邊抓來。

白辰大驚失色,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是龍!”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此怪物雖然與傳說中的龍有些相像,卻絕無龍的氣勢軒

昂,而是充滿了兇邪殘忍之氣。

驚變僅在電閃石火之間。

白辰不敢怠慢,立時將自身功力提至最高境界,雙足一點,身形斜斜掠出,堪堪閃過那

異獸一爪,右足在巖壁借力,反身倒掠,離別鉤已向異獸的頸部劃去!

極爲詭異的撞擊摩擦聲響起,離別鉤迅速抹過了異獸的頸部,卻並沒有白辰所期望的熱

血四濺的情形,他大吃一驚,因爲離別鉤並非尋常兵器,其利無比,沒想到竟無法劃開異獸

鱗甲。

一徵之下,“嗖”地一聲,腰間一痛,竟已被異獸抓出一道血痕,血肉翻涌,痛不可當,

半邊衣衫立時溼了。

白辰鋼牙猛咬,忍痛旋身疾出一腿,腿快如風,自一個極爲刁鑽古怪的角度向異獸右眼

踢去。

這一腿,他用是的蔡氏堂的腿法。

異獸猛一甩頭,白辰快捷一腿未中其眼,卻重重踢在它的兩眼之間,發出沉悶響聲,那

異獸受痛狂嘶一聲,洞穴上邊的浮石頓時“嘩嘩”震落,甩頭之際,在白辰的身上重重一撞,

白辰痛呼一聲,立時如彈丸般被撞得倒跌出去,砰然落地時,已摔得苦不堪言。

這時,那隻小小火燭早已滅了,洞中一片漆黑。

白辰甫一着地,立時側身翻出,以防止異獸隨之而上,果不出他所料,他的身軀堪堪閃

開,便覺一股冷風自身側疾劃而過,隨即便聽利爪劃過地面時的尖銳磨擦聲響起,令人聞之

心驚。

白辰未做絲毫停滯,雙拳齊出,拳勢剛猛狂烈,正是狂拳門拳法,他習武甚雜,情急之

下,已下意識地使出兩派武學。

雙拳準確無比地擊中目標,在拳面與異獸相觸的一瞬間,白辰就知不妙,雙拳擊實,如

同擊中鐵板,他的雙拳立時鮮血淋漓,劇痛刻骨銘心。

“吼”地一聲,白辰只覺一股腥熱之氣撲面而至,他雖不能視物,卻立即猜知異獸噬咬

而至,若是被它咬中,蔫有命在?生死攸關之際,白辰竟突然靈機一動,足下一勾,憑着記

憶,向鐵盒所在之處勾掃過去,他的判斷頗爲準確,在他右腿的牽帶之下,鐵盒平地飛起,

向異獸的血盆大口迎去。

異獸毫不猶豫地一口吞噬了向自己迎來的獵物,暴響聲過後,異獸的身軀突然瘋狂扭動,

海水被攪得水浪滔天,發出驚人的撲擊聲,想必定是鐵盒子讓異獸大吃苦頭了。

白辰沒作絲毫懈怠,單掌在地上一拍,人已貼着地面飛出一丈開外。

驚魂甫定之際,只聽那異獸發出如瘋如狂般的怪吼聲,叫了十餘聲,方靜止下來,隨即

黑暗中有水浪聲傳入白辰的耳中。

白辰心中疑惑不解,忖道:“它爲何不繼續攻擊?莫非……莫非它只習慣於在水中?而

不擅於岸上與人相鬥?若是如此,倒是一件好事!”但想到即使如此,自己仍是隻能從水路

離開此地,不由大爲垂喪。

那異獸悄然沒入水中,暫時隱而不動了。

白辰忖道:“莫非數十年來,將潛伏此洞的墨門高手悉數截殺的竟是這頭醜怪水獸?看

來這種可能性極大。前來此洞的墨門高手,其功力必定大打折扣,因爲他們要騰出一部分真

氣維持生機,不像自己這般身具異能。若是如此,那麼洞中這具屍體的右腿蕩然無存也不足

爲奇了,多半是被異獸吞嚥了。”

隨即又忖道:“它守候於水中,我豈非永無脫身離去的機會?縱使它不再攻擊我,我亦

難以倖免,最終必將困死於此洞中!”一時不由大爲苦惱,而腰肋處所受的傷亦隱隱作痛。

正當白辰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想起那岩石上所刻的十三幅人像,心中忖道:“是了,墨

東風前輩說這些人像暗含一套掌法,而這套掌法是由墨門的‘無爲掌’演化而來,‘無爲掌’

乃墨門絕學,想必這套掌法也頗不尋常,更何況墨東風前輩又說掌法剛勁,適合對付它,看

來岩石上所刻的‘它’,就是指剛纔那頭異獸……此處頗有些奇怪,此獸皮厚肉堅,以剛烈

掌風對付,如何反而更爲適宜?”

旋又想道:“無論如何,不如姑且一試,總比坐以待斃強!”

想到這兒,白辰靜下心來,在黑暗中辯明方向,小心謹慎地摸到刻着人像的岩石上,在

地上摸索了一陣子,找到火燭,但無論如何也摸索不到火石與火絨,氣餒之餘,忽然想到人

像是以利器刻在岩石上的,而非以筆畫成的,不由心中一喜,伸手在岩石上摸索着尋到了第

一幅人像,以指肚順着刻痕慢慢划動,藉此來分辨人像所描繪的武功掌法。

要想以這種方式辯察武功,本是絕無可能的,但墨東風刻下這些人像時,已是危在旦夕,

故人像線條極爲簡單,加上白辰已看過了人像,憑着他對武學超乎尋常的記憶能力,雖然是

匆匆過目,卻仍是有了一些印象,這亦有助於他辨別人像,更重要的是他默記冷心訣,身心

因此而進入祥和之境,眼前雖無光亮,心中卻有明燭。若非如此,他亦無法在兇險如此的環

境中潛心辨別人像。

與他默記冷心訣時一樣,白辰受到冷心訣的影響,很快進入物我兩忘之境,不知不覺中,

他的氣息已悄然無聲,脈搏,心跳亦幾近於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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