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孫隊話裡話外,都透露着威脅,可我卻聽出了他心底的發虛。
顯然,我給王傑下咒的事,讓這位性格老成的警局領導,對我產生了一些畏懼感。
這恰好是我所需要的。
打發孫隊離開,我重新蹲在王傑面前,與他渙散的瞳孔對視。
此時的王傑似乎不認識我,眼眸呆滯,一臉恍惚,活像個沒有意識的病人。
但我知道,他的靈魂正在承受痛苦。
閉上眼,我先是深吸了幾口氣,然後嘗試着默唸起了導氣的法門,將心神牽引進去,和我身體的噬神蠱進行溝通。
起初,這小東西似乎不屑於搭理我,直到被我喚醒了好幾次,才懶洋洋地傳遞出一抹意識,和我的精神產生了某種潛意識的交融。
我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它在想什麼,似乎對我有些輕蔑,甚至在我潛意識中,還發出“嘰嘰”的吟唱聲,表達着某種不滿。
我強壓這種奇妙聯繫給身體帶來的不適感,討好這傢伙,讓它教會我怎麼破解剛纔那法咒。
儘管我不太清楚,那究竟是一種什麼咒術,可噬神蠱既然能下,自然也能解。
在我的懇求之下,噬神蠱同意了,儘管有些不情願,但我腦中卻還是誕生了另外一種信息,緩緩沉澱入腦。
等我將這些信息咀嚼透徹之後,噬神蠱的意識,已經沉浸入腦,消失不見。
這小東西,跟我還不熟悉,顯然沒有拿我當主人的打算。
“唉!”我沉沉地嘆氣,排掉心中的雜念,然後緩緩閉上眼,將手伸出去,覆蓋在王傑額頭上。
他的額頭滾燙,但渾身卻凍得不停地發抖,身體裡有一股寒氣,正沿着五臟六腑不停地躥來躥去,與我最初發作的時候有些相似。
我自然曉得王傑有多麼痛苦,當即抓緊了時間唸咒,按照噬神蠱教會我的解法,將意識沉浸下來,口中緩緩誦唸着剛學到的咒語,將王傑身體中亂竄的那股邪氣挾裹着,慢慢給逼出體外。
兩分鐘後,王傑臉上的毛孔便依次舒張開了,一縷縷淡灰色的氣流,沿着他舒張的毛孔漸漸伸出,化作煙,被風吹散。
而隨着這種詛咒之氣的散發,他的體溫漸漸恢復了正常,停止了顫抖的頻率,呼吸漸漸舒緩下來。
我害怕體內的邪氣驅散不乾淨,繼續行了兩遍咒,如此循環,過了半小時左右,見王傑的膚色重新恢復紅潤,這才緩緩把手移開。
望着他額頭上漸漸散去的血斑,我長舒了一口氣。
幸好,噬神蠱沒坑我。
兩分鐘後,王傑緩慢地睜眼醒來,看見蹲在面前的人是我,頓時嚇得猶如觸電一般,猛地支撐身體,把後背貼在牆上,衝我大聲嚷,“你別過來……你剛纔對我做了什麼?”
呵斥聲並未持續多久,很快,他便夾緊雙腿,臉上再度蹦起了青筋,雙腿很不自然地交叉着,眼睛紅通通的,卻說不出話來。
我自然清楚他想幹什麼,冷笑兩聲,主動側開身子,指了指大門方向,“這裡距離衛生間將近二十米,你現在就爬起來跑,興許能趕上。”
“你……”
王傑張了張嘴,似乎憋着什麼惡毒的話,可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促使他腸胃一陣蠕動,放了一個很臭的悶屁。
他“啊”了一聲,臉色跟難看了,依舊咬着後槽牙和我對視着,撐了不到兩秒,這小子終於崩潰,一溜煙躥起來,推開大門,埋頭準備衝刺。
偏偏這時候,一直守着門口的孫隊卻跳出來,拽住打算衝刺的王傑,說你怎麼樣,好些了沒有?
王傑有苦難言,一股強烈的便意讓他痛不欲生,使勁推着孫隊,也不說話。
他蹦得越歡,孫隊反倒抓得越緊,大聲你倒是說話啊,到底好沒好些啊?
我看見王傑快哭了,便冷冷一笑,起身,剛要道明原委,誰知這小子雙腿已經夾不住了,忽然把手靠在門框上,很小聲地輕吟了一句,“啊……”
然後我聽到“砰”的一聲,那聲音很響,好像放了一枚手**。
王傑的褲子被蹦高三寸,一大股黃白晦物,全都沿着褲腿滲下來,噁心的悶臭瀰漫整個房間。
孫隊驚呼,“啊……你小子幹什麼?”
王傑崩潰了,死死拉着孫隊的手,帶着哭腔懇求,“孫隊,我要請假,先找條新褲子……”
趁王傑去衛生間善後的時候,我和孫隊走到了窗戶邊上透氣。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一陣沉默,孫隊忽然講道,“剛纔,我打了那個覈實電話,你的確沒有說謊。我們的辦案作風不是太好,我代表警局向你道歉。”
我鬆口氣,說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孫隊卻沒吭聲,朝附近望了望,然後小聲跟我討論起了案情,問我有沒有興趣留下來,協助他查案?
我說毛線,我又不是吃這碗飯的,這麼玄乎的案子,你們警方都搞不定,我能有什麼作用?
孫隊卻很堅持,“你雖然沒有破案經驗,但我看得出,你是個有能耐的人,這件案子從裡到外都透露着蹊蹺,我懷疑,幹這事的人應該也和你一樣,不像普通人作案。”
我笑笑,擺手打斷他,說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自己都一屁股屎,何必再惹一身騷?
孫隊卻說,“有個細節,你可能會感興趣,凡是接觸過那串吊墜的人,無一例外都死於兇殺,你也接觸過吊墜,不把事情查清楚,這件事恐怕沒那麼容易過去。”
我大吃一驚,忙問他何出此言?
孫隊嘆了口氣,講道,“這串吊墜,據說是那位富商兒子從港島帶回來的,剛把吊墜帶回家不到三天,家裡就出了命案。”
“其次是兩個小時前,市局接到消息,說已經發現了當初搶劫吊墜的疑兇,就在你們抓山魈的地方不遠處,有人看到了他的屍體,通過監控比對,我們可以確定,那人就是潛入富商家,製造了兇案的傢伙。”
“再有就是王傑的二伯,也就是那位王經理,昨天半夜慘死在自己家中,三樁命案,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我瞪大眼說,“連疑兇都死了?那這案子不是可以結了嗎?”
“沒那麼簡單!”
孫隊一臉頭疼地揉着太陽穴,“起初我們以爲,這只是一場單純的入室搶劫,兇手殺人越貨,逃之夭夭,我們只需要抓住兇手,再奪回贓物就算大功告成。”
“但現在看來,案子的蹊蹺點甚多。兇**了吊墜之後,爲什麼要逃進山裡?又是被誰殺死的?還有就是,當王經理從你手中買到吊墜的時候,疑兇明明已經死了,那昨晚潛入王經理家,殺人的又是誰?”
我沉默了。
孫隊分析得一點不錯,看來這起入室搶劫案的背後,並不止一個兇手,否則無法解釋王經理的死因。
其次,我也回想起了自己離開珠寶店後,那兩次被人窺探的經歷,心中莫名一緊。
莫非這兩次窺探,都是爲了取我的命?
想到這些,我不淡定了,反問孫隊,“那串吊墜在哪兒?”
孫隊告訴我,吊墜還在警方的物證室,由於牽扯到兇案,警方已經把它保護起來,決定當做重要的呈堂證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