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世民來說,四月是個悲喜交加月份。
前線的大軍不斷傳來勝利的消息,讓他喜笑顏開。不久前得到頡利被活捉的消息,他乃至退位的李淵都高興得手舞足蹈。可是杜如晦病危的事情,卻在他的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
杜如晦不僅僅是他李世民的治世良臣,也是和他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隋朝末年羣雄並起之時,是杜如晦、房玄齡和他已經平叛。武德年間與李建成、李元吉爭寵,杜如晦和長孫無忌想方設法幫他鞏固勢力。貞觀初,杜如晦爲朝廷建言獻策,讓大唐逐漸穩定下來。可是眼看就要出現盛世的時候,他的好朋友、良臣杜如晦卻病入膏肓。
其實,從李靖出兵前杜如晦就因病致仕了。
李世民不僅派御醫爲杜如晦診治,還派人尋找民間高手。然而這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杜如晦的病情不僅沒有好轉,而且更加嚴重了,這些天,他時常陷入昏迷狀態。
也許其他皇帝會擔心自己的大臣太過強勢,威脅到自己的統治,他李世民不會這麼想。他期待所有的大臣都能像房玄齡、杜如晦一樣爲他盡心盡力的治理國家,而不是內兄長孫無忌那樣瞻前顧後,一心討好自己的臣子。
誰說皇帝就不能有朋友義氣,那只是胡思亂想而已。
皇帝孤獨,皇宮寂寞,這都是後世的人按照自己的生活理念去思量的。
李世民對杜如晦、房玄齡以及長孫無忌就是兄弟情,他願意包容他們的錯誤。甚至對於他們的子女偶爾犯錯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魏徵、蕭瑀這樣和他作對的傢伙,李世民雖然沒有責罰他們,可是他內心裡還是有些厭惡的。
總體說來,他李世民還是一個人,有愛有恨,也會袒護自己的子女,也會有點小心思。
明日大軍就要回京了,李世民必須用自己燦爛的一面去面對。可是他卻很希望那個病榻上的好友,能夠和他一起分享。
賢惠的長孫皇后見李世民愁眉不展,溫柔的給李世民按摩着太陽穴,低聲問道:“陛下,大軍平定突厥,活捉頡利馬上就要回京了,你應該高興啊！爲何愁眉不展?”
對於其他人,他可能還要拿一拿皇帝的架子,在長孫皇后面前他卻不會。
說起皇宮裡的女人不少,他卻並非都愛。有些妃子,李世民是看中她們的美色。有些妃子,是李世民傳宗接代的工具。只有長孫皇后不同,他們之間有相濡以沫的深情厚誼,也有志向宏偉的共同目標。說長孫皇后是他的佳偶沒有問題,說長孫皇后是他的知己也不會錯。
因此,長孫皇后一問,他就老實的交代道:“觀音婢,朕很高興藥師能活捉頡利,可是克明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朕很怕他就此離朕而去。”
“唉,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克明這個病就連御醫都束手無策,奴看除了神仙,怕是沒有辦法了。”長孫皇后也想不出安慰李世民的話,自顧自的唸叨起來。
杜如晦、房玄齡和她也是很熟悉的。
早年他們是秦王府的學士,長孫皇后和他們有過交談。在玄武門之變時,長孫皇后更是親自出面安慰大家,杜如晦他們也被長孫皇后的誠意感動。
別看李世民登基後,杜如晦沒有再和長孫皇后見過面,但是杜如晦對大唐的貢獻,長孫皇后還是知道的。
一個女人眼見着一個好友,一個對自己丈夫有幫助的人被病魔纏身,心裡當然難過了。感性的她沒有當場流淚就是長期淑女風範的表現了。
李世民被長孫皇后一說,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可是靈光一閃而逝,他沒有能抓住。
爲了把那個念頭重新找出來,李世民問道:“觀音婢,你剛纔的話,能再說一遍嗎?”
長孫皇后皺了一下秀眉,然後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倒不是她因爲李世民讓她重複一次而生氣,只是有些不明所以而已。
“對！神仙能救克明。”李世民高興的吼了起來。
長孫皇后的話終於讓他抓到了拿到靈光。
凡人救不了克明,神仙可以呀！
能夠用三百人攻克突厥數萬大軍,這樣的手段是普通人能有的嗎?戰爭發動前沒有大霧,戰爭結束後也沒有大霧,爲什麼那麼巧呢?那小子多半就是得到了仙人的指點,纔能有這麼大的變化。
想到這裡,李世民傳旨道:“快馬前往定襄軍大營,讓騎都尉關志義先行進宮。”
雖然李世民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可是宦官卻不敢怠慢,立馬把旨意傳了出去。不得不說,這是皇帝制的弊端。當初,喝醉酒的趙匡胤就是這樣吧自己最好的兄弟給殺了的。宦官纔不管你喝酒沒有,皇帝一宣旨,他們立馬照辦。哪怕是錯的,他們也一樣執行。
長孫皇后雖然平時都能對李世民的錯誤進行勸解,可是她從來不反對李世民的決定。
她不明白李世民爲何這樣做,但是也沒有勸阻。等宦官離開後,她低聲的問道:“陛下,你這是?”
李世民笑道:“觀音婢,你還記得那個關三郎嗎?”
長孫皇后翹起小嘴,對李世民說道:“哼！就是那個總是和奴作對的關志義關三郎?奴可是記得他的,老是針對長孫家。”
李世民當然明白長孫皇后是在向他撒嬌,並沒有要他懲治關志義的意思。他把心中的想法直接說了出來:“觀音婢,你可聽說這小子使神仙轉世?”
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睜得大大,長孫皇后帶着一臉不信看着李世民。喃喃地說道:“陛下,這是誰造的謠啊！能是神仙轉世的,只能是陛下你。難道那個關三郎有謀反的想法?”
長孫皇后和李世民在這個時期都不大相信鬼神之說。他們不反對什麼鬼神,卻不爲迷信。但是那個人敢說自己是神仙,那麼他就有謀反的意思。因爲只有皇帝纔是天子,是上天的兒子,是神管理人間的代理人。
李世民說道:“觀音婢不用擔心。那小子沒有謀反的打算,而且把自己的身份掩藏得很好。只是他家裡的下人卻有些多嘴,把他和李家丫頭的私房話給傳了出來。”
這樣新鮮的八卦,連端莊的長孫皇后也來了興趣。
她拉着李世民的手,撒嬌道:“陛下給奴說說,他們有什麼私房話?”
李世民也跟普通百姓一樣,喜歡在自己老婆面前顯擺。
長孫皇后不知道的,他卻知道,這種優越感太讓李世民得意了。其實,很多時候長孫皇后都是知道答案,卻裝成什麼都不曉得的樣子。聰明的她也是這樣,牢牢的抓住了李世民的心。
關志義的寫得書,並沒有全部傳出來,李月蓮也只是知道一個大概。
李世民能夠知道的內容就只有幾個小故事,都是關志義給李月蓮講故事時,被丫頭傳出去的。
第一個就是一個神仙因凡間動盪,被天帝派遣到凡間。
本來關志義借用東華上仙救世的故事想告訴李月蓮,世間再強大的邪惡力量也戰不勝正義。沒成想,被人們理解他來到大唐的原因。
第二個就是關志義唱《白狐》給李月蓮聽,並講述一個狐狸與士子的故事。
這裡面的修妖、修仙的規則被李世民知道了,被當成是關志義是仙人的一個證據。
最後一個就是關志義把白娘子闖地府求許仙的故事,改編成狐狸精闖地府就士子的事情。他是昇華上一個故事,有關志義胡編亂造的。可是裡面的十八層地獄的景象,卻成爲他是仙人的另一個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