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割發代首
還好大唐是兼容幷蓄,女子爲官,女子科舉,爭論一陣就默認了。
要是換成裹小腳的畸形朝代,怕是會因此而害死好些人的性命。
朝廷上的一些老頑固,爲此告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只淡淡地回覆“按太子的敕令辦”就完事了。
有國子監生打算串聯抗議,卻被自家阿孃拎着棍子,一頓愛的教育,從此風平浪靜了。
雖然不乏酸溜溜嘲諷之輩,但總體而言還是平穩平和的。
就是市面上搓衣板的銷量突然激增。
秋風瑟瑟中,王惡被派往了岐州。
蜀王李愔再度毆打官吏,岐州自長史以下聯合向朝廷上書,請求致仕。
簡而言之,罷工了。
這是得到了甘地“非暴力不合作”的精髓。
李世民會袒護李愔,畢竟是他的娃。
李承幹不會袒護李愔,這不是他一母同胞不說,李愔的兄長李恪還是儲位的有力競爭者,憑甚袒護他?
而且,逼到大小官吏都致仕,不跟你玩了,你是有多不招人待見?
李承幹把一根比指頭粗的打王鞭交到王惡手上。
李承幹還沒有登臨絕頂,不可能讓王惡斬了李愔,讓他受點皮肉之苦還是沒問題的。
拋開太子之位而言,嫡長兄教育忤逆的庶弟,誰能阻攔?
岐州衙門,連一條狗都沒有。
破敗的衙門、半垮的土牆、乾枯的老樹,樹下蹲着一個衣着華麗但精神萎靡的男子,身邊趴着一條同樣懨懨的黑色細腰。
王惡忍不住嘲笑一番。
還死守着“官不修衙”這一套吶!
殊不知,要想名正言順地吃錢,修衙纔是王道。
修衙花萬貫,回手撈自己褡褳裡五千貫,它不香嗎?
這個時代,終究是太要臉了。
看到王惡的到來,李愔抖了一下,老老實實地起身,垂手聽訓。
折騰到衆叛親離,身邊連一個隨從都不敢跟着,這也是全天下獨一份了。
王惡提起打王鞭,李愔已經自覺地搬了條長凳,褪褲子、趴下,動作一氣呵成,一看就知道當初在皇宮沒少接受愛的教育。
竹筍炒肉的滋味,多數人都有過深刻的記憶。
打王鞭抽到光腚上,李愔再皮實都忍不住哼哼。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刺史可以自辯了。”
抽完三計,王惡負手而立。
不教而誅謂之虐,孔夫子說得對,即便非他門徒的王惡也不想反駁這話。
“本王,不是,下官是揍人了,這不假,也受罰了。但是,再給本王重來,照樣要揍人。”
“民曹幫着姬氏吞併百姓土地,本王當然要揍人。”
“更別說岐州那糊弄鬼的賬簿,當下官是瞎子?不好意思,王相開的簿記班下官雖然沒上過,課本卻是弄到手一套,好歹也明白一些基本原理。”
“連下官都哄不了的賬,卻堂而皇之地過審了。”
“朝廷是派御史來查了,可那個叫無齒御史的華彪,連個賬簿都看不懂,蹲了三個月,察得不明不白,該揍!”
“這個衙門裡,除了大黑,沒有一個無辜的。”
大黑,就是李愔身邊那條黑色細腰犬。
按本性,王惡該喝一聲彩,讚一句爺們。
可是,如今的王惡代表朝廷,那就是另外一個語調了。
“刺史可知道,即便他們違了《唐律》,也應當依法處置,而不是私自毆打官員?”
李愔一攤手,兩眼茫然:“額還是個孩子啊!”
這個滑頭的小傢伙!
這是有恃無恐。
“本官立刻讓人回長安,抽調精銳的監察史、典事嚴查岐州衙門官員。但是,刺史也請做好準備,若是誣告,刺史一職會被吏部撤除。”
王惡快刀斬亂麻。
李愔正色,垂手迴應:“若是誣告,下官願去職、去親王爵!”
岐州衙門根本想不到,他們早就被李愔抓了把柄。
察院的監察史、典事蜂擁而至時,岐州衙門上下都感到了震撼。
這是那個除了胡吃海喝就是動手打人的蜀王?
看着李愔一條條揭岐州官吏的老底,岐州官吏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只會動拳頭揍人的蜀王,居然是一條不聲不響的毒蛇,一咬致命。
除了聖人,誰還能不犯錯呢?
“拎了公廨二兩茶葉回家,這,這也值得計較?”
一些新就職的監察史茫然了。
一些無良的“老前輩”嘿嘿直笑,厚道的則開始剖析。
如果只是犯下這點事,二兩茶葉也達不到論罪的標準不是?
但是,如果還有其他罪行的話,搞不好這二兩茶葉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就是監察中的常態。
勿以善小而不爲,勿以惡小而爲之。
劉備這話用在這裡也沒錯。
官吏們看向李愔的眼神像是在看魔鬼,藩王就職刺史向來是虛職,長史纔是一州的實際執掌者,架空你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至於爲了這點屁事,把整個州衙全部送進去?
“犯官舉報,刺史李愔某月某日出城狩獵,縱馬踩踏農田!”長史心一橫,使出了兩敗俱傷的招數。
難不成只能你能搞耶耶的黑料?
要知道,在大唐,毀莊稼可是重罪,而不是如某朝毀青苗屁事莫得。
李愔點頭:“雖然本官當時也補償了農戶,但確實也違反了唐律。《三國演義》中,曹操因爲踩踏農田割發代首,本官也當循此例。”
“大王使不得!”
“刺史不可!”
遙遙綴着的蜀王護衛與在場的監察史叫喊着。
這個年代,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除了剃胎毛外,都是蓄髮,所以曹操割發代首的形象才深入人心。
事實上,就連王惡也不能免俗,要不剃個寸頭多涼爽?
李愔拔出橫刀,手起刀落,一截頭髮落地。
手藝太潮,王惡都想上手幫他弄個馬啃頭,保證新潮。
割發代首,按唐律是不認的,奈何人家是蜀王,要這麼一點特權怎麼了?
雖然還是要記錄下來,但已經不可能因此再追究李愔的責任了。
長史無奈地嘆氣。
算計不過年輕的蜀王,把柄還被他輕易破解,人生還真是生無可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