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殤
(恍然發現今日是高考,祝高考的學子考出自己理想的成績。)
蘇毗是母系氏族社會,女子當家做主,男子反而是附庸。
因此,蘇毗女子多情而主動,僱傭軍在蘇毗又是素着,自然是乾柴烈火。
別離,甚至就此永別。
看着臉上帶笑、眼中帶淚的蘇毗女子,一些不爲家室所累的僱傭軍最終還是選擇留了下來,而有家有室的,只能歉然的留下信物,灑淚而別。
“刀鋒哥哥,等等我!”清純的女子在山地上奔跑,一頭的辮子在風中飛舞。
姑娘叫白瑪,蓮花的意思,人也像蓮花一樣清純無瑕,一雙眼睛格外的清澈,一直對刀鋒情有獨鍾,偏偏刀鋒卻總是保持距離,哪怕明知道無需承擔任何責任也決不越雷池一步。
“刀鋒,你的小妹子找你咯。”
僱傭軍軍士們起鬨。
刀鋒終究不是鐵石心腸,即便對白瑪沒有男女之情,好歹友情是有一點的,自然停下腳步等待白瑪。
“刀鋒哥哥,你真要走?”白瑪看上去楚楚可憐,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刀鋒。
“一年多了,也該回去,娶妻生子了。”刀鋒平淡的道。
或許,很多同樣刀頭舔血的漢子,最後都是解甲歸田了吧?
英雄的盡頭,或許只是樸實的田間地頭。
“白瑪願意爲刀鋒哥哥留下一個孩子。”白瑪踮着腳尖打轉,一頭的辮子甩來甩去,面上浮現出蘇毗女子難得一見的嬌羞。
王惡若是在場,一定會大叫,這是饞刀鋒的身子啊!
“這不行。”刀鋒堅決的拒絕了。“額的娃兒,不可能出生在大唐之外。”
刀鋒這不解風情的模樣,妥妥的鋼鐵直男。
白瑪的淚珠灑落地上。
“刀鋒哥哥,白瑪就那麼討厭嗎?”
刀鋒長長的嘆了口氣。
王惡說過,所有不以婚姻爲目的的男女之事都是耍流氓,刀鋒一直深以爲然。
給不了未來,一時的歡愉只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與此無關,只是額不想有露水姻緣。”
周邊的軍士們都在起鬨。
“在一起,在一起……”
遺憾的是,刀鋒完全不吃這套。
“刀鋒哥哥,能不能在你走之前,擁抱一下白瑪?”白瑪擡起頭,楚楚可憐的乞求。
刀鋒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個要求,刀鋒還真拒絕不了。
獨臂張開,輕輕拍了一下白瑪後背,刀鋒的身子突然僵住了。
血從腹部噴涌,刀鋒奮起餘力,抓住白瑪的辮子,努力的往後扯,白瑪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軍士們這才發現情況不對,一擁而上,制服了白瑪,拔出鋒利的刀子,卻怎麼也止不住刀鋒腹部的血。
“醫師!快!救人!”
所有的止血藥物拼命的往刀鋒身上倒,然而沒有甚麼用。
“把我燒了,帶回小王莊。”刀鋒艱難的說完這句,便闔上了眼睛。
遺憾啊,這輩子沒能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了……
“殺了她!”有軍士咆哮。
“爲甚?”僱傭軍副首領持刀喝問。
已經被打得脫落了半口牙齒的白瑪狂笑:“爲什麼?墀蚌蘇(蘇毗被吞併前的小女王)與念·幾鬆害死我曾祖母達甲吾(當時的大女王),這樣的蘇毗,憑什麼還能存在於世間?早就應該被吐蕃吞了,偏偏你們還要上來給芒波傑孫波續命!”
舊蘇毗由大小女王共同執政,大女王達甲吾顢頇昏庸,驕縱暴戾,大臣念·幾鬆幾番勸諫反被驅逐,念·幾鬆策劃殺死達甲吾,投了墀蚌蘇,墀蚌蘇也不是明君,大臣們索性與吐蕃達日年塞贊普、南日倫贊父子結盟,滅了蘇毗,只有芒波傑孫波遠遁突厥。
只是,誰也想不到,達甲吾竟然還有個曾孫女在世,竟然還謀害了刀鋒!
芒波傑孫波與旦丹聽到此事,連儀仗都顧不上,打馬而來,沉痛悼念了刀鋒,讓人按刀鋒的遺願火化,裝入一個精美的小罈子中,託僱傭軍副首領帶給小王莊。
隨後,蘇毗最有名的刑罰執行者被召喚上來。
生死之敵,沒有必要廢話,白瑪的手掌被劃破很多血道,然後在掌心上放上粗糙的岩鹽,被行刑者逼迫着握緊,然後用牛皮把整個拳頭緊緊的縫合。
整個過程,白瑪痛得發出淒厲的慘叫,眼珠翻白,幾度暈死過去,卻又活活痛醒。
這就是著名的刑罰“牛皮包手”,掌心裡的鹽會時刻侵蝕着手上的皮肉,直至變爲森森白骨,讓受刑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只是個開胃菜,蘇毗的刑罰,會一一讓她領會。
在這些酷刑面前,任你原先再貌若天仙,此刻也只能猙獰如惡魔。
更可惡的是,芒波傑孫波在白瑪面前放置了一塊巨大的玻璃鏡,讓白瑪一睜眼就能看到自己扭曲得如魔鬼般的面孔。
這對於死前都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女性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折磨。
……
王惡面無表情,沉默地看了這罈子許久。
僱傭軍副首領有些慌。
他給無數人家捎回過骨灰,見過無數或鎮靜、或失態的表現,甚至連歇斯底里的態度都遇到過,只有王惡這態度讓他失措。
“謝了。”王惡一拱手,錢旺已經遞給副首領一張面額爲五十貫的票據。
“這不合適,額只是送袍澤回家,這只是本分。”副首領有些不安。
“拿着吧,想來爲送袍澤回家,你已經耗費不少了。養家不易。”王惡輕聲道。
送走了副首領,王惡一聲長嘆。
“郎君不必如此。”第五招安慰道。“自從軍之日起,額們的命就是撿的,能多活一日都是幸運的。”
“問題是,他離勝利歸來只有一步之遙啊!”王惡眼裡滿是痛惜。
經過與王狼協商,在小王莊入口處,矗立起一塊一人高的石碑,稱之爲“英烈碑”,碑上篆刻了刀鋒與當初遇匪徒戰死的五名小王莊青壯的名字與事蹟,碑後是一個不大的祠堂,供奉了他們的牌位,專門安排了小王莊的孤老每日爲他們焚香。
小王莊學院的學生,在王二虎的帶領下,每日要爲英烈焚上一炷香。
平時最調皮搗蛋的王二虎,在英烈碑前,肅穆得猶如戰場歸來祭奠同袍的將士。
或許,戎馬生涯纔是王二虎渴望的吧。
帝后攜晉陽公主駕臨小王莊,對於小王莊原住民來說,已經習以爲常了。
英雄見慣亦尋常。
說到底,皇帝只是地位尊崇而已,其他的,與尋常人一樣。
對於王直與楊政道學醫一事,李世民樂見其成。
也許,他們不沾政事,李世民才能徹底放心。
“刀鋒可惜了。”李世民長嘆。“朕本來都安排好了,待他回來,好生給個官職讓他頤養天年,以酬其功。”
這一點李世民沒有半分虛言,酬功這塊,李世民在歷代明君中都是名列前茅的,不是那種鳥盡弓藏之人。
“臣已經命人在莊頭爲他與其他因小王莊犧牲的人立了塊碑,並立了個祠堂。”王惡不是在表功,是在報備。
官方對於野祠的管理是很嚴厲的,除了規定的神祗,未經報備者,抓人、毀祠。
之所以如此嚴厲,也是拜彌勒教所賜。
“英烈在前,朕自當與皇后去焚香禮敬。”
至於兕子,那是不能去的。
多數地方有講究,小孩子不能入祠堂,倒不是怕他們搗蛋,而是覺得祠堂內供奉的魂靈屬陰,會衝撞到小孩子。
李世民夫妻在大庭廣衆之下,躬身敬香,這英烈碑與小祠堂從此名正言順。
“這形式,很好。”上完香,李世民斟酌道。“觀音婢,你覺得朕在朱雀大街,也爲大唐建立以來的犧牲的英烈建立石碑,怎麼樣?”
長孫無垢點頭:“妾身覺得很好,一是寄託哀思,二是讓人記住,額們今天的太平日子,完全是因爲有人在前面爲額們擋住敵人的刀子。”
他家兩口子一唱一和,直接把王惡這個原創扔到一邊了。
王惡一肚子的委屈,額的創意啊!就這麼白白被徵用了。
萬惡的統治階級!
吃過蛋羹的兕子在帶着王仁與王延玩耍,臉上滲出細微的汗水,印着微帶紅暈的臉龐,看上去更加可愛了。
王惡側耳傾聽了一下,幾乎聽不到兕子呼吸中的異聲。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晉陽公主的呼吸幾近正常。”王惡肯定的回答。
不過,難得孫思邈在小王莊,這免費的勞力不用白不用。
孫思邈淡淡見禮,與兕子把脈之後,煞是奇怪:“公主這病,承接皇后,極不好治,如今竟控制住了……”
王惡有點心虛,這偏方,經不起詢問,要是被孫思邈扯到,可就左右爲難了。
“道長,額的意思,只靠這藥物控制,治標不治本啊!你這有沒有合適的法子,可以讓她們增強體魄?”
孫思邈思索了一下:“東漢華佗傳下來的五禽戲,可強身健體,又不至於太過勞累,正適合皇后與公主養生。”
華佗在莊子的“二禽戲”(熊經鳥伸)基礎上拓展出五禽戲,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鳥,亦以除疾,兼利蹄足。
南北朝時陶弘景在其《養性延命錄》中有比較詳細的記載:“虎戲者,四肢距地,前三擲,卻二擲,長引腰,側腳仰天,即返距行,前、卻各七過也。鹿戲者,四肢距地,引項反顧,左三右二,左右伸腳,伸縮亦三亦二也。熊戲者,正仰以兩手抱膝下,舉頭,左擗地七,右亦七,蹲地,以手左右托地。猿戲者,攀物自懸,伸縮身體,上下一七,以腳拘物自懸,左右七,手鉤卻立,按頭各七。鳥戲者,雙立手,翹一足,伸兩臂,揚眉鼓力,各二七,坐伸腳,手挽足距各七,縮伸二臂各七也。夫五禽戲法,任力爲之,以汗出爲度。”
看着長孫無垢母女隨着孫思邈身子擺動,如熊一般笨拙,王惡險些笑出了聲。
不怪王惡笑點低,實在是兕子這模樣,委實太可愛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