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唐儉這個吏部尚書打理述職的手續,那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第二日竇寬就接到了尚書省的手令,右僕射房玄齡對他在任滑州期間作爲的政績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同時也替朝廷先向他交個底,滑州自然是回不去了,朝廷對他另有任用,至於幹什麼那就得等他見過太子之後再說了。
這倒不是老房故意打官腔兒,而是他真的不知道,皇帝和太子這對父子在用人上都有個同樣的毛病,凡是他們要重用的人,怎麼安排一律不會跟任何人交代或者打招呼,除了當事人誰也別想在第一時間知道結果。
對於這個結果竇寬心裡早就清楚了,隨着吏部行文同時到達的還有太子的一份書信,書信的內容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在外面野了這麼多年也該野夠了。
剛出尚書省的大門,東宮侍衛中郎將-李崇真笑着走了過來:“竇都督,幾年不見,你這位下州刺史已經是紫袍大員了,讓故人看了真是替你高興啊!”
呵呵.....,“出門就能遇到故人,那真是人生快事,竇某這身榮辱都是仰仗陛下和太子而以,倒是小王爺這身中郎將的服飾,端是稱的你更加英武了。”
李崇真和竇寬是老熟人了,太子合州並道時候他們就經常一起打交道,對於這個行事不做作、說話直爽的皇室子弟,竇寬非常的欣賞。
“好了,咱們要敘舊往後有的是時間,太子爺可是在承慶殿等你這位封疆大吏呢,快走吧!”.......
剛邁進承慶殿,竇寬就擡眼就看到聚精會神正在批閱奏本的李承乾,與幾年前相比太子的身形更加魁梧了,而且看起來精神更勝往昔,這真是國家之福。
“臣竇寬見過太子殿下,滑州一別多年,殿下安好!”
恩?聽到竇寬的聲音後,李承乾喜上眉頭,立馬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從御階上走下來,扶起了俯身於地的竇寬。一邊上下打亮着,一邊笑道:“彥集,孤可是聽唐儉說你昨日就到了,爲什麼不直接進宮呢,孤在長安城等你可不是一年、兩年了,太不夠朋友了。”
話畢,李承乾對恆連招了招手,隨即吩咐道:“趕緊讓御膳房準備一桌豐盛的飯菜,記住要最好的,別看我們竇都督是清官,但這嘴可是叼的很,沒有像樣的吃食,他可是會罵孃的。”
對於太子的吩咐恆連立即應諾稱是,轉身就下去準備了,從起身相迎和賜宴的標準上就可以看出來,太子對於這位忘年之交有多麼重視了。
落座之後,竇寬恢復了從前那股玩世不恭的模樣,捧着茶盞解釋:“太子爺,您是知道的臣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官場上的這些規矩,一直以來都是我行我素,和同僚們的關係並不是太好。
可現在不同了,這裡不是河南道,長安城官多、衙門多,這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臣受殿下知遇之恩,不敢在你監國的時候多惹是非,所以還是守點規矩的好。”
聽完竇寬的話後,李承乾臉上的笑意就更足了,什麼是識大體,竇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愧是在州府鍛鍊了二十年的幹吏,就憑他今兒說的這兩句話,也不枉自己花費氣力把他調回來。
東宮一系的人才不多嗎?很多,可是現在能有竇寬這樣挑大樑的本事太少了,這些傢伙和竇寬比起來,那就是雛鳥,沒有這樣老辣的幹吏帶個十年、八年,李承乾也不敢貿然給委以重任。
“彥集,孤和你是忘年之交,咱們之間講的是情義,而不是君臣,所以孤和你說話就不藏着掖着了,這次調你回京也是出於公私兼顧的目的。......”
於私是出於朋友之意,竇寬的母親是歌姬出身,因爲有孕所以被納爲妾室,本以爲這是個改寫她悲苦人生的好事,可扶風郡公府正房夫人是個善妒的刁婦,每每欺壓於她和年紀幼小的竇寬。
這人一好欺負,別人自然也跟着起鬨,其他妾室爲了拍正房夫人的馬屁也都跟着以羞辱、欺壓她們母子爲樂。所以竇寬這個郡公的庶子日子過得並不好,享受的待遇甚至還不如竇家的下人。
可人的心裡承受是有限的,其母熬到竇寬成婚當日用一個繩子就了結了自己的性命。李承乾明白,她恐怕早就不想活兒,唯一擔心的就是兒子一個人在世上活不下去,所以硬生生的熬了一十七年。
母親死後,竇寬便和其父竇琮翻了臉,守滿了三年孝期後,又趕巧太武皇帝登基,急需知根知底的文武臣下的子弟出任地方官吏來鞏固基業,就這樣竇寬就以區區從九品入仕了。
堂堂太穆皇后的族人,就因爲嫡庶之分不被其父看好,原本到手的七品也成了九品,這不得不說出身在這個時代是多麼坑人。不過,這也算成全了竇寬,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有了這樣的歷練,才讓他一步步穩穩地爬上了滑州刺史的位置。
以一介庶子能靠自己的實力坐上一州刺史的寶座已經是個奇蹟了,所以其父竇琮曾有讓重回竇家的想法,爲了表示自己的誠意還在官場幫他解決過一些麻煩。不過,硬氣的竇寬並不買賬,還放出狂言這官就是不當了,也不再受竇家的氣。
竇寬上次賑災有功,挽救了無數百姓的性命,皇帝本來是想依照慣例賞賜爵位的,結果被李承乾攔了下來,讓馬周自己受了爵,其目的就是爲了讓他重回長安之際,來個官爵雙喜,好揚眉吐氣一番。
昨日,得知竇寬回京後,李承乾特意去麗政殿向皇帝請旨賜爲永安伯,並追諡其母,不管怎麼說朝廷都不能委屈了一個爲國兢兢業業、政績斐然的忠臣幹吏。
“從河南道的賑災到賜封爵位,殿下爲臣破得例太多了,臣真是不知道說什麼感激的話好了。”,話畢,竇寬起身拜俯於地。
扶起竇寬後,李承乾拍了怕他的肩膀,淡笑道:“不管是什麼出身,只要一心爲國爲民,陛下和孤都願意破例,爲百姓作主是你的本分,那爲臣子們作主就是陛下和孤的本分了,所以咱們沒必要謝來謝去。來入席吧,嚐嚐宮裡的廚子手藝怎麼樣,要是吃得好孤送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