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館外面人頭攢動,不僅僅是參加詩會的各個書院學子們,還有匯聚於洛陽城中的其他讀書人,還有洛陽城裡前去看熱鬧的人,全都圍聚在學館外面,不少的學館侍從正在門口往裡面放人,出去一撥,進去一撥。外面的人雖然着急着進去觀看,卻不敢衝動,畢竟,那麼多衙門的捕快都在這裡站着呢,若是衝動了,再被按上一個滋事的罪名給拿進大牢裡住幾天,可就划不來了。夏鴻升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還以爲就是學管後面的庭院裡坐着來參加的詩會的學子們,周圍圍一圈人看看就是了,卻未曾想到,竟然有這麼多人會特地來看這個熱鬧。還是一場詩會而已,那要是換成再過幾天的鬥花魁,那豈不是要萬人空巷了?
“公子?您不參加詩會?”夏鴻升正站在後面一跳一跳巴巴的往門口瞅呢,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來,回頭一看,正是他們剛到那天帶着他們去客棧的那個書院侍從了。
“這位大哥,是你啊!”夏鴻升很是熱情的笑着跟他打招呼:“我就是隨學兄們出來張張見識的,所以沒有參加,可惜早上睡過頭了,沒被他們帶進去。大哥,詩會這幾天你們恐怕得有的忙了吧!”
那個侍從點了點頭,嘆道:“是啊!自大昨天下午到現在,小的都還未曾合過眼呢!這不,剛纔茗香居的人又送過來了不少茶葉來,說是還派了丫鬟專門過來倒水添茶的,小的就奉命在這裡等候着,帶她們進去呢!也不知道這個茗香居爲什麼要這麼大的手筆,還都不要錢財,這不是在燒的麼!”
“那不是更好,有人去添茶倒水了,豈不是省了您們許多功夫?哈哈!”夏鴻升有些吃驚,這是憋着一股勁兒的要把這新式的沖泡茶之法推廣開來的啊,送來了炒制的茶葉,還擔心這些學子學究們不會喝,還拿去煎茶湯去,所以乾脆連人都出了,讓這些人都學會這種沖泡之法來,這個掌櫃的辦事兒還真是挺周全的!
侍從見夏鴻升一個讀書人非但對他很有禮貌,一點兒讀書人的酸腐架子都沒有,而且還居然給他這麼自如的聊起天兒來了,就很是高興,加之那天剛來是,也是夏鴻升對他禮貌有加的,讓那個侍從感覺到自己受到了尊重,打心底裡的高興。於是這會兒就拍着胸脯說道:“公子,走,小的帶您進去!那幫不開眼的,都不知道公子也是書院裡的年輕才俊,那些侍女估計還得一會兒呢,而且現下里面還在唱曲兒,沒有開始作詩呢,您現在進去還跟得上!”
“這個……不會麻煩到大哥你吧?”夏鴻升很是替他擔心的說道。
“放心吧公子!”那個侍從見夏鴻升反而替他擔心,更是豪氣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保證道。
夏鴻升也就不再推辭,高興的一笑:“那可就太謝謝大哥了!”
侍從帶着夏鴻升繞開了前面的那一大羣人,往邊上走到了學館的側門,侍從上前去敲了敲門,報了聲名字,就見裡面打開們出來了一個小廝來。
“公子,進去吧!”侍從轉頭過來朝夏鴻升喊道。夏鴻升趕緊走過去,對那個侍從,和開門的小廝都很是感謝的施了一禮,倒是嚇了那個小廝一大跳來,趕緊躲過去。
那個侍從告辭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夏鴻升又對那個小廝說道:“謝謝這位小哥兒了,要不是您行給行了個方便,在下這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公子您太客氣了!”那個小廝見夏鴻升對他態度這麼好,很是不習慣。其他的那些讀書人,雖然都也不曾欺辱他,給他壞顏色瞧,可是卻也從來沒有對他這麼禮貌過,是以就有些倉皇,趕緊欠身哈腰道:“公子,我帶您過去吧!”
夏鴻升跟着那個小廝往學館的後院走去,還沒有走多遠,就已經聽見了一陣歌舞喧囂來,待轉到了後院,就見整個偌大的後院此時已經坐滿,繞着池塘兩邊全都擺放上了案几,參加詩會的學子以及邀請的文士貴客都分坐在池塘兩邊上,正前面一個臺子,上面有優伶在表演着。
“學正大人方纔訓話完畢,這會兒正是表演的時候,待會兒還會有其他書院的洞主們拿出新詩作品評,真正讓參加詩會的人賽詩,卻是要等到下午纔開始了。”那個小廝向夏鴻升介紹道,然後告辭了一聲,便趕緊匆匆的轉身回側門那裡去了。
聽到洞主的稱呼,夏鴻升就咧嘴笑了,比山長還不好聽,哈哈!古時候書院的領導並不像後世裡似的,叫校長或者院長,最高的學術機構國子監的校長,叫做祭酒,下面的官學的校長叫做學正或者院正,其他的私人書院的校長,那稱呼可就多了,以山長、洞主居多,還有直接就稱呼先生的,哪有一個院長聽起來好。
那些案几的後面,還圍聚有不少的人,都站在那裡觀看,夏鴻升往臺上瞅了幾眼,聽了幾句,就覺得沒意思,卻見無論是周圍站着的觀衆,還是案几後坐着的學子客人們,都聽得如癡如醉,不時的拍手叫好。夏鴻升四下瞅瞅,沒有瞅見徐齊賢他們,但是卻意外的發現,每張案几上都放着一把摺扇,不過看樣子,像是空白的,上面並沒有題詞或者作畫,而且摺扇上還都墜了藏青色的流蘇來,看上去更加的別緻了。夏鴻升不禁心道,這個掌櫃的辦事還真是怪牢靠的,看這樣子,區區兩天的時間,他還真把這個事兒辦成了,這個掌櫃很有能力啊,以後有什麼新的業務,還是交給他來做好了。
既然上午不作詩,那就沒有什麼看頭了。臺子上的表演夏鴻升看不進去,那些學究們的講話更聽不進去,不過,夏鴻升倒是想等等看茗香居派來的那些侍女要怎麼做,是不是能夠把這新式炒茶給一炮打響。
夏鴻升擠出人羣,左右瞅瞅,到後面翻身一跳跳進了花園子裡面,找了牆蔭下的一塊兒青石坐下去了。
“咦?這不是夏兄麼?”剛坐下背靠到樹上,就聽見花園子旁邊傳來了一個聲音來,夏鴻升轉頭一看,卻見是一個少年男子一襲白衣的站在那裡,似乎有些面熟,但卻又想不起來,卻聽那個白衣少年又問道:“夏兄不參加詩會?”
說着,那個白衣男子還也越進了花園子裡面,走到了夏鴻升的跟前來了。
夏鴻升站起身來,撓了撓腦袋:“呃……這位兄臺……”
“哦,夏兄昨日酒醉忘記了?昨日在逸香居里面……”那個白衣少年笑着說道。
這麼一說,夏鴻升猛然就想起來了,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兄臺您啊!昨天在逸香居里,兄臺挺身而出,直面突厥人,着實叫人佩服!”
原來,白衣少年就是昨天在逸香居里面跳出來詛罵那羣突厥人的年輕男子了,昨日裡他穿的一身錦袍,今日換成了簡素的一襲白衣,夏鴻升是以一開始沒有認出來。
那個白衣少年笑着拱了拱手,又道:“哪裡,夏兄一首長短句懾走突厥人,才真是叫在下敬佩至極。昨日裡突厥人被嚇走之後,在下前去欲結交夏兄,卻發現夏兄已然醉去了。從徐兄口中得知,夏兄竟然才年方十三,正所謂英雄出少年,夏兄真端的是人中龍鳳啊!”
“兄臺謬讚了,在下夏鴻升,字靜石,敢問兄臺尊姓大名?”夏鴻升拱了拱手,問道。
“在下……姓王,字子可,夏兄喚我子可便是。”白衣少年笑道。
“子可兄臺,您怎麼不前去觀賞,反而來此呢?”夏鴻升問道。
白衣少年笑了笑,說道:“哈哈,在下不比夏兄大多少,夏兄稱呼子可足矣。在下前來看學子作詩,卻不想要等到下午了,在下沒有來過這洛陽學館,所以就想着來回轉轉看看。”
正說話間,就聽臺上的聲音停下了,那些優伶結束了表演,從側邊下去到後面去了。然後又走上去了一個人來,朗聲宣道:“進茶!”
話音剛落,就見正對着臺子的朱門打開,繼而便見到從朱門外出現了兩排白衣侍女來,那些侍女手中提着水壺,然後從門後魚貫而入,走到了案几前面,每張案几前留下一人來。夏鴻升有些吃驚,這個陣仗很大啊,也不知道掌櫃的從哪裡找來了這麼多人。
卻聽上面那個人又喊道:“諸君,本次詩會所飲之茶,乃是洛陽城中茗香居以獨特手法炮製,不加姜蔥,不入鹽椒,不升火候,以沖泡之法,還原茶之本味,在下飲之,方覺茶之本味,妙不可言。諸君請靜心細品。”
說話間,每張案几前的那個侍女已然將茶葉放入了杯中,沖泡起來了。臺上說話那人,又介紹了這鳳凰三點頭的沖泡手法來。
夏鴻升咧嘴笑了起來,暗中豎了豎大拇指,這個掌櫃真是個人才,端的有能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