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之間,夏鴻升也是感慨良多。自己是初春之時穿越到了唐朝,如今恍惚間已經到了初秋,這期間發生的許多事情,先下回想起來,還如一場幻夢一般,總是不經意間就會讓夏鴻升產生出一種不真實之感來。總覺得這好像是一個迷夢,會突然在某一天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仍舊躺在那張熟悉的單人牀上,正是一個熟悉的時間點,就要拿起課本,再次站上那個熟悉的講臺了。這一刻,看着那些盡情笑鬧着的人們,夏鴻升突然覺得自己跟他們的距離好遠,遠到彷彿時空都在這裡收縮,一千三百八十八年的光陰在此間集聚,那些音容笑貌明明就在眼前,卻如同隔着一層看不見的時空屏障一般,恍惚之間,滄海桑田。
“一夢千年,幻影浮生,既然身在此世,夏公子又何須糾結?”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來:“莊生夢蝶,孰蝶孰我,無論蝶我,自在快活。”
夏鴻升回頭看看,卻見是袁天罡正站在身後,一臉世外高人一樣的淡笑。
夏鴻升心中一驚,聽這話,歷史上又把這人傳的神乎其神,他是不是真的看出點兒什麼了?畢竟有“若爲女當爲天子”的傳說,這個袁天罡搞不好真的有些本事,難道是看出來我的來歷了?一念及此,夏鴻升就下意識同袁天罡拉開了一些距離來:“哦,在下些許走神而已,多謝袁道長開解。”
卻見那袁天罡笑了笑,態度很是恭敬的對夏鴻升說道:“公子乃同道中人,又何須見外,公子修爲在我之上,若是能夠得公子一些指點,便是貧道的福分了。”
這話又叫夏鴻升頓時一愣,什麼同道中人?什麼修爲在他之上?這位怕是喝醉了吧?說點話聽起來莫名其妙,沒頭沒腦的。
“呃……袁道長這是何意?”夏鴻升吃驚的問道。
“公子不願講?”袁天罡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來,復又笑了笑,說道:“也是,是貧道唐突了,不知公子何日有暇,貧道當在玄都觀中設下青爐淡煙,還請公子賞臉。”
夏鴻升覺得這人神神叨叨的,比那個李淳風更甚,難道越是神棍越是神叨?於是也只好擺了擺手:“不敢,不敢,若有閒暇在下自當前去拜會道長!”
“靜石,快來與我等飲酒,藏在那裡作甚?!”突然從旁邊傳來一個聲音來,就見一隻手伸了過來拉住就他就給拽了過去,夏鴻升向袁天罡投去了歉意的目光來,然後隨着那一拽順勢就走了。
等到了前面,李業詡鬆開了手來,夏鴻升笑着朝李業詡抱了抱拳:“哎,多謝業詡兄臺助我脫身,那道士神神叨叨的,叫人莫名其妙。”
“嘿嘿,爲兄可提醒你,那袁道長可是神着呢,陛下對他也頗爲依仗,你莫要得罪了他,便真是不想理他,虛與委蛇也好,卻是萬萬不能開罪了。”李業詡方纔在袁天罡面前的惺忪醉意頓時全無,壓低了聲音朝夏鴻升擠擠眼睛笑笑,復又端起了酒杯來,一轉身重又投入了那羣紈絝之中:“來來!今日乃靜石的喬遷之喜,我等且來輪番敬他一杯!”
夏鴻升瞬間就想轉身逃跑,讓你們一人灌我一杯,還不如去跟袁天罡在那裡神叨呢!
“嘿嘿嘿,哪裡跑!”兩條粗壯的胳膊突然橫在了夏鴻升的身前,就見程處默和程處亮倆兄弟一人一邊,架着夏鴻升就給架了回去。
迎面李恪就舉着酒樽湊上來了:“哈哈,今日乃夏兄喬遷,哪裡有主人家逃走的道理!來,且飲盡此杯!”
幾個照面下來,夏鴻升一句話都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這就已經好幾杯酒下了肚了,夏鴻升登時就有些蒙圈兒了。
“各位大哥!讓小弟緩緩,緩緩……”夏鴻升喘着粗氣,連聲求饒。
“少來!咱們堂堂男兒漢,就是喝死了也不能投降!來,喝!”程處默仗着自己人高馬大,一把攬過了夏鴻升來,拿起酒杯就要往夏鴻升嘴裡灌去。夏鴻升差點兒一嘴髒話罵出來,好你個程處默,等過去了今日,看我怎麼收拾你!
“諸位,夏兄酒量確實不行。不過,夏兄文才過人,今日喬遷之喜,何不若令夏兄賦詩一首,以充酒債如何?”李承乾在不遠處舉杯建議,幫夏鴻升解圍道。
聽見李承乾的話,旁邊的李業詡頓時手掌一拍:“太子殿下此言是極!靜石文采斐然,快快誦唸一首來!”
衆人皆盡開始叫好,鬨鬧着讓夏鴻升快快吟詩一首來。
“且慢!”李恪出聲喊道:“有酒無詩,終究不美,有詩無彩,卻也抱憾。不若我等添了彩頭出來,賭鬥一把,何如?依我看,我等以一盞茶爲限,一盞茶的時間內,若是夏兄做出了令咱們都滿意的詩作來,那咱們便盡飲一杯。若是夏兄在一盞茶的時間裡做不出來,夏兄便盡飲一杯,諸位以爲如何?”
“好!這彩頭老程賭了!”程處默率先一拍胸脯,大聲喊道。衆人也隨着附和起來。
夏鴻升恨恨的盯着周圍這羣起鬨的紈絝,一羣人渣,一盞茶的時間,還被灌的暈乎乎的,鬼才能作出詩來,一準兒是商量好了,今天就是打算把我給灌醉在這裡啊!夏鴻升心中冷笑一下,出什麼題不好,非的出古詩,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啊!是你們不仁在前,就休要怪我不義在後了!
夏鴻升當即一拍桌子:“好!爾等給我聽好了!”
說罷,朝着那一羣紈絝跨過一步,朗聲而誦:“諸位既有酒興,我等爲諸位祝之,且聽我這一首祝酒詩來: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已聞清比聖,複道濁如賢。賢聖既已飲,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爲醒者傳。諸君,請酒!”
對面的一衆人正等着看笑話,卻見夏鴻升張口即來,頓時驚訝,就見夏鴻升又往前一步:“諸君怎麼還不飲盡,莫不是嫌小弟的詩作不夠?好,那便再來: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相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諸君,請酒!”
衆人眼睛瞪的更大了,轉眼之間兩首詩作既成,且都妙極,令衆人大感意外。
但見夏鴻升又往前一步,再次朗聲誦出一首詩作來,衆人已經木然,就見夏鴻升一步一詩,六步之後,已經到了衆人跟前。
鬧啊!接着給我鬧啊!這些傻眼了吧?哈哈哈哈……夏鴻升心中快意無比,看着對面那一衆紈絝如喪考妣面若死灰的木然臉色,頓時有種大仇得報的感覺,哈哈一陣大笑,又一次往前一步,臉都快要湊到爲首的李恪的臉上了,又大聲說道:“今日小弟喬遷,諸位兄臺來給小弟撐了場面,小弟感激不盡。原本鄙薄小宅,因諸君到來而蓬蓽生輝,小弟建地陋室,今日便以一首《陋室銘》以饋諸兄: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一言既罷,全場譁然。夏鴻升眨眼之間七步七詩,且首首絕佳,震驚的場中一衆紈絝大眼瞪小眼,無話可說。
良久,李恪突然大笑起來:“心服口服!心服口服耳!恪認輸,七步七詩,夏兄文采冠絕天下,恪願賭服輸,一首一杯,當盡飲七杯!”
一聽李恪的話,一衆紈絝臉都綠了,可是願賭服輸,這幫子紈絝又整天以堂堂男兒漢自詡,又哪能在這裡耍了賴皮而丟了臉面?是以衆人只得硬着頭皮端起了酒樽來,一連七杯下去,這幫子紈絝就只知道愣愣的盯着酒樽傻笑了。
看着他們一個個傻笑的樣子,夏鴻升頓時揚眉吐氣,叫你們心懷叵測,還不是要被我逆襲!
一場酒宴,一直從中午持續到了太陽將近落山方纔結束,一衆紈絝就吐的吐,睡的睡,夏鴻升叫了管家來,讓他給這一種紈絝安排了房間塞進去。
夏鴻升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他雖然喝的沒有這一幫紈絝們多,可是他酒量不行,所以這會兒也是腳底虛浮,走路搖晃了。強撐着到門口送走了前來賀喜的客人,好在除了那幫紈絝之外其他的人數也不多,很快就送走了他們,夏鴻升也就回去一倒頭的栽倒在了牀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夏鴻升卻不知道,在他睡下了以後,有兩個身影悄然的出現在了他的牀前,靜默的看了一會兒,又悄然的一同離開了夏府,直奔長安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