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進諫挽瀾

宮闕傳詔命,一紙下囹圄。

李素被宦官從大理寺請了出來。

聽到宦官下監牢宣聖旨的那一刻,李素不由笑了。李治果然不負他所託,小屁孩年紀雖小,但人還是靠得住的,李素知道勸說氣頭上的李世民見自己一面有多困難,李治卻做到了,需要的不僅僅是直面父皇的勇氣,更需要對他這個朋友毫無保留的信任,正因爲李治相信自己絕不會做禍國之事,他纔會有據理力爭的勇氣。

獄卒們將李素一直送到監牢外,表情非常統一的恭敬謹慎,小心翼翼,還帶着幾分小小的警惕,臨出門這幾步了,他們仍在擔心這位李侯爺又出什麼幺蛾子,說起李素關在牢裡這幾日,李侯爺倒是舒坦了,獄卒們卻欲哭無淚,有種轉行的衝動,不試不知道,原來自己竟有給權貴人家當奴才的潛質。

跨出監牢正門,李素腳步忽然一停,轉身看着獄卒們,表情充滿了真摯,甚至還非常客氣地朝衆人拱了拱手。

“在牢裡這幾日,多承各位款待了。”

牢頭腿一軟,差點跪下來:“侯爺折殺小人了,時候不早,您……趕緊離開吧。”

李素深情地道:“山高水長,有緣咱們終會再聚……”

話沒說完,驚恐萬狀的獄卒們顧不得失禮,竟異口同聲地打斷了他:“無緣,肯定無緣!侯爺您走好!”

李素不高興了:“怎會無緣?我都把大理寺當成我的第二故鄉了……”

獄卒們好想哭……

你把牢房當第二故鄉,難不成我們天生是你第二故鄉的家奴?

“侯爺,大理寺牢房不是啥好地方,您以後……儘量別來了吧。”牢頭哭喪着臉勸道。

李素露出感動的微笑:“原本不是啥好地方,但是監牢裡有你們,不知爲何,我竟有了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正所謂‘此心安處是吾鄉’,說不定以後我會常回來看看的……”

牢頭無比堅決道:“沒有說不定!侯爺您是大福之人,以後絕不會再來的。”

李素感動極了:“你們都是好人吶,……我真恨不得再多留幾日。”

衆獄卒大驚失色,急忙行禮說着吉祥話,在衆人淚眼汪汪的目送下,李素終於嘆了口氣,帶着感動的笑容,依依不捨地離開。

…………

…………

太極宮,甘露殿。

李素老老實實跪在殿內,垂頭屏氣,不發一語。

李世民盤腿坐在書案後,專心地批閱如山般堆積的奏疏,整整一個時辰,君臣二人相隔十步,一個坐着一個跪着,一個批奏疏,一個……神遊物外。

靜謐無聲,最易犯困。

李素此刻好想睡,死死抿住脣,強憋回去一個即將出口的呵欠,接着眼角掛了幾許淚花兒……

好睏,還是很想睡……李素只好拼命讓腦子轉動,想點雜七雜八的事情消除睏意,思考的事情與眼前的境況無關,思緒完全偏題,比如……在這裡睡着算御前失儀還是算欺君?

李世民批完奏疏,擡頭不經意望向李素時,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李素眼角的淚花。

不得不說,淚花兒確實加了分,李世民的臉色頓時緩和了一絲。

“哼,知道哭還算有救,也不枉朕今日浪費光陰見你一面了。”

李素愕然:“…………”

如果告訴他自己眼角的淚花是憋呵欠憋出來的……

李素非常理智地決定閉嘴,擡袖急忙抹去了淚。

李世民的臉色仍很難看,瞪着李素道:“知道朕爲何拿你下獄,又爲何將你罷官除爵,流放千里嗎?”

“知道,臣做錯了事。”李素不假思索地回道。

李世民冷笑:“奇了,你李素十幾歲便又奸又滑,從無錯漏,你怎麼可能做錯事?”

李素嘆道:“臣有錯,理當領罰。”

“你有何罪?”

“臣做這些事不該瞞着陛下。”

李世民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陰沉着臉道:“這就是你的罪?僅此一罪乎?”

“僅此一錯。”

李世民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李素!你好放肆!莫非你至今仍不清楚朕爲何懲處你?”

“臣愚鈍,請陛下明示。”

李世民怒道:“你壞我大唐與吐蕃和親,暗中挑起六國之鬥,如今吐蕃南疆陳兵五萬,大戰一觸即發,李素,這一切皆因你所爲!爾之罪,豈止欺瞞朕!”

李素擡起頭,定定注視着李世民,面對帝王的雷霆震怒,他的表情卻很平靜,只淡淡地道:“陛下,臣之所爲,皆出於體國忠直之心,臣……有錯,但無罪。”

李世民怒極反笑:“你的意思是說,因你之故而致兩國交兵,生靈塗炭,反而是你的體國忠直之心?”

“是。”

李世民死死瞪着他:“李素,是你吃錯了藥,還是朕聽錯了?”

李素笑了,笑得很甜:“臣沒吃錯藥,陛下也沒聽錯,臣就是這麼說的,陛下是萬邦景仰的天可汗,當年陛下還在秦王潛邸之時,便以善納良諫,胸襟如海而天下稱道。臣今日有一言諫上,未知陛下肯納否?”

李世民陰沉着臉,冷冷道:“罪臣之諫,朕爲何納之?”

李素笑道:“如此,臣無話可說,任由陛下處置。”

殿內君臣二人再次沉默,陷入僵持的氣氛,久久無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李世民努力讓自己暴怒的情緒平復些許,深吸了口氣,緩緩道:“爾既有諫,不妨道來,若是良諫,朕可納之,……只不過,進諫歸進諫,你犯下的罪朕卻絕不輕饒。”

李素垂頭道:“陛下,臣斗膽,請循君臣奏對之禮。”

李世民驚異地瞥了他一眼。

“君臣奏對”是很正式的君臣對話,一問一答間,每個字皆由舍人載於史卷,流於萬世。

只不過“君臣奏對”的正式與否,向來都由皇帝決定,如果皇帝覺得這次談話很重要,便事先在談話之前下令召來舍人和紙筆,殿中一個負責問,一個負責答,還有一個負責用紙筆記錄。

今日卻是李素主動要求正式的君臣奏對之禮,李世民愈發奇怪,當皇帝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臣子有如此要求。

思量片刻,李世民狠狠剜了李素一眼,揚聲下令召舍人入殿。

舍人姓崔,年初平晉陽之亂後代李世民宣旨與太原王氏聯姻的那位,與李素算是有數面之緣了,崔舍人很快匆匆來到殿內,先朝李世民見禮,然後看見了李素,二人含笑對視,互相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研墨,鋪紙,洗筆……一切準備就緒,崔舍人一言不發,毛筆飽蘸墨汁後懸停於紙上,靜靜等待君臣二人的奏對。

氣氛忽然間變得凝重莊嚴起來,李世民整了整衣冠,肅容淨面,身軀微弓,不論心中對李素如何憤恨,此時已是正式的君臣奏對場合,李世民只能依禮而行,待李素以國士,垂問天下之治。

李素也整理好了衣冠,先朝李世民行了一禮,然後也不等李世民吩咐,徑自從跪伏之姿改爲盤地而坐,神情肅穆莊重。

李世民咳了兩聲,肅然道:“卿欲進何諫耶?”

李素拱手道:“臣進澤萬民,安天下之諫。”

李世民眉梢跳了跳,沉聲道:“朕願聞其詳。”

李素沉默片刻,組織了一下措辭,方道:“陛下,天下千年朝代更迭,興亡盛衰長不過三百載,短不到十年,此何以故?臣以爲,四字可以概括,‘天災**’。”

李世民漸漸有了興趣,眼中露出饒有興致之色,笑道:“此四字何以解?”

“天災,自是天降災禍,大唐自武德年開始,天災不斷,從江南的澇災,北方的旱災,還有蝗災,雪災,地震等等,陛下應該知道,這些天災幾乎每年每地都有,輕則糧食歉收,重則家破人亡,更嚴重者,百姓沒了活路,遂揭竿而起,若天時地利人和恰到時機,改朝換代則是必然。”

“其次是‘**’,這個幾乎是千年來改朝換代最大的原因,所謂‘**’者,首先是君主昏聵無道,親小人而遠賢臣,然後是朝臣貪腐,官府殘暴,視百姓如草芥,苛以重稅,動輒殺戮等等,又或者君弱臣強,臣權勢大,禍亂朝野,這些都是‘**’的一部分,故臣謂‘天災**’皆是改朝換代的根本原因,只有當一個朝代的君主聖明,臣子賢明,吏制清明,民風樸實,才能奠定一個朝代中興乃至盛世的基礎……”

“臣說了那麼多,究其根本,其實原因只有一個,正是陛下曾說過的話,‘水亦載舟,水亦覆舟’,百姓纔是決定王朝興衰的根本,百姓從來都是最善良最認命的人,但凡能活下去,哪怕吃得不是那麼飽,穿得不是那麼暖,上有一片破窯瓦遮天,下有三分薄田餬口,他們便會安安分分地活下去,不鬧事,不抱怨,而且會由衷地覺得自己生在一個太平盛世,修了八輩子福才投胎活在一位聖明君主的治下,心甘情願並且感恩戴德地擁戴這位君主的統領,誰想造這位帝王的反,便是在跟自己的好日子過不去,拼了命也要爲帝王清剿謀反者……”

李素看着李世民若有所思的臉,笑道:“陛下,‘水亦載舟,水亦覆舟’,用白話來說大抵便是這麼個意思,臣剛纔說了那麼多,歸納起來很簡單,王朝興盛,必須讓百姓真心擁戴,水載舟,而舟行遠。百姓的真心擁戴自然是有條件的,總的來說只有兩個條件,‘衣’和‘食’,作爲一位聖明君主,讓百姓有吃又有穿,那麼,王朝的統治便可千秋萬代而不衰,有吃有穿的百姓不會造反的,關於‘穿’,臣別無辦法,大抵便是種桑種麻織布紡衣,但是關於‘食’,臣有一物獻上,此物,可安邦定國。”

說了一大通,到最後終於點了題,李世民身軀一震,兩眼頓時放出光亮,腰板不自覺地挺直了,語氣有些迫切地道:“何物可爲朕安邦定國?快快呈來!”

李素撓了撓頭:“此物……呃,臣剛從大理寺出來,此物還在臣的家中……”

李世民頓時無語,隨即狠狠剜了他一眼:“惹事生非的混帳東西!朕真該再關你幾日,教你好生反省反省!……還愣着作甚?來人!”

殿外馬上閃身進來一位宦官,躬身而立。

李世民揮了揮手:“馬上遣快騎去太平村李家,李素,所取何物,你徑自告訴他。”

李素急忙起身,附在宦官耳邊詳細告之,宦官邊聽邊點頭,李素說完後,宦官朝李素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匆匆離去。

君臣二人等待中,再次陷入沉默。

李世民耷拉着眼,不鹹不淡地道:“時辰尚久,說說吧,爲何壞了和親之事?你與吐蕃祿東贊有私怨,或是……受了江夏王的託付?這次沒少賺辛苦錢財吧?”

李素正義凜然地直視他:“臣向來廉潔如水,兩袖清風,陛下怎可誣我?”

***

君臣奏對的同時,太平村李家卻一片悽風苦雨。

李素入大理寺監牢已五日了。

李道正和許明珠急得六神無主,沒了主張,李道正整天蹲在門檻外憂心忡忡地嘆氣,許明珠在後院終日以淚洗面。

李素被鎖拿離家之前曾反覆交代,家人不可妄動,許明珠很聽話,儘管急得不行,也遲遲不敢有任何動作,生怕自己稀裡糊塗的把事辦差了,反而害了夫君性命。

武氏這幾日也非常盡責地陪着她,原本許明珠對武氏頗有敵意,然而武氏有一顆玲瓏心竅,做人也是四平八穩,上次在窯洞內生死與共,這次家逢大難,又是她從頭到尾相陪,一來二去的,二女的關係居然變得融洽多了。

李素被鎖拿,許明珠依稀明白是什麼事。上次李素曾與她有過商量,她知道李素曾經無意中害到了無辜的人,這次義無返顧地做出令陛下龍顏大怒之事,實是夫君的自我救贖,贖罪也好,求自己心安也好,無論什麼後果,他必然都會去做的,再加上武氏這幾日或多或少透露了一些事情的真相,許明珠這才明白原來夫君竟做下如此潑天大事。

到了這個關頭,其實武氏也計窮了。

她終究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就算是天生的妖孽,眼下這個年齡仍是道行太淺,李素把天捅了個窟窿,一個屈身於侯府的丫鬟能做什麼?

所以每次故作輕鬆地安慰完許明珠後,武氏獨自一人時卻不知不覺浮上幾許愁容。

只有她最清楚,李素這次是遇到大麻煩了,這個麻煩是他主動招惹上的。

一想到這裡,武氏不由恨得牙癢癢。

她很不理解李素行事的思維,一樁擺明了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他卻像一隻撲火的傻蛾子似的,不管不顧地撲了進去,把自己燒得粉身碎骨。

兩國和親,多麼重要的國策,他居然也敢去破壞,破壞它的原因僅僅是因爲當年獻計時沒考慮周全,無意中傷害了無辜。

這個理由看在武氏眼裡多麼可笑,身爲侯爺,功成萬骨枯不是很正常嗎?只不過傷害了一個無辜,有必要以千金之身行此不智之舉嗎?他到底在想什麼?

不理解李素的想法,更不認同李素的做法,但武氏只能把這些念頭埋在心裡。

她很清楚,李素是個非常有主見的人,一旦決定了的事情,旁人根本無法勸說,更何況他是主,她是僕,身份的不對等,令她許多話不便說出口,說了也沒用。

走出後院,武氏朝大門走去,一邊走一邊揉着太陽穴。

這幾日李家愁雲慘霧,氣氛格外壓抑,從裡到外透着一股末日臨頭的味道,連武氏這種心理承受能力極強的女子也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了,所以她決定去村裡四處走走,散散心。

一腳跨出門檻,武氏赫然發現李道正獨自坐在門口的臺階下,看着遠處的田野和山巒呆呆出神。

武氏腳步一頓,然後輕輕上前,朝李道正行了一禮。

“老爺,外面涼,小心着了寒,您要不要進屋歇息?”

李道正扭頭,看了武氏一眼,重重嘆了口氣,道:“麻煩咧,這次摸救咧……”

武氏抿了抿脣,輕聲勸道:“吉人自有天相,侯爺走前不是說過嗎?他說他自有法子應對,老爺莫太擔心了。”

“我自己的娃,咋能不擔心麼,這個混帳,成天惹事闖禍,總有一天把命賠進去,養了他一二十年咧,難不成最後讓我這個白髮人送他這個黑髮人?”李道正氣憤地道。

武氏也幽幽嘆了口氣,望着遠方蕭瑟的冬景,不知想到什麼,眼眶也有些發紅了。

“侯爺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其實許多事情單看錶象,並無甚緊要,比如這次破壞和親,表面上看,侯爺只是受了江夏王之託,幫他出了個小主意而已,他自己其實什麼都沒做,更未曾公然反對和親,然而侯爺自入朝封爵以來,雖然與諸多長輩關係密切,可終究還是少了一座真正強有力的靠山,侯爺在朝堂上……一直是孤身隻影,無枝可依,奴婢每次看着侯爺,都覺得他……很可憐。”

武氏說得有些忘形,越說眼眶越紅,回過神發現李道正一雙看似渾濁無神的眼睛正緊緊地盯着她,武氏一驚,急忙賠罪:“奴婢僭越失禮了,老爺恕罪。”

李道正搖搖頭:“我也是窮苦出身,不講那些臭規矩,你繼續說,孤身隻影,無枝可依,然後呢?”

武氏小心看了他一眼,見他並無怪罪的意思,於是接着道:“……老爺應知,如今朝堂君臣皆是門閥出身,可以說,治天下者非君臣,而是門閥世家,當今陛下對那些千年門閥戒意甚深,於是立國後開科考,取寒士,不僅如此,還提拔了一批新興門閥以爲制衡,如程家,李衛公家,李英公家,長孫家等等,門閥林立,勾心鬥角,卻互相保持着平衡,共同推動大唐前行,侯爺卻是近幾年才新興而起的權貴,闔族只有侯爺一人支撐,一人榮辱便是全族榮辱,一人損而全族損,如此,侯爺肩上所擔的風險便太大了……”

“所以,奴婢能夠理解侯爺爲何這些年死活不肯參與朝堂事務,而是慣以懶散懈怠之態示人,因爲侯爺也深知自己力量太單薄,一旦遇到危急,便是舉目無援的後果,比如這次破壞和親,陛下將所有的罪名全怪到侯爺一人身上,這裡面多少有幾分無所顧忌的意思,因爲侯爺背後無人,所以陛下處置便處置了,觸動不到門閥的利益,若侯爺是某個門閥世家的子弟,奴婢敢斷言,陛下頂多嚴加訓斥便揭過,侯爺斷不會受此牢獄之劫。”

李道正的腰桿不知何時已挺得筆直,眼中的光芒愈發明亮了。

“我娃如今下了獄,還被罷了官,除了爵,咱家啥都沒有了,罷官除爵沒啥要緊,沒了就沒了,我不稀罕,不過聽說還要流放千里?這可不成,外面苦滴很,我娃咋能受這苦?剛纔聽你說了半天,說來說去就是我娃背後沒人,是這意思吧?”

武氏點點頭:“是。”

李道正眼睛越來越亮,語氣有些焦急地道:“如果他現在突然多出一座靠山,會咋樣?”

武氏愕然:“啊?突然……多出一座靠山?”

“對,突然多出靠山,我娃還能救不?我沒啥別的要求,只求我娃不要被流放,黔南那地方是荒蠻之地,聽說當地缺了糧食還吃人咧,可不敢去,去不得!”李道正不停地搖頭擺手。

武氏徹底懵了,不停地眨着眼,萬分不解地道:“老爺,恕奴婢愚鈍,侯爺怎會突然多出個靠山?奴婢聽不懂您的話……”

李道正不耐煩地道:“你這女娃婆煩滴很,我說了有靠山就有靠山,你只告訴我,我娃有了靠山,他還去黔南不?”

武氏定了定神,措辭一番後,小心地道:“若老爺說的靠山是當今的門閥世家,老門閥也好,新門閥也好,只要在朝中有官爵,有地位,有名望,在陛下心裡有分量,而且這家門閥還能不顧一切,不計得失地力保侯爺,那麼侯爺必可免除此厄,安然歸家。”

李道正語氣有些激動:“真的?女娃你不是誑我吧?”

武氏苦笑道:“奴婢怎敢誑老爺?侯爺犯的事,說到底不算什麼大逆不道之事,若有門閥挺身而出力保,陛下無論如何也會權衡利弊得失的,世事就是如此,同樣的事,背景不同,結果也不同,說重了便是欺君罔上,說輕了便是孩童胡鬧,重要的不是法理,而是人情。”

李道正終於聽懂了,神色忽然浮上幾許猶豫掙扎,眼中也不時閃過陌生的罕見的銳光。

無可否認,李素經常闖禍,幾乎已成了家常便飯,李道正早已對李素的闖禍能力麻木了。

然而,這一次不同,李素闖的禍似乎有點大,大到超出了李道正的承受能力,也讓李道正第一次感到嚴重的危機感,罷官除爵,流放黔南,李世民對李素的處置前所未有的嚴厲,也令李道正尤感不安。

他並不懂朝堂爭鬥,也不理解兒子爲何會闖下這個彌天大禍,他只知道自己必須救兒子,必須想法子阻止兒子被流放,在如今這個交通和通訊都非常原始落後的年代裡,流放到那個荒蠻之地三年,幾乎跟斬首示衆沒有太大的區別了,路邊的野獸,山林的瘴氣,殺機隱伏的沼澤,任何意外都有可能要了李素的命,李道正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兒子受此折磨。

猶豫半晌,李道正終於下定了決心,猛地站起身,面孔漲得通紅,眼中卻一片湛然決絕之色。

“老薛,備馬!我要去長安!”(未完待續。)

第八百一十章 劍指何人第七百四十六章 明月溝渠第四百一十二章 捨生取義第八百一十五章 開誠佈公 上第三百一十章 揣度聖意第八百二十六章 天下共之第七百五十一章 謀劃奪嫡 下第三百四十三章 身陷算計第八十四章 有舍有得第五百六十章 新年臨朝第一百零九章 帥帳論戰第三百六十七章 招商引資第四百零五章 胡攪蠻纏第四百六十八章 丈量賜地第一百零二章 再獻妙策第三百二十三章 夜半敵襲 下第九百六十三章 加恩晉爵第四百二十三章 福兮禍伏第三百八十四章 璀璨明珠第七百六十六章 衆將登門 下第五百二十三章 侯爺滅佛 上第八百二十四章 身陷嫌疑第六百五十一章 重翻舊案第三百零八章 釋歸回家第六百一十七章 回程還鄉第一百九十一章 夜半提審第三百二十六章 天威無常第七十四章 擄掠進府第七百三十三章 威逼妥協第一百四十三章 錯綜關係第一百二十七章 君臣相見第八百零六章 利來利往第六百八十章 縱火示警第一百八十三章 王樁出路第九百二十七章 君臣決戰 上第六百八十八章 哭訴衷腸第三百四十九章 功敗垂成第五百六十五章 絕世高手第二百一十五章 燒屋絕戶第一百三十三章 坦率小人第三百一十八章 胡人商隊第八百五十章 迂腐傲氣第二百六十九章 逛遊教坊第四百三十一章 潰敵克復第九百二十三章 封其後路第三百四十一章 西州隱秘第五百五十七章 不識利害第七百四十八章 送親啓程第二百九十章 彎仔碼頭第六百六十九章 李家丫鬟第九百零八章 意外選擇第一百七十四章 家門不幸第一百七十章 身陷監牢第一百四十九章 積累人脈第六百七十章 獻計謀利第五百二十九章 忠義之士第二百九十一章 順勢逆勢第七十五章 盡釋誤會第六百五十九章 決意易儲第二百五十七章 江湖伎倆第五百四十二章 丈人境況老婆要生了,請假第二百八十二章 驕奢之心第七十六章 酩酊大醉第七百九十六章 公主夜宴 下一第二百一十三章 巡邊演武第四百七十二章 才人武氏第七百六十六章 衆將登門 下第四章 暫過難關第二百二十六章 魏徵上疏第二百一十七章 因果報應第二百四十四章 太子保媒第五十章 脫困求生 中第五百一十九章 欲靜不止 上第一百三十章 退親失敗第四百三十章 殺身成仁 下第七百二十七章 登門認親 上第七百零一章 強勢威壓第三十章 志向高遠第四百零七章 愚忠務實第七百七十七章 積年恩怨第二百九十五章 醉舞馬槊第七百四十二章 智商碾壓第二百四十四章 太子保媒第四百九十四章 綢繆先機第八百八十五章 一意孤行第九章 試治天花 上第九百二十四章 左右逢源第三十五章 憨直權貴第八十九章 魔王醉酒 上第六百四十一章 魏王邀宴第七百零七章 意外來客第八百三十四章 自請圈禁第五百九十九章 迷局如霧第三百一十八章 胡人商隊第八百九十七章 勁敵難敵第三百三十一章 初見刺史第五百五十四章 帝王胸襟第三百零三章 俠之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