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這句話像是魔怔,讓冷月清臉色逐漸發白,那種受到驚嚇的蒼白,嘴脣也不斷哆嗦。
難以想象,冷月清居然有這樣柔弱的一面,讓陳飛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巴掌,怪自己多嘴!
“後來...後來...後來你想讓我去你家,我拒絕了,我想要留在這裡等我娘請,等我父親。我堅持不走,你也就回去了。
我獨自留在這裡,直到夜深以後......我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是魔鬼!是魔鬼!我要殺了他!我發誓一定要殺了他!啊啊啊啊!”冷月清捂着腦袋尖叫,陳飛心一抽搐,忙上去拉住了冷月清。“怎麼了?沒事吧?要是難過就別說了,不說了,好嘛?”
冷月清抱着腦袋低聲哭了一會兒,最後擦乾眼淚,面無表情的開口,“一羣人,帶着我父母的屍體過來,他們殺了我父母。”
很平靜的語氣,但是從冷月清嘴裡說出來,陳飛聽着卻感覺背脊發涼。
天!這是要怎樣的隱忍才能讓她如此平淡的去說這件事,而且她當時還只有六歲啊!看着父母死亡,會是怎樣的一種衝擊?
反過來說,或許正是恨意太深,所以她纔會如此平靜吧?平靜的讓人覺得可怕!
“那個人...我現在還記得他當時的表情,看着我,就像是看到了一件好玩的玩具,指揮着手下要來抓我,我當時奮力反抗,哭...打...鬧...也不知道身上捱了多少記耳光,只記得當時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我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後來我才知道我被人救了,救我的人將我養育長大,並且傳授了我一身武藝,她...她要我自己去報仇......事情發生的突然,我沒來得及和你告別就被她帶走了。”
“這應該是好事,額...也不算是好事吧...算了,我也不多說了。”陳飛苦笑道,冷月清成爲聖母教的教主一定與那個人有關係,是好是壞不能下定論。
“確實不能算是好事,因爲你根本無法想象她對我的折磨。”
“什麼意思?”陳飛一驚,上下打量了一下冷月清。
“呵呵,”冷月清咧嘴笑了笑,看陳飛的目光似乎充滿的輕蔑。“救我的人是個女的,你不要亂想!”
“額...”尷尬的撓撓頭,陳飛笑着道歉:“抱歉。既然是女的,她爲什麼會......”
“你是說怎麼折磨我嘛?很簡單,把我和其他幾個被孤兒關在一起,一個月,沒有水和食物,誰能熬到一個月,誰就能活下來。”
冷月清敘說的語氣很平淡,但是落在陳飛的耳朵裡卻讓他如墜冰窖。
沒有水和食物,一般人怎麼可能活一個月?唯一的可能就是.......可是冷月清那時候才六歲啊!才六歲的小孩子,剛經歷了父母雙亡的痛苦,又要面對這樣殘熱的景象,這.......不敢想象,真的完全無法想象當時的冷月清是懷着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活下來的。
至少,換做他,可能當場就要崩潰。他也終於能理解爲何冷月清一開始會出現那樣不正常的表情,這要換做任何一個人,相比都不會太正常。
而且相處下來陳飛發現冷月清本心不壞,至少在他面前從來沒有露出過任何仇恨,也沒有變態的要報復社會什麼的,所以冷月清本人還是很善良的,成爲聖母教的教主,多半有她不得已的理由。
“月清...請允許我這麼叫你。說真的,聽到你的遭遇我很難過,真的很難過,無法想象,當時你是憑靠什麼樣的毅力活下來的,我.......”
“不用說了,”冷月清灑脫的笑笑:“那都已經過去了。”
陳飛一怔,隨後苦笑,“是啊...都過去了。”
“想知道什麼我會突然來找你說這些話嘛?”冷月清忽然轉移了話題。
“什麼?”陳飛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冷月清笑了,她的笑容在白茫茫的背景中是那麼的好看,那麼的孤豔。“我要離開長安很久,下一次我們再見的時候,有可能是生死敵人,所以,有些藏着的話必須要說。”
陳飛的心忽然一疼,上前了一步,伸手攔住冷月清。“你要去哪?還要去做那種危險的事嘛?放棄吧,你們沒有機會的,之前的兩次謀反已經說明了一切。”
冷月清聽了只是搖了搖頭,“其實我也不想的,不過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就無法回頭了,我有我迫不得已的理由。”
“是那個女人要你這麼做的嘛?她曾經那麼對你,還要你現在白白去送死,這簡直......”
“她畢竟就過我的命。”冷月清說完後陳飛愣住了,半晌無言。
確實那個女人救了冷月清的性命,還將她撫養長大,冷月清的內心一定是非常糾結的。
想恨她,卻又恨不起來。
“那也不能......不能在繼續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啊!”
“你放心,我有分寸,陳飛,我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嘛?”
陳飛點點頭,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變的平緩,吐出兩個字,“可以。”
“好,如果我失敗了,被官府抓到了,可以的話,請救我。”
陳飛深吸一口氣,盯着冷月清,道:“沒有如果,你一定會失敗,大唐盛世不會因此顛覆的,不過,你也一定不會有事,我答應你,會保住你!”
冷月清笑了,笑的很燦爛,很開心,似乎之前令她陰鬱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謝謝你。”
冷月清忽然往前邁步,陳飛都沒看清楚她是怎麼動的,人就已經貼在了他的胸膛上,冷月清輕輕的抱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語,“小心吳王李恪,還有......這是我一直欠你的擁抱。”
說完,冷月清就如同風一樣飄走了。
陳飛還是沒看清楚她是怎麼離開的,這個女人,真的如同風一般,無法捉摸。
就像前世一首非常流行的歌的歌詞,“你像窩在被子裡的舒服,卻又像風捉摸不住。”
冷月清離開了很久很久,陳飛依舊站在原地發呆,直到一陣冷風吹過,他才機機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醒轉過來。
接着,想起冷月清臨走前與他說的話,又是一陣冷汗直下,“吳王李恪?他想做什麼?聖母教和他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