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知道現在是農忙時節,所以昨天臨走前特許陳飛過了這段時間再去縣衙報道。
可以說鄭安對陳飛很照顧了,換做其他人誰有這個待遇?
陳飛也剛好不怎麼想去縣衙上學,呆在家裡隨心所欲挺好的,而且現在老爹說啥也不肯讓他幹農活,他只需要坐在田邊發呆就行了。
偶爾看老爹累了,遞上一塊毛巾,一瓢水,朝老爹露出討好的笑容就能換來老爹的誇讚。
嘖,這日子......在農村算是非常享受了。
放眼田野,誰家孩子像陳飛這樣的?
“爹,要不我還是做點雜貨吧?什麼都不幹實在是有點虛度光陰。”
陳飛還是有一點羞恥感的,看到老爹在田裡累死累活,自己卻沒事人一樣在田邊曬太陽,良心有點過不去。
陳稻麥心想地上的活光靠自己實在是忙不過來,也點頭答應,不過他只讓陳飛幹一些類似除草這樣的雜活,耕地是萬萬不會讓他去幹的。
中午吃飯的時候,陳家田邊來了兩個人,一個陳飛認識,就是永樂村的村長楊老頭,另一個人年齡和他差不多,不過穿的很秀氣,還揹着一個書簍子。
“稻麥!陳稻麥!”
隔得老遠,楊老頭就開始叫陳稻麥的名字。
“哎!”陳稻麥放下手中的農具拉着陳飛跑到田埂邊。
“楊村長,你咋過來了呢?有啥事讓別人喊我一聲不就得了。”
陳飛也跟着父親朝楊村長拱了拱手。
楊村長一來就上下打量陳飛,哈哈笑道:“陳稻麥啊,你家娃子的事情可是真的?沒上過學還能作詩寫字?”
楊村長說的這個正好戳中了陳稻麥的嗨點,一邊得意的笑個不停,一邊連連擺手:“哪裡哪裡?我家娃子隨便鬧着玩的,和你家清正可比不來。”
楊村長身邊的青年叫楊清正,是楊村長的大孫子。
楊清正......嘖嘖,聽着名字就知道家裡人對他有多麼大的期望,這是希望他做一個清正廉明的好官啊。
陳飛打量楊清正的時候,楊清正也在打量陳飛。
不知道爲什麼,陳飛看楊清正有點不舒服,沒有理由,這是陳飛的第六感。
“你好,我叫楊清正,清正廉明的清正。”楊清正主動朝陳飛打招呼。
陳飛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簡單的介紹道“我叫陳飛,飛翔的飛。”
聽到陳飛說完介紹,楊清正嘴角翹起了一個輕蔑的弧度,
這個細節也就只有陳飛一個人注意到了,他也似乎明白爲什麼看到楊清正覺得有些怪怪的。
楊清正從一開始就表現的有點倨傲,看陳飛的目光似乎帶着一絲鄙夷和蔑視。
事實上,楊清正還真的有點看不起陳飛。
他從小就去縣城的學堂唸書上學,到如今已經讀了八年書,今年剛參加完鄉試,而且鄉試合格,過段時間可以去京城參加考試,在這個年代,算是文化水平比較高的文化人。
至於面前的陳飛?哪個角落裡冒出來的?
楊清正雖然和陳飛同在一個村裡,不過兩人從小就沒有交集。
通俗點說,他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所以兩人長這麼大還不認識。
“清正啊,你要和陳飛好好認識認識,處處關係,說不定,以後兩人還有機會同朝爲官,大家都是鄉里,要一團和氣,互相幫忙纔是。”
楊村長捋捋花白的鬍子,笑的很開心。
他讀過書,但是讀的不多,頂多就是認識幾個字,背得出幾幅對聯罷了。
可是他的孫子爭氣啊!過了鄉試馬上就要入京趕考,聽說縣裡對他孫子的評價頗高,覺的極有可能考取功名,這把楊老頭樂的,半天沒合得攏嘴。
今天一大早他聽說了陳飛的事蹟,顯然不相信陳家娃子有這個本事,今天帶上他孫子來這裡有兩個目的。
一來是考考陳飛,二來,陳飛要是真的有那個本事,可要讓孫子與他結交一番。
古時候還是很看重這層關係的,這對以後的仕途有幫助。
楊清正聽了爺爺的話,暗暗撇撇嘴,有點不以爲意。
同朝爲官?你以爲當官是那麼容易的?光做首詩就能當官?這也太小看科舉的難度了。
楊清正參加過鄉試,對考試難度有個大致瞭解,在他看來,會作詩不算什麼,通讀九經和史書纔是真的有文化。
楊清正什麼態度,陳飛倒是無所謂,兩人本來就沒什麼交集,這種強行認識的方式實在是有點尷尬。
陳飛一個現代人,顯然和唐代人的思維不在一個頻道上。
陳稻麥倒是樂開了花,他覺得陳飛就應該和楊清正這樣有文化的人做朋友,用力拍了拍陳飛的肩膀,笑道“好好好!慫娃,有空你可得和清正多多來往,他可是正兒八經的文化人哩。”
“知道了。”陳飛有氣無力的應合着。
忽然,楊清正開口說道:“陳飛,聽說你昨天在鄭大人面前作了一首詩,可否寫下來讓我一觀?”
楊清正不相信陳飛沒念過書會寫字,所以故意來考考他是不是真的像傳言所說的那樣。
陳飛知道楊清正的意思,不過他什麼也沒說,找了一根木管“唰唰唰”在地上刻畫出了昨天寫的《憫農》。
楊村長盯着地上的詩眼睛一亮,默默唸了兩遍誇讚道:“好詩啊!這首詩...嘖嘖,我還沒見到過這樣的詩,看上去簡單,朗朗上口,可是裡面的悲憫之情令人聽了想落淚,好一首《憫農》!”
末了,楊村長有誇讚道:“好一手飛白體,老夫寫了幾十年的字還不及你一個小娃娃,實在是令老夫慚愧。”
陳飛連忙拱手,連道不敢。
楊清正看到地上四行飄逸的飛白體,眼裡有一絲妒意閃過。
他讀了八年的書,被學堂老師稱爲天才,可是他寫不出這麼好的字,作不出這麼好的詩。
八年的寒窗苦讀,還比不過一個農家子弟自學成才?
楊清正心裡很不舒服。
“陳飛,我出一題考考你,不知可否應答?”
陳飛一擡頭,看到楊清正眼裡閃過的一絲不快,心裡明白這廝估計是嫉妒他的才能。
“來吧,不過我沒有念過書,可不要考我太難的題目。”陳飛眨眨眼睛。
反正他沒讀過書,回答不出來也沒什麼丟人的。
楊清正低頭思索了一陣子,想到他剛通過鄉試,心中忽然來了靈感。清了清嗓子,說道:“就說說本朝的科舉制度吧,你可以隨意發揮。”
說完以後楊清正嘴角冷翹,等着看陳飛出醜。
科舉制?你一個沒有讀過書的人估計什麼事科舉都不知道吧?
陳飛是個農民,能做出《憫農》這樣的詩還在能理解的範圍內,但是科舉嘛...嘿嘿,沒有經歷過是不會懂得。
陳飛確實在發愣,不過他想的確是:科舉制度?這有什麼好說的?老子參加過前世的百萬人級別的高考,幾萬人爭搶一個職位的公務員考試,什麼奇葩的事情沒遇到過?
科舉?似乎有點不夠看啊......
忽然,陳飛笑了,因爲他還真的想起一首詩,說的就是科舉制度。
陳飛蹲下身子,在地上唰唰唰又寫下四行詩句。
朝爲田舍郎,
暮登天子堂。
將相本無種,
男兒當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