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就不明白了，造個紙而已，程咬金爲啥有這麼大的忌諱？
不說後世，就是初唐以後的造紙商也是多了去了，而且幾乎都是私營的，能有什麼事兒？
程咬金都當到國公這個位置了，不會膽子那麼小吧？連造紙都不敢？
“程伯伯，先不說竹紙，就說這宣紙，這是早就已經發明出來的，爲何我們不能做這筆生意？”
程咬金拿起圖紙看了看，最後將圖紙放在陳飛的桌案上。
“宣紙什麼時候問世的老子不知道，竹紙...呵呵，莫非是用竹子做的？老子連聽都沒聽過。再看你這些工藝，管不管用先不說，造紙的地方俺老程也去見識過，可從沒見到過這些工藝。”
“程伯伯，你要相信我，這些方法都是可信的，只是......”
“只是什麼？”
程咬金掏着耳朵朝陳飛齜牙。“老子又不是說你的方法不管用，臭小子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且問你，你知道老夫憑什麼被陛下奉爲盧國公？”
“憑...憑什麼？不是因爲程伯伯你立下的赫赫戰功嘛？”
陳飛真的被程咬金繞進去了，一時之間不知道程咬金想說明什麼。
程咬金朝陳飛露出一口白牙，目光閃動，莫名笑道：“小子，既然知道老夫是憑戰功被封爲盧國公的，你再合起夥來與我做這生意，豈不是替老夫挖墳順便替我找死嘛？”
這話就有點嚴重了，陳飛撓了半天頭，絞盡腦汁也沒明白程咬金葫蘆裡買的是什麼藥，不由得苦笑道：“小子還不是很明白，程伯伯立下戰功與造紙有何關係，武是武，文是文，這不矛盾啊...嘶！我明白了！文武，文武......程伯伯是擔心...”
程咬金目光閃爍：“你真的明白了？”
陳飛點點頭，又搖搖頭：“明白了一點，但是不透徹，還請程伯伯指點。”
程咬金呵呵一笑，湊到陳飛面前，臉色陰森的像個鬼面閻王。
“嫉妒，猜忌，離心。”
“嫉妒，猜忌，離心...”陳飛默默唸叨這三個詞，忽然，心頭猛然一跳，眼神複雜的看向程咬金。
“小子真的明白了？”
陳飛心裡不知做和感想，有些落魄的點點頭：“是，小子真的明白了。”
程咬金點點頭，“如此甚好，小子倒是個靈醒的娃，才十五歲的年紀居然看的如此透徹。嘖嘖，老夫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可遠遠不如你。”
陳飛苦笑應是，心裡卻是五味陳雜，滋味難明。
他發現這個年代的很多東西雖然落後，但是官場上的一套要比後世還要複雜。
若不是陳飛混過官場，清楚裡面的兇險，此刻估計還搞不清楚程咬金在說什麼。
程咬金是武將，且是憑戰功上位，現在需要負責的事情就是軍事，政治一類的他絕對不能摻和，不然就是犯了君王的忌諱，要是被有心人稍稍一挑撥，不論是誰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能官文又能管武的，只有皇帝一人！其他是絕對不能越界的。
至於造紙的技術如何與政治聯繫到一塊，這個說起來就有點複雜了。
總所周知，武將負責戍守邊關，征戰殺敵，文人負責的就是安邦治國，富國強民，兩者決不能相互干預。
就如同後世軍政分開一樣，若是誰的手伸的過界了，恭喜你，閻王爺可能已經爲你泡好茶，就等你下去一同坐道論茶了。
現在造紙技術不發達，若是陳飛的造紙術能發展起來，絕對是造福天下的大事。
無數文人學子都會記住這個紙張的發明者創造者，就如同最初發明紙的蔡倫一樣，被天下學子歌頌。
陳飛可以接受歌頌，他沒有官爵，無所謂，可是程咬金不行，他是武將，被天下學子歌頌這樣的事情他擔當不起。
何況老程行事向來霸道，暗地裡得罪了許多人，要是有人眼紅程咬金的名聲，藉着這個事情去李世民那裡告一狀，挑撥君臣之間的關係，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程咬金有所顧忌也是正常。
大唐朝堂的水，遠比陳飛一開始所想的要深，其中涉及到軍事，政權，世家，皇權等各方面的因素，幾者相互依託，又相互敵對。
若不是今天這件事程咬金給陳飛提了個醒，估計陳飛還傻乎乎的以爲自己天下無敵。
程咬金見到陳飛還在發愣，蒲扇大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別發愣，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這件事俺老程沒法幫你，你一個毛頭小子沒有其他背景，做了這事遭人家妒忌，也不好善了，不過嘛，俺老程可以給你指點一條明路。”
陳飛死氣騰騰的眼睛難得有了一絲神采，拱手道：“還請程伯伯指點。”
程咬金嘿嘿一笑，湊到陳飛身邊：“先說好了，要是事兒成了，你我五五分賬。”
陳飛......
什麼叫老混蛋？這就是了！
剛纔還擔心的要死，甩手甩的和拿了個燙手山芋似的，結果這一轉眼又開始惦記好處了，上天怎麼不降一道神雷劈死這個不要臉的老王八蛋？
老王八蛋絲毫不覺得自己老王八蛋，見陳飛沒反應，他不高興了。
“喂！小子？傻眼了？”
陳飛回過神，有氣無力道：“沒，我聽着呢，程伯伯請講。”
程咬金呵呵一笑，指了指天，神秘兮兮的說道：“這件事要做，還要從擔心的源頭做起。”
擔心的源頭...陳飛仔細一想，頓時感覺腦袋被猛擊了一下。
“源頭...聖上？當今聖上？他能做生意？”
程咬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嘖！小子都已經提點到這個份上了，怎麼就沒想明白呢？再好好想想！”
陳飛望着程咬金的大黑臉，眼神愈來愈迷茫......
忽然，他像是抓到了什麼關鍵點，瞪大眼睛盯着程咬金，接着嘿嘿壞笑，活像一隻奸詐的小狐狸：“程伯伯的意思是...”
陳飛指了指圖紙，再指了指天。
程咬金捋捋鬍鬚，也是嘿嘿笑道：“沒錯，小子不算笨，老夫就是這個意思。”
老狐狸小狐狸相視，兩人發出猥瑣且開心的笑聲，就好像賺了幾百萬似的，快樂，且滿足，還透露着一股不爲人知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