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東昇的反應,李淑嫺忍不住一聲嬌笑:“我不是說和你一起睡不慣,我指的是,這個房間我睡不慣。”
“學校原來分配給你的那間宿舍呢?已經換人了?這裡實在不是人住的,我看你還是回家住吧,女人就要善待自己,沒人會說你什麼的。”
“沒事的,我也就是在這裡暫住幾天,原來的那個房間我讓給我同學先住了。”
“你說的是任芳?她是你的大學同學?”
“是啊,她可是我在大學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她大老遠的從海城跑來看我,我總該好些招待吧。”
“和她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男人?”不知道爲什麼,李東昇總覺得有點不踏實。
李淑嫺感覺到了李東昇微微的敵意:“那是任芳的男朋友,叫陳斯,你不要想多了。”
李東昇撩了撩李淑嫺的秀髮,沉靜了片刻,從衣袋裡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李淑嫺:“這裡有五千塊錢,你拿着。”
李淑嫺推了回去:“升,現在最需要錢的是你。”
“是我的爺爺nǎinǎi。”
“照顧爺爺nǎinǎi的錢,我有。”
“我知道你有,聽話,先把錢拿了再說,我有分寸。”
李淑嫺乖乖的收了信封。
李東昇又找了紙筆,唰唰的寫了一小會:“這裡是我爺爺每天必須吃的藥,腦心通,阿司匹林,丹蔘滴丸,谷維素……”
又唰唰唰的寫了一張:“這是nǎinǎi需要的藥,馬丁啉,胃必治……”
又唰唰唰唰的寫了一張:“我外婆是心臟病,她的藥只有這裡纔有賣。”
“還有我外公,他的鎮痛藥不能缺……”
“我算過的,五千塊夠他們吃一個季度的藥了,另外就常給爺爺nǎinǎi買些水果啊什麼吃的,我不放心把錢交給爺爺nǎinǎi,所以,就拜託你了,淑嫺。至於外公外婆,你只要託了把藥寄過去就成了。”
李淑嫺知道李東昇爲什麼不放心,因爲如果把錢給爺爺nǎinǎi,那麼他們只會替李東昇存起來,給他當學費用。
李淑嫺:“你真的就要走了,一年之後纔回來?”
“淑嫺,我知道這很爲難你,可是我必須得走,給我一年時間,好嗎?明年的七月七號,我會回來迎娶你,我的新娘,這是我的承諾。”
“我等你,我只等你,永遠等着你。”
李淑嫺爲李東昇穿上襯衣,李東昇囑咐說:“還有,爺爺nǎinǎi要問起我,你就當沒見過我,什麼都不知道。”
李淑嫺深情的獻上一個香吻:“我該怎麼聯繫你?”
“必要的時候,我會聯繫你的。”李東昇猛一咬牙,終於沒有給女人聯繫的方式。
“你好狠。”李淑嫺聲音開始沙啞,淚水開始滴了下來。
李淑嫺忽然在李東昇手臂上咬了個深深的齒印:“我要你永遠都記着我。”
李東昇吃痛,眉頭卻沒皺,反而微笑說:“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嗎?”
李淑嫺搖頭:“我是對你沒信心,因爲你太優秀了。”
“.…..”
李東昇明白了,淑嫺是擔心外面的女人來糾纏自己。對付女人,他向來很木頭,很不長進。
“相信我,一年之後,我會來娶你,這是男人的承諾,這是李東昇的承諾。”
“你從不輕易許諾,村裡人都說,得了李東昇一諾,就等於得了千金,可是我不要你的承諾。”
“那你要什麼?”
“我只要你。”
“。。。。。。”李東昇忽然感到一陣傷感襲來,他是不得不走,孤傲的xìng格,使得他無法呆在這裡。
“我要走了。”片刻的沉默後,李東昇還是說出了這四個字。
“可以爲我唱首歌再走嗎?”
天sè沒有更見放亮,六月的天,出奇的下起朦朧的細雨。
“曾經人海中回眸一笑,百媚嬌瑩,
曾經紅塵中裙裾飄飄,刀光劍影,
……
……
舞罷一曲且把青龍劍刎向凝雪香頸,
以身酬情,
教英雄鐵xìng永遠埋進你的刻骨柔情,
祭亡靈。”
雨下了,淚下了。
歌聲卻縈繞在李家村的上空。
李東昇的這首《霸王別姬》,是柔,是悲,是離,是憾,是感情。
李淑嫺望着李東昇邊唱着邊走出小學,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她不哭,可是她流淚了。
流淚也不一定是哭。
陳斯趟在任芳的溫柔鄉中,大清早被李東昇的歌聲鬧醒,剛要破口大罵幾句,又不禁遲疑說:“咦,這唱歌的人是誰?這歌聲高亢深情,餘音繞樑,此人有歌壇天王的潛力呀,想不到一個小小的李家村還有這等人物,總算沒有白來一趟。”
任芳沒給好臉sè:“你還是快點想辦法搞定李淑嫺再說吧,還有閒情管其他的事情,真是。”
陳斯點點頭:“也對,李淑嫺纔是我們的首要目標。昨晚我已經叫人在這個房間的隱蔽處安裝好了監視器,到時候李淑嫺的一舉一動、所有**都會落到我們手中,我就不信憑這個還威脅不了她。”
任芳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你不要太過分啊。”
陳斯yín猥笑笑,一下撲到任芳的身體上。
李東昇站在李家村的村口,望着蜿蜒無盡的通向遠方的路,他很快就要踏上征途了。
“你來了。”李東昇聽到背後的腳步聲,知道是自己的兄弟——李正堂來了。
“很少聽你唱這首歌的,一大早唱得跟廣播似的響,全村人都聽見了,你說我還能不來嗎?”李正堂和李東昇一樣的年紀,身材高大健壯。
李東昇負手而立,半晌不語。
李正堂頭皮發毛:“看你憂鬱的神情,你這是失戀了?”
“我不是失戀,我是失學,我被退學了。”
李正堂吃驚:“退學?怎麼會?”
李東昇一聲苦笑:“我把人家副省長的兒子的一條胳膊給廢了。”
“爲什麼會這樣?”
“你知道是這樣就足夠了,其他的你別多問,我也不會說的。”
李正堂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憑你李東昇的心智,就算真把人給打殘了,也不至於找不到迴旋的餘地,你要是想呆在學校,任何人都不能讓你退學。老實說,你是不是故意讓學校退學的。”
“知我者,正堂也。我必須早點從學校出來,自己當家作主,這次正好借這個機會,出去闖一闖。”
“闖?你拿什麼去闖?你現在連文憑都拿不到,一無所有,你拿什麼去闖?你就不怕辜負了淑嫺?”李正堂並不看好李東昇。
“你知道一個年輕人,最懼怕的是什麼嗎?”
李正堂莫名其妙的搖頭。
李東昇微笑說:“一個年輕人,真正值得懼怕的,並不是一事無成,更不是一無所有,而是一無所知、一無是處。”
李正堂明白過來,他知道李東昇爲什麼總是這麼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