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碼?”洪安邦冷冷一笑,”秦將軍,這一次我不談什麼價碼,說白一點,我是來救你的命,來救賢妃的命的!”
秦騁聞言大爲錯愕,如果對面坐着的不是洪安邦,他幾乎要以爲對方就是一個瘋子.饒是如此,秦騁的臉上依然露出了譏諷的笑容,”洪先生,你不會是病急亂投醫吧,據我所知,被我們關在這裡的並非你職方司的核心人員,只不過是外圍的行動人員而已.”
洪安邦正視着秦騁:”秦將軍,你大概還不知道,此時此刻,曹家,徐家,以及諸多皇親國戚家的私軍正在集結吧?”
“莫名其妙,洪先生,你大概忘了這裡是上京城吧,沒理由你已經知道的事情,我反而不知道,別忘了,這裡,是我們的地盤.”
“如果王啓年不再是你們的人了呢?”洪安邦微笑着道.
秦騁霍地站了起來.
“秦將軍,用不着驚訝,五城兵馬司現在正在封鎖前往皇宮的道路,按理說,這樣的行動你應當提前知道吧?那你知道嗎?”洪安邦道.
秦騁緩緩坐下,拍拍手,門口立即走進來一人.”去皇宮那邊看一看!”
“如果這還不夠,那麼我再說幾個消息吧,不過秦將軍,你可得穩住心神羅!”洪安邦一口飲盡了杯中之茶,盯着秦騁:”你們秦家已經完了,彬州虎衛蘇燦設下圈套,抓住了你的父親,五千秦家軍在湖口盡皆繳械.虎衛黃宏突襲秦家堡,秦家滿門老少,無一倖免,全部死於刀下.”
“洪安邦!”秦騁大怒,猛地一拍桌子,”你今日是來消遣我的嗎?你當我刀不利麼?”
洪安邦斜睨了他一眼,”秦將軍,我還沒有活膩,不會壽星公上吊嫌命長,跑到你這裡來找死.這一條如果你不信,那麼雄闊海現在被困在綏化,手中只有你秦家一萬左右的嫡系,衛閔兩家皆已反水,你也不會信羅,這裡距綏化快馬不過一兩日路程,你很快就會得到消息的.不過那時候,就太晚了!”
秦騁緩緩坐了下來,瞪着洪安邦,手不自覺地顫抖着.”你說得都是真的?”
“當然!”
“這麼說,王啓年已經背叛了?”
“自然,否則這些消息,你們應當早就知道了,秦將軍,這一次對付秦家,雄闊海以及你們背後的秦柔娘,是一個設計周密的大計劃,起初你們,我們都一無所知,直到事發,才反應過來,我們能在你們前面知道,正是因爲王啓年的背叛,他將所有與之有關的情報全都攔下了,曹儀等人本來在衛州準備秘捕雄闊海,將秦家軍繳械,可惜終是走了風,讓雄闊海有了防備,退守綏化,這一下可就鬧大了,再也瞞不住,所以纔有了曹家等私軍集結的事情,我想,至少今夜,宮中就會上演一出逼宮的好戲碼了!你家娘娘無法自保了.”
“我也知道,這對於秦將軍來說,實在太駭人聽聞,但將軍剛剛不是已經派人去皇宮附近打聽了麼?馬上就會有消息傳回來,而且我敢斷言,此時你派人去問王啓年,仍然是一切正常!”洪安邦道.
“是的,馬上就會知道,馬上就會知道!”秦騁站了起來,六神無主地在屋裡轉來轉去.洪安邦穩穩地坐在哪裡,篤定地看着他.
驀地秦騁走到洪安邦面前,”你爲什麼要來告訴我這些,我們是死敵,你們職方司巴不得我們都死光光纔好吧?”
“我先前說了,我有兄弟落在你們手裡,我想有這個消息換他們一條命!”
“僅僅是這些,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麼?”秦騁冷笑道.
洪安邦略顯尷尬,”當然,我知道,秦將軍手中仍有力量讓上京大亂,你們鬥起來,於我們徵北軍自然是有利的,我不想你們雙方任何一方獲勝,最好是殺個兩敗俱傷最妙.這個理由,秦將軍還滿意嗎?”
秦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爲何要滿足你?”
“爲何要滿足我?”洪安邦大笑起來:”爲了你秦將軍的一條命,爲了賢妃娘娘一條命,更爲了你秦家滿門血仇,秦將軍,你秦家只怕現在只剩下你和秦馳兩人了,其它的都已做了刀下之鬼,你甘心看着李逍曹儀等人得意?你願意做一條喪家之犬被整日追殺?”
轟隆一聲,秦騁掀翻了面前的大案,拔刀亂砍,門外衛兵聽到聲響,一涌而入.
“滾出去!”秦騁雙眼血紅,大聲吼道,士兵們看着勢若瘋虎的秦騁,面面相覷,滿心狐疑地退了下去.
“將軍,你現在需要的是冷靜!”
“事已至此,如何才能力挽狂瀾?”秦騁轉身,看着洪安邦.
“殺!”洪安邦陰陰地笑着,”秦將軍手中的行動隊包括着隱藏在上京各大臣府中的釘子,一聲令下,殺他個昏天黑地.”
“玉石俱焚?只會讓對手更加瘋狂!”秦騁怒道:”你不要當我好騙.”
“當然,殺也要殺得講究!”洪安邦乾咳兩聲,”殺那些對李逍比較重要,但又不是太重要的人物,以此來顯示你們的力量,讓李逍明白,你想要殺的人,誰都跑不掉.這是第一.”
“第二呢,當然就得看雄闊海的了!”洪安邦笑道:”如果雄闊海能守住綏化,將事情鬧得愈來愈大的話,你覺得在當前時局之下,李逍有精力來糾纏此事嗎?他必然會妥協,這就是你們的保命之本,至於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就不是我能預測得了.”
秦騁猛地直起了腰,慢慢地撿起了地上的刀.
“將軍,將軍!”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先前派出去的那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回來,”皇城街道封鎖了,城門封鎖了,任何人不得接近.我特意派了一名手持進宮令牌的弟兄去試探,一拿出令牌,就被逮住了!”
“王啓年!”秦騁仰天長嘯一聲,嗆的一聲還刀入鞘.轉身看着洪安邦,”洪先生,多謝你的消息了,你的幾個弟兄你帶回去吧.剩下的事情與你無關了.”
“多謝秦將軍,秦將軍果然是講信用的人!”洪安邦微笑着站起來,”如此,我便告辭了!”
“不送!”秦騁擺擺手.
洪安邦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秦將軍,今晚宮中便要動手,你動手的時機也在今晚.如果賢妃娘娘落在他們手上的話賢妃自然不會泄露你們的行蹤,但她身邊的人可就說不定了,你要動手晚了,說不定被對手一鍋端.”
“這些事情,用不着你教我!”秦騁黑着臉.
“祝秦將軍出師大捷!”洪安邦一拱手,揚長而去.秦騁卻也真是一個講信用的人,幾個被捕的職方司人員,已經被帶到了大門口,帶着他們,洪安邦施施然地離去,此時他已經不關心對手會跟蹤自己了,此時的秦騁那裡還有這個心思?
今天晚上,上京城一定很熱鬧,自己應當去整一桌酒菜,坐在高樓之上,一邊品酒,一邊欣賞這一出難得一見的好戲.
皇宮,乾清殿,緊閉的大門之內,李逍顯得格外的興奮,在閔憐兒的攙扶之下,一瘸一拐地在殿內來回走動着,今天,就是動手的日子,今日過後,自己便會將屬於自己的所有權力全都收回來,這個帝國只能有一個統治者,那就是自己.
“陛下,歇息一會兒吧!”閔憐兒柔聲道:”剛剛能走動幾步,可別累着了,太醫也說了,您切忌大喜大悲.不然很容易再次中風的,如果再發一次的話,可就有大麻煩了!”
李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閔憐兒伸出一隻小手,輕輕地在他的後背撫摸着.
“你說得對,我要冷靜!”李逍道:”我要冷靜,我絕不能再出現同樣的事情了,大越需要我,我決不能再次倒下.”
“陛下聖明!”
“憐兒,這一次你立了大功勞,如果不是你,朕與外面的聯繫便不會通暢,你閔家這一次也立了大功,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我會好好地酬謝你以及你們閔家!”
“這是臣妾的本份,那敢要陛下的獎賞!”閔憐兒抿嘴笑道.
“陛下,陛下!”大殿之外,突然傳來苟理的呼喊聲,以及急促的腳步聲,李逍眉頭一皺,”這個苟理,實在太不穩重了,要不是一時實在難以找到放心的人,真是懶得用他!”
大殿的門被猛地推開,奔跑中的苟理竟然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個大跟頭,一個狗吃屎摔進大殿.來不及爬起來,他仰起頭,顧不得擦被磕出來的鼻血,”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沒了.”
李逍腦袋嗡的一聲響,低下頭,兩眼瞪得銅鈴一般,”死奴力,你說什麼?”
“陛下,娘娘沒了,娘娘沒了!”苟理淚流滿面.
李逍呀的一聲大叫,眼前一黑,身子向後一仰,重重地跌在地上,閔憐兒一文弱女子,那裡攙扶得住,又不敢鬆手,兩人一齊摔在地上.
“來人啊,來人啊!”乾清殿中,響起了驚慌的叫聲.
坤寧宮,秦柔娘正在聽取王啓年的彙報,皇后心湄駕崩的消息傳來,秦柔娘並沒有注意王啓年那瞬間精采萬分的表情,站了起來,”娘娘沒了,上京可能又要亂上一陣子,你回去後,用心盯着點!”
“是!”王啓年躬身道.今天進宮,他本來是應曹儀的要求,來最後一次矇蔽秦柔孃的,沒有想到聽到的卻是心湄去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