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口的夜,亮如銀盤的月兒高掛天空,清風徐來,給燥熱的天氣送來陣陣清爽,蘇燦的虎衛大營燈火通明,中軍帳中,更是熱鬧非凡,蘇燦設大宴歡慶秦家,衛家,閔家三路軍隊來援,以秦鵬程爲首的三家家主,興頭滿滿地走進了蘇燦的大帳.
軍營之中,自無靡靡之音,但卻有虎狼之士的金戈鐵馬之聲,鏗鏘有力之舞,三位家主雖然見多識廣,但像這種武士之舞卻仍是極少見到,不由看得目馳神往,渾然沒有注意到,不時會有虎衛將領悄然起身離去.
鼓響九通,號角長嘯,一曲肅殺之音戛然而止,表演的武士們躬身退去,此時大帳之中,卻只剩下了蘇燦等數名將領以及三位世家家主.
秦鵬程左右環顧,訝然問道:”蘇將軍,如此歡慶時刻,虎衛將領們怎麼一個個都提前退席了,莫非不勝酒力?”
蘇燦大笑,”不必理會他們,他們都各自有各自的軍務,秦族長,這虎衛歌舞,可還曾入得您的法眼?”
“妙極妙極,金戈鐵馬,聞之熱血澎湃.蘇將軍,請勿稱呼我爲秦族長,我既率兵來將軍帳下以供驅使,自然便是將軍的屬下.”秦鵬程笑道.
蘇燦轉動着酒杯,意味深長地看了對方一眼,慢悠悠地道:”哪裡敢啊,您可是正牌子的國丈,賢妃的親大伯,如今賢妃獨掌朝政,權欲熏天,對您,我哪敢稍有不敬?”
此語一出,帳內頓時死一般的寂靜,秦鵬程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瞪着蘇燦,張口結舌,帳內空氣陡然之間便凝結到了冰點.
半晌,秦鵬程強笑道:”蘇將軍這是說那裡話來,賢妃雖然姓秦,卻與我秦家沒有半分瓜葛.”他站了起來,回顧衛家,閔家道:”二位,今日蘇將軍酒喝多了,我們暫且回去,明日再來請益吧!”
衛閔兩家家主微笑不語,卻仍是端坐不動,手執酒杯,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小品着.
秦鵬程的臉色一分分變得慘白起來.
“秦族長,你當真以我們都是傻瓜嗎?鵬程萬里!只要我們想查,還是查得到的.”蘇燦冷笑道.
秦鵬程伸手握住了腰間刀柄,怒視着蘇燦,”哪又如何?”
蘇燦大笑聲中長身而起:”無他,爲國鋤奸耳!”
“爾敢!”秦鵬程鬚髮皆張,拔刀出鞘.蘇燦不由曬笑,帳外動靜皆無,秦鵬程帶來的親衛此時早已伏誅,秦鵬程一垂垂老兒,一力士便可擒之.蘇燦身子後靠在虎皮交椅之上,”秦老兒,還不束手就擒!”
帳外有士兵掀簾而入,秦鵬程怒喝聲中,執刀奔向蘇燦,舉刀欲砍.蘇燦身邊,一名親衛一躍而出,只是一伸手,已是抓住了秦鵬程的手腕,用力一扭,秦鵬程手腕劇痛,佩刀脫手,親衛毫不手軟,貼身而上,扭臂,折腕,頂膝,按頭,行雲流水之間,已是將秦鵬程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秦鵬程努力地擡起頭來,”蘇燦,賢妃娘娘不會放過你們的.大敵當前,你們卻殘殺友軍,自毀長城,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蘇燦走下大案,蹲在秦鵬程身邊,”如果任由賢妃這樣玩下去,大越才真是死無葬身之地,秦老兒,你也不必抱什麼幻想了,我這裡既然動手,難道京城裡,還會任由賢妃作威作福嗎?”伸手拍拍他的臉蛋,笑道:”不也瞞你說,此時彬州秦家,必然已是火光沖天,殺聲四起了!”
秦鵬程拼命掙扎,想要站起來,但被兩名親衛死死地按在地上,衛家閔家兩位家主看着此時頭髮散亂,衣衫破裂,狼狽不已的秦鵬程如同瘋魔一般的掙扎,不由都是心驚不已.
“來人啊,拿了這老兒的信物,去秦家軍營之中,招來他們將軍以上級別的將領來大營開軍事會議.”蘇燦笑着吩咐道.
“遵命!”
看着親兵轉身離去,蘇燦微笑着回過身來,”衛大人,閔大人,接下來卻還要有勞了!”
“自當聽將軍吩咐!”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秦家嫡系將領,毫不知情地被騙入了蘇燦中軍大營,一鼓腦地被就地擒下.看着以秦鵬程爲首跪在地上怨毒地看着自己的秦家嫡系,蘇燦卻是滿臉殺氣.大手一揮:”統統砍了!”
在衛閔兩家震驚的目光之中,士兵們兩人服侍一個,將秦家嫡系拖將出去,一刀一個,頃刻之間,便殺了一個一乾二淨,鮮血染紅了中軍大帳之前的土地.
“包圍秦家軍隊,傳首於他們營中,放下武器,就地投降,否則格殺無論!”蘇燦怒喝道.
湖口生變,而此時,遠離湖口的彬州覃家莊,秦鵬程長子秦縱的二兒子的抓週典禮剛剛結束不久,大擺宴席的秦家,款待四方來客,熱熱鬧鬧地喝了大半宿,剛剛睡下,秦家堡子除了城牆之上四個望樓之上還有燈光之外,其餘的卻是已依次熄滅.
黃宏帶領的五百親衛已經偷偷地摸到了堡子之下,秦家堡建在山上,牆高險峻,如果硬要打,不耗費上三五千人還真難打下來,黃宏已經清楚地知道,此刻堡子裡有近千秦傢俬養的家丁,這些人的單兵作戰能力絲毫不遜色於自己麾下的精銳,不過合在一起嘛?黃宏冷冷一笑,軍隊打仗,可不是街頭鬥毆.
耐心地伏在黑暗之中,黃宏的兩隻眼睛緊緊地盯着大門以及四個望樓.
天上月兒漸行到一片厚厚的雲層之中,大門兩角的望樓燈光突然熄滅了,緊接着,另外兩個望樓的燈光也消失,黃宏猛地站了起來,是時候了.
幾乎在黃宏站起來的同時,大門吱吱呀呀的被推開了,門後,影影綽綽地站着數十個人影,那是彬州知州萬長風以及衛閔兩家的人.
黃宏拔出鋼刀,快步衝了過去.
固若金湯般的秦家堡子頃刻之間已經如陽春白雪一般,消融在士兵們的吶喊聲中.
剛剛還喜氣沖天的秦家堡子在片刻之後,便陷入到了血與火之中.
正如黃宏所料一般,秦家堡的家丁們單人作戰能力的確不差,但結陣對敵,卻是差得太遠,而黃宏帶回來的五百親兵,卻是從死人堆之中爬出來的精銳.雖然他們竭盡全力的抵抗,但在這些精銳們有序的衝擊之下,至天亮時份,所的有抵抗都已經被完全撲滅,秦家堡子已經完全落入到了黃宏之手.
秦家堡子的人都被趕到了前面平整的大校場之上,整個堡子黑煙滾滾,到處都在燃燒.黃宏駐着大刀,坐在親兵搬來的太師椅上,冷眼看着士兵們將秦家堡子的人分名別類,家人,僕役趕出來,集中在另一邊,而但凡姓秦的,全都給按着跪倒在中央.
秦縱作爲秦家長子,被拖到了黃宏面前,此時,披頭散髮,渾身血跡的他,早已沒有了貴家公子的氣概.
“秦公子,想不到會有今日吧?”黃宏用刀尖挑起秦縱的下巴,笑道.
“殺便殺了.哪來這麼廢話!”秦縱卻是很硬氣.
“好,很好,果然不愧是秦家長子!”黃宏大笑道:”事到今日,大概你也知道難逃一死,說吧,還有什麼遺言要交待的.”
秦縱仰天思索片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黃宏,你既然敢攻打我秦家堡子,想必此時我父親也已遭不測,我秦家算是完了,對不對?”
“你說得不錯!”黃宏微微一愕,倒是想不到事情到了這田地,這個秦縱的腦子依然清醒得很.
“斬草須除根,你們是必然不會放過我們秦家男女老少的,所以,我也不會低頭向你求情的,你問我有什麼遺言,好,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秦家上下數百口子,在黃泉路上會排着隊伍等着你們來的,很快,很快,你們就會來的.”
“你以爲上京的賢妃會爲你們復仇嗎?只怕她亦是自身難保了!”黃宏冷笑:”你這點心思,還是不打爲好?”
秦縱哈哈大笑,”你錯了,我當然不會指望賢妃替我們報仇,你們如果沒有對付她的計劃,又怎敢對我們下手.我是說,大敵當前,你們還忙着清內訌,如何是雲昭的對手,用不了多久,雲昭大軍便會長驅直入,那個時候,你們又如何能逃得過與我們一樣的下場,或許更慘!哈哈哈,我等着你們,我秦家老少都等着你們!”
黃宏大怒,一揮手道:”殺!”
刀光霍霍,一排排的秦家人依次倒地,鮮血噴濺,一邊的萬長風看得兩腳發軟,要不是兩邊親隨扶着,只怕已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地上血流成河,半個時辰之後,血泊之中,除了數個還在嚎哭的小兒,其它的秦家人都已身首異處,看那幾個在血泊之中爬行着嚎哭的小兒,只怕都只有歲餘.
“怎麼回事?”黃宏怒道.看着麾下士卒.
“將軍,那,那還只是幾個娃娃!”
“先前秦縱的話你們沒有聽到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殺!”
刀光閃動,一切陷入到了安靜之中.
一騎快馬從彬州奔出,狂奔向鄂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