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羣,蘭昆,劉汗青等金吾衛將領站在高高的翼州城頭,看着對面圍城的徵北軍大營之中又冉冉升起一面將旗,那是千牛衛的領軍將旗,都是不由相顧黯然,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原本希望劉緒勇能在交州牽扯一部分徵北軍軍力,現在亦不可能了.
“大將軍,劉緒勇投降了.”蘭昆咬着牙道:”雲昭的主戰營都在這裡,圍交州的是札木合等蒙將的騎兵,不可能攻得下千牛衛駐紮的交州城,”
“樹倒猢猻散!”程羣盯着城下那面迎風招展的千牛衛將旗,嘆息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更何況我們與千牛衛,劉緒勇做出了他的選擇,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的千牛衛沒有反戈一擊,我已經很感激他了.”
“他倒是敢?”劉汗青冷笑:”千牛衛與金吾衛同爲袍澤,他敢反戈一擊,就不怕士兵譁變?”
蘭昆搖頭道:”劉緒勇根本就用不着來攻打我們,他只消拉着千牛衛來城下逛一圈,我們的士氣就要跌三分.”. .
“蘭昆說得對!”程羣道:”下去告訴將士們,千牛衛力戰不降,全軍覆沒,大越四衛,領軍,豹滔,千牛已盡數爲大越盡忠,眼下便只剩下我們金吾衛獨撐大局.宣告全軍,爲了蒙人不能踏足我中原大地,不荼毒我中原百姓,我程羣決意在翼州城留盡最後一滴血.”
“末將願追隨大將軍!”蘭昆,劉汗青齊齊躬身.
程羣轉身南望,在他看不見的遠方,滔滔蒼江橫流,但願自己在翼州城的犧牲能爲中原爭得更多的時間在荊州沿岸佈防,想必此時,消息已經傳回上京,傳遍了中原的每一個角落,大批的軍隊正在向荊州,相州等地運動,自己每多撐一天,都將爲大越軍隊多爭取一天的時間.不把自己拿下來,雲昭決沒有膽子橫跨蒼江.
“雲昭來了!”蘭昆指着遠處徵北軍第三營的所在地,那裡,雲昭的都督旗正緩緩升起,迎風飄揚,軍營之中傳來了震天動地的徵北軍萬勝的呼喊聲.第三營的吶喊驚動了周邊的徵北軍軍隊,猶如接力一般,在翼州城的東,西,北三個方向上,圍城的徵北軍各部一個接着一個地吶喊起來,聲震雲宵,翼州城中,金吾衛相顧失色.
程羣面無表情,”雲昭來了,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了,告訴弟兄們,準備戰鬥吧!”他猛地轉身,大踏步離開了城牆.
徵北軍第三營營內,雲昭中軍大帳,這裡已成了攻打翼州的指揮中心,擺在大帳正中的沙盤將翼州城周邊的地形地貌塑造得一清二楚,韓仲,姚長坤,孟姚,丁仇,霍震霆,周廣益,蘇定方,胡澤華等徵北軍大將,以及蒙將札木合,勃律,脫裡,馬裡漢,蕭裡禧蕭裡措,盡皆雲集於此,蒙人對攻城是沒有什麼辦法的,騎兵也不可能用來攻城,所以蒙將的臉色輕鬆,甚至還抱着看看徵北軍步卒笑話的心態,沒辦法,兩部剛剛聯合,雙方彼此之間,還很難做到勁兒往一處使,心往齊想的地步.
在札木合看來,翼州城這種堅城就沒法打,按他的想法,徑直繞過翼州城,直撲秦州,渡江拿下荊州,馬踏中原,便讓程羣守着翼州城去腐亂吧!
他的這個想法尚在腦子裡徘徊,已經有人說了出來.剛剛自交州歸來的郭長興沒有返回興靈,而是興致勃勃地留在了軍中,想要看看大軍征戰的威風,看着一衆將領咬牙皺眉的模樣,有些不解地道:”都督,我們何不避開翼州,直赴秦州,渡江拿下荊州只取目標呢?爲什麼一定要在這裡拿下程羣呢?”
他這話剛一出口,帳內徵北軍將領包括雲昭,韓仲等人都笑了起來,看着他們的模樣,札木合亦是豎起了耳朵,他也想聽聽雲昭爲什麼一定要這樣做?
“郭大人,你有所不知.翼州橫亙在這裡不拿下,北地就無法安寧,少量兵馬是困不住翼州城的,繞過翼州,直接去攻擊荊州,涉及到很多問題,首先就是水師的運載能力.我們徵北軍水師雖然連戰告捷,但力量其實還很弱小,荊州潘屹已經禁江了,沿岸所有船隻都被他一把火燒了,單靠我們水師那幾艘船,很難及時把大量軍隊,輜重運輸過去,此其一也.其二,荊州現在已經是嚴陣以待,相州已經過去了約二萬援軍,我們人去少了,搞不好就被他吃掉,而一時之間,我們又運不過去大量的軍隊,更何況,想要困住翼州程羣,需要多少人馬你計算過嗎?”
姚長坤接着道:”即便水師能夠大量運輸軍隊和輜重,但大部隊過了江,程羣這裡壓力陡減,我們困不住他,他便可以肆意妄爲了,我們長長的糧道和後勤補給線全部暴露在他的攻擊範圍之中,以我們如今並不強大的經濟實力,實在經不起折騰,所以,先拿下程羣,看似是一個笨拙的法子,但卻是一個穩妥的道路.”
雲昭站了起來,看着帳中諸將,傲然道:”現在我們徵北軍實力冠絕天下,已經犯不着兵行險招了,出奇兵,或可大勝,但亦蘊藏着大敗的風險,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完全沒有必要,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穩打穩紮,一步一個腳印,誰成爲擋在我面前的絆腳石,那就先一腳踢開之後,才穩穩當當地走後面的路.”
聽着雲昭豪氣干雲的話,札木合不由黯然神傷,是啊,現在的雲昭已經不需要兵出奇招了,只需以勢凌人,堂堂正正的碾壓一切擋在他前行道路上的障礙即可.可惜當年的兀達陛下沒有明白這個道理,那時的蒙元如日中天,如果能按照雲昭現在的思路,先行剿滅了益州的雲昭,再好好經營北地幾年,等到一節穩定下來,再渡江而戰,那麼現在坐在雲昭這個位子上的將是兀達陛下而不是雲昭了.但兀達陛下在當年明明實力超羣,卻兵行險招,終於玩火自焚.
“可是等我們拿下翼州之後,想必中原增援荊州的部隊亦以就位,那時的我們面臨的局面亦不會輕鬆啊?”札木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雲昭目視着札木合,微微點頭,他明白,兩軍剛剛合編,要想擰成一股繩,必然還需要時日,現在札木合在軍議之中能發言提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像以前那樣一言不發,只管執行軍禮,已經前進了一大步,看起來他已經逐漸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
“札木合將軍說得好.這的確是一個問題,但對於我而言,程羣纔是目前最大的威脅,亦是我必須剪除而後快的人物,這樣的人物,你給他生存空間,他就會讓你食不安寢,至於大越其它軍隊,目前除了蘇燦從良的虎衛驍衛之外,餘者尚不在我徵北軍眼中,更何況,我在南岸已經有一支軍隊了,他們會帶給我們一些驚喜的.等到剪除了程羣,徵北軍水師在南岸爲我們開闢出一個登陸點,我們就有條不紊地渡過蒼江,馬踏中原!”
“都督英明!”帳內諸將轟然叫好.
“我不善攻打城池,所以此次作戰便由韓仲韓大人,姚長坤將軍二人共同指揮,我便作壁上觀了,如果需要我衝鋒陷陣,二位大人儘管吩咐!”雲昭笑道.
帳內諸將轟然大笑,韓仲拱拱手道:”還真有一事要煩請都督辛勞了!”
“哦,什麼事?”雲昭感興趣地問道.其它諸人也都豎起了耳朵,看着韓仲,倒想看看他給都督派一個什麼工作.
“請都督每日騎着烏雲踏雪,在各軍營之中轉上一轉,看看受傷士卒便行了!”
帳內再一次爆出大笑之聲,雲昭苦笑搖頭,”可惜了我的破軍和易水寒,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重見天日了?”
姚長坤微笑道:”我等願都督破軍永不開弦,易水寒永不出鞘.”
“正當如此!”孟姚,蘇定方,胡澤華,霍震霆等衆人轟然大叫.
“請二位大人佈置攻城的任務吧!”雲昭沒好氣地揮揮手,”我便作一個閒人吧,沒事的時候給你們去敲敲鼓總行吧!”
衆人一笑置之,目光轉回沙盤.
“韓大人,請!”姚長坤笑着一伸手,道.
韓仲向姚長坤點點頭,走到沙盤跟前,”諸位將領請看.翼州城與北地大多數城池不同之處,便在於他有一條寬大十數米的護城河,這是我們攻城的第一障礙.第一步就是拿掉他,這些天,我與姚大人踏遍了翼州城周邊,戡測地形,製作出了這一個沙盤,從這上面大家可以清晰地看到,翼州城的護城河看似是活水,其實乃是死水,他的水源來自距翼州城十數裡的青湖,當年築城者很了不起啊,他利用地勢,巧妙地修建了這一條護城河,青湖之水從北而來,繞過翼州城,從南方又流回到了青湖之中,形成了一個內循環,所以,第一步,我們便是堵死青湖水的出口,如此以來,這條護城河的水便有出無進,用不了幾天,便會枯竭.周廣益將軍,你的第七營距青湖最近,這件任務交給你來完成.”
“末將遵令!”周廣益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