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仲文小心翼翼地在貧民區內穿梭,心中卻是焦灼無比,苟敬還在拼命的拆房,大批的暗房探子也竄進了這裡面,顯然他們還沒有找到四爺與王妃,但他卻也找不到,四爺與王妃明明就在裡面啊!手下分頭潛進來的數十個人手到現在亦沒有發出信號,說明他們也沒有找到,時間每過一分,就多一份危險,一旦天明,或者城內大火熄滅,苟敬就能集合更多的軍隊來這裡圍剿,那時候就再無機會了,而現在,是最佳的突圍機會。
眼前灰影一閃,連仲文身子一縮,隱在一個半人高的瓦缸之後,是暗房的探子,手緊緊地抓住了鋼刀。
那人明顯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正全神戒備地向着這邊搜索而來,連仲文冷笑着,身子貼着缸壁,一點點地挪動着。
當他再一次從缸後閃身而出的時候,卻是已經位於那暗房探子的身後,二話不說,鋼刀自下而上,反撩而出。他連舉刀的動作都免了。
那暗房探子亦是好手,身後剛有動靜,他已是霍然轉身,手裡的刀自下而上疾劈而下,無論反應,應對都不差,但他多用了一點點時間,他向上揚臂,舉刀。
刀光自下反撩,自下腹開始,拖出一道長長的刀口,餘勢未盡,刀身從肉內彈出,噹的一聲,將那柄自上而下劈來的刀叩飛。那探子睜大眼睛,看着面前兩尺距離的連仲文。眼睛睜得大大的,卻已是毫無神彩,砰的一聲,仰天便倒。
連仲文腳步一錯,再一次隱入到黑暗之中。
同樣的獵殺在貧民區內不斷上演,只是倒下的雙方不同而已。
苟敬已沒有了先前的平靜,婁湘帶走了兩千士兵使他的計劃有了疏漏,而他的對手可都是滑溜之極之輩。而更明顯的是,對方還有不少的手下,想必此時已趕到了這裡。
“總管,我們有不少人在裡面被殺了!”一名太監急奔了過來,手裡的刀上還帶着血。
苟敬卻是精神一振,“發現他們了?”
“內裡到處都有殂殺,我們死了不少人。也殺了他們不少人!”太監道,在他的身後。有十數具屍體被拖了出來。一排排碼在苟敬的面前。
“是四爺的人!”苟敬看着從那些人身上搜出來的東西,“派更多的人進去,一定要將他們逼出來,讓那些士兵加快速度,對了,從那些篩選過的賤民中選一些身強力壯的,也去拆。”
“是!”
連仲文在貧民區內快速地穿梭。這一路行來,他至少已殺了三個探子。眼下他身邊已經彙集了數名屬下,分給他們的區域已經搜索完畢。但仍是一無所獲。
前面突然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連仲文一揮手,衆人立即散開圍了上去,現在這裡面,在戰鬥的只能是自己的弟兄和暗房的探子。
從一個窩棚之後探出頭來,連仲文卻愕然發現,與三個職方司探子激鬥在一起的卻是兩個黑衣人,他們是誰?
“連大人,這些人是不是先前在城裡與我們一齊放火的那一批人?看打扮,倒似是他們一夥的。他們是誰?”
連仲文搖搖頭,“不知道,不過管他們是誰,跟暗房的王八蛋爲敵的,就是我們的朋友,做了這些探子!”
衆人從隱身之處,一涌而出,三個暗房探子看到突然之間涌出來的對手,大驚之下,轉身便想逃走,但那裡還來得及,連慘叫之聲也來不及發出,便被衆人亂刃分屍。
“兄弟,你們是誰?”連仲文踢了一腳地上的死屍,看着對方。
兩個黑衣人身上負了好處傷,鮮血染紅了衣衫,看着連仲文,兩人點點頭,“多謝,你們是四皇子李逍的人?”
語氣不是很客氣,這讓連仲文有些不舒服,但好歹現在坐在一條破船上,也顧不得計較這些。
“你們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問道。
一名黑衣人滋牙一笑,“我們是誰沒關係,不過現在我們是朋友!”
連仲文聽出了對方的意思,更是訝異。
“兩位弟兄可有我們王爺與王妃的消息?”他問道。
兩個黑衣人對視了一眼,“他們已經走了!”
“走了?”連仲文一驚,“這裡被包圍得如此嚴實,他們是怎麼走脫的!”
黑衣人嘿嘿一笑,“有我們在,當然能走脫,你就放心吧!”
他這麼一說,連仲文反而更不放心了,看着兩人,搖頭道:“我不信,我的人在城裡各處要道之上都有佈置,到現在沒有任何信號發出來,他們應當還在這裡!”
“我們說,他們已經走了,這個時候,說不定都已經出城了!”黑衣人不屑地道:“等你們來,黃花菜都涼了!幹這事,還得我們!”
聽着對方不屑的語氣,連仲文怒從心起,強自吞下這口惡氣,拱手道:“還請閣下告知!”
黑衣人哈哈大笑,“你猜!”
我猜你個毛!連仲文氣得七竅生煙,正欲發作,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看着對方,“我明白了,這裡面一定有一條秘道通向城外,四爺與夫人從秘道走了!”
看着連仲文這麼快就猜出關竅,黑衣人眼中露出錯愕之色,看着對方的訝異,連仲文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大笑起來,“原來如此,這樣我就放心了。”
原來有秘道,連仲文身後的隊員亦是又驚又喜,“秘道在那裡,我們趕緊順着秘道追出去,說不定還能追上四爺與王妃!”
連仲文臉色一沉,兩名黑衣人已是冷笑起來。
“胡說什麼!這兩位兄弟爲什麼在這時在,不就是爲了掩蓋秘道的痕跡麼?我們在從那裡出去,豈不是告訴苟敬,王爺與王妃去了那裡麼?我們現在要做的便是將苟敬儘可能地拖在城裡,讓王爺與夫人能走得更遠!”
黑衣人翹起了大拇指,“這話說得在理,要從秘道跑,我們早跑了!你們也甭想從我們這裡知道秘道的入口。”
連仲文哈哈一笑,“我不會問!兩位弟兄,我現在要集合所有的弟兄,從這裡闖出去,你們跟我們一起麼?”
兩個黑衣人對望了一眼,“你們人多,當然跟你們一起!”
“好,不過我先說清楚了,我是要吸引苟敬,所以這一次可是九死一生,而且不管是誰衝出去,在城裡還要不停地製造假象,迷或苟敬,你們在城裡也應當還有人吧,大家一齊來做可否?”連仲文道。
“當然,活得下來是運,活不下來命,我們已經無所謂了!”黑衣人笑道。
“說得好!”連仲文喝一聲彩,從懷中掏出一個銅管,一揚手,銅管尖嘯着飛上天空,一朵豔麗的牡丹在空中盛開,而在這朵牡丹周圍,無數星星點點的小花不停地綻放,熄滅。
隨着這道焰火的升空,無數人開始向這裡聚集。
貧民區外,苟敬霍地站了起來,指着煙花盛開的地方,厲聲喝道:“那些反賊找到李逍了,正在求援,給我圍住那裡,他們這是要突圍!”
煙花熄滅之時,連仲文的身邊已經聚集了數十名手下,“弟兄們,跟我衝出去!”連仲文一聲大喝,提着鋼刀,向外面衝去。
城內,更多的連仲文部屬拼命地趕向這裡。而在他們的四周,無數的兵丁,暗房的探子,亦在迅速地向這個方向上集中,片刻之後,喊殺之聲大作。
城外,護城河,一個溼淋淋的腦袋從水裡冒了出來,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城牆之上燈光明亮,但卻看不到一個人影,顯然,人都被抽去救火了,奮力游到對面,爬上岸,趴在地上,衝對面做了一個手勢。
一個接着一個的人影從護城河裡冒出了頭,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從護城河裡爬了出來。
衆人都是狼狽不堪,身上散出出陣陣惡臭,衣服上掛着或白或青或黃的雜物,但此時,衆人卻是毫不在意這個,反而心中充滿了喜悅,他們終於從這個銅牆鐵壁之中逃了出來。
“快走!”郭鋒最後一個從水裡冒了出來,“苟敬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察覺,我們現在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就在此時,城內,一朵牡丹伴隨着無數小花盛開在空中,念雲霍然回頭。
“是連仲文!”她低聲道。
“夫人,這煙花是什麼意思?”
“這朵煙花代表着他們已經找到我們,正在招喚同伴前去支援!”念雲緩緩地道:“看來他們已經知道我們走了,正在用生命爲我們爭取時間!”
念雲話音未落,城內又是一聲尖嘯,又一朵煙花爆開,這一次卻是一柄大刀。
“那是我的兩個弟兄,他們也在做着同一件事!”郭鋒沉聲道:“他們在一起,難怪連仲文知道我們已經出城,快走吧,不要讓他們的血白流!”
衆人回頭,再一次看了一眼火光沖天的城內,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天色漸明,一輪嬌陽躍上天空,苟敬沉着臉,走在一片廢墟之中。橫七豎八,鮮血淋漓的屍體到處都是,有對手的,也有暗房的,更多的是衝進來的士兵。但這其中沒有他要抓的人,整個棚戶區已被清理一空,卻一無所獲。
“總管,已經確認了,衝出去的只有十二個人,但這其中沒有四爺與念雲,暗房的人都認識四爺,而且這十二個人沒有一個女人。”苟煥耷拉着腦袋,小心翼翼地道。他可不想成爲苟平。前者便是因爲在磨盤山的失敗而掉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