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會如何?”李鑑放下書本,看着黃樸。
黃樸看了一眼李鑑,顯得有些猶豫,欲言又止。
“說吧,不打緊,總不就是一些要早立老四爲太子,順便治我的敗軍之罪的事情嗎?”李鑑冷笑一聲。
“是,王爺,現在朝廷裡幾乎是一邊倒了,那些牆頭草眼見四爺勢頭猛,馬上搖身一變,吶喊得比那些四爺黨還要兇猛,恨不得要將大爺您置於死地方纔罷休。”黃樸咬着牙道。
李鑑冷笑,“好,讓他們跳出來吼,跳出來叫,將來有他們後悔的時候,這些人,你都給我記好了,將來即便是饒了老四的人,也絕不放過這些混帳。”
“最不妙的是,曹儀與關大將軍的立場亦日趨明顯,看今日朝會,負責主持議事的這兩人明顯在縱容這批人任意妄爲!”黃樸愁容滿面,牆頭草沒有會在意,但這兩人就大不相同了。他們如果明確表態,則事情幾無挽回餘地。
李鑑的眼神慢慢地冷了下來,“此二人態度的轉換,說明父皇終於下了決心了!他要立老四!否則關鵬舉絕對不會有如此明顯的傾向。”
“大爺,我們怎麼辦?”黃樸膽戰心驚,如果李逍上位,其它他還好說,他這個額頭上深深刻着大爺的人這個標籤的傢伙,絕對沒有幸理。
“我既然回來了,你慌什麼?”李鑑冷笑道。
“是。大爺!”黃樸心中依然無法釋然,這種狀況,即便大爺回來了,又如何挽狂瀾於既全倒呢?
李鑑站了起來,在屋裡來來回回地踱了幾步,走到窗前,推開緊閉的窗戶,刺骨的寒風立刻涌進來。讓黃樸激凌凌地打了一個寒戰。
“父皇,既然如此,我便要對不起你了!”李鑑盯着窗外飛舞的雪花,聲音低沉。
“大爺,您?”聽到這幾句話,雖然寒風刺骨,但黃樸的身上仍是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李鑑回過頭來。看着他,臉容變得有些猙獰。“我要政變。要造反,怎麼,你怕了嗎?”
黃樸兩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大爺,這太冒險了,如今京城。我們實力有限!一旦失敗,就萬劫不復了。”他顫聲道。
“萬劫不復?”李鑑忽地大笑起來。“黃樸,我貴爲皇子都不怕。你怕什麼?任由這樣發展下去,纔是真正的萬劫不復,老四上了臺,我跑不了,你難道就跑得了嗎?到時候,抄家滅族都是便宜了你。”
黃樸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知道,李鑑說得不錯,四爺上臺,大爺不見得會死,但自己卻是絕對一個死字。
“大爺說得是,大爺都敢搏,我爲什麼不敢跟着大爺搏一次?成功了,大爺必不會薄待我,即便是失敗了,亦只不過將我的死期提前幾日而已!”他咬牙切齒地道。
“說得好,不能青史留名,那便遺臭萬年,我李鑑便來做大越數百年以來第一個做這種事的人,如果成功,我保你黃樸公候萬代。”李鑑厲聲道。
“多謝大爺!”
看着黃樸,李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其實你不必緊張,我既然敢回來,自然有七八分成功的把握,否則,我何必回來,在貴州,至不濟我還有數萬兵馬呢?”
“大爺已有安排?”黃樸喜形於色。
“安排是早就有了的,恩茂先生爲防安一,早就做下了這個預案,只不過我沒有想到當真會有用到他的一天。”李鑑微微有些失神。“這一次我秘密回京,便是做完這件事中的最爲關鍵的幾個環節。”
“曹首輔,關大將軍怎麼對付?”
“這個稍後再說,黃樸,你知道,在上京,秘密力量最強的是那幾股勢力?”李鑑問道。
黃樸一楞,“這是顯而易見的,首當其衝的便是皇帝陛下的暗房,然後便是大爺您以及四爺的。”
李鑑微微一笑,“老四在上京的力量馬上就會瓦解了。”
“怎麼可能?”
“因爲老四出京,將他在上京的力量交給了那個女人!”
“柔娘?”
“對,就是那個現在叫念雲王妃的柔娘!”李鑑微笑道:“有關雲昭的情報已經送到了她的案頭。你說說,這樣一個女人,知道了雲昭還活着,而且還活得很好,她會怎麼做?”
“憤怒,因爲四爺隱瞞了這個消息。”黃樸眼睛一亮。“只是大爺,四爺府門禁一向森然,我們多次想安插人手進去都失敗了,這種四爺要刻意隱瞞的消息是如何遞到念雲王妃的案頭上的了?”
“我們自然是做不到,但在上京,卻有人能做到!你猜猜,他是誰?”李鑑看着黃樸,笑問道。
黃樸一呆,想到一個可能,但這也太離奇了,怎麼也覺得不可能。“苟敬?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會爲大爺您所用?”
李鑑哈哈大笑,“苟敬是父皇一條最爲忠心的狗,他怎麼會爲我所用?哈哈哈,苟敬也是個人,是人便有弱點,即便他將弱點隱藏得再好,只要用心,也能找出來。”
黃樸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一直以來,我們都以爲苟敬是一個孤家寡人,光溜溜的無所牽掛,我們想盡辦法,多次拉攏,屢次碰壁,我本已覺得無望,但恩茂卻不死心,一直派着人死死地盯着苟敬和他的心腹,沒有想到,終有所獲。苟敬還有親人,他有一個兄弟,兄弟早死,但卻有一個遺腹子,原來我們查到的是他這個兄弟死後,弟媳已改嫁,沒有想到這卻是苟敬讓其侄子的脫身之計,這個閹人也知道,他所從事的職位讓下一任皇帝絕不會留下他,甚至爲遺禍族人,竟然不惜讓弟媳改嫁,從而保存下他苟家的血脈。他沒了卵子,便對這個侄兒特別上心,哈哈哈,現在他這個侄兒倒是給他苟家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現在都在我們手中?”黃樸雙眼發亮。
“當然,不然苟敬這個死狗怎麼會乖乖地爲我所用!”李鑑冷笑道。
“暗房落入我們手中,京城便已有大半入我囊中,但老四的秘密力量卻還在,所以,我要將他們的中樞摧毀,沒有了四爺府的中樞指揮,他的力量便是一盤散沙,無法凝聚成合力,而我與苟敬聯手,便能將他們變成聾子,瞎子。我做不到的事情,暗房卻能做到。一直以來,暗房都在重要的大臣以及皇子府中安插人手,這些人只有苟敬知道,所以,苟敬能將雲昭的情報放到念雲王妃的案頭。我相信,此時,四爺府已已經要翻天了。”
“大爺,要是那個念雲王妃貪圖眼前的榮華富貴呢?”黃樸說出另一種可能。
“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但是念雲走不走並不是決定因素,我只要他們亂上一段時間就好了,幾天之後,風雲突變,他們反應過來那就已經晚了!”李鑑笑道。
“解決了秘密力量,那軍隊呢?”
“在軍中,我的實力本就無比強大。”李鑑傲然道:“如果不是老四看到我在軍中實力無法撼動,如何會冒險跑去打蒙元?如他所願,他掌握了兩衛軍隊,但他們太遠了,遠水何能救近火,老四,你着急忙慌地跑回上京,是以爲大局在握麼?很快你就知道,上京你進不了,泰州你回不去是什麼滋味了,哈哈哈!”
“大爺,我們在軍中實力雖強,但這兩年陛下或明升暗降,或罷黜,或調離,我們在上京能用的人並不多,而從外地調軍,動作又太大了。根本是瞞不了人的!”黃樸搖頭道。
“何需從外地調軍?”李鑑看着黃樸,微笑道:“薛承義是我們的人!”
黃樸險些一個跟頭載倒在地,看着李鑑,忽然生出一種陌生感,自己一向自詡爲李鑑的第一心腹,但李鑑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薛承義,監門衛統領,皇帝陛下信任的股肱之臣,當年就是爲了扼制大爺在軍中的勢力,纔將其放到監門衛這個重要的位置之上,居然是大爺的麾下,想想也覺得有些荒謬。
“薛承義是父皇親信,但前些年我執掌兵部,對其刻意打壓,這些年來,我勢頭強勁,眼見着便是皇位的不二人選,他焉能不有所考量?即便不爲自己,他也得爲薛家滿門想想,所以早就被我秘密招攬,爲了不讓父皇見疑,他我仍是一直閒置不用,沒有想到最後父皇竟然將監門衛交給了他,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他會反悔麼?”
“他有可能反悔麼?”李鑑笑道:“既然上了我的戰車,除非他想玉石俱焚,否則他是跳不下車的。”
“既如此,大事可定!”黃樸笑道:“唯一的變數便是關大將軍了!”
“關大將軍,我自有辦法!”李鑑笑道。“這個人殺不得,又不能讓他壞我的事,便只能先委屈他了,等大事一定,他亦只能默讓既成事實。”
李鑑的眼中冒出絲絲寒光。
四爺府,念雲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崔一夫,崔一夫的手中,捧着念雲先前看過的那張兵部通報。看着崔一夫有些顫抖的手和額頭上密密的汗珠,念雲一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