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益州城的簡述主動出擊,向王好古部控制的馬店地區發起了猛烈的進攻,由簡單率領的兩萬軍隊分三路直撲馬店,雙方在馬店地區持續交戰十餘天,簡單成功地將戰火推至馬店核心區域,馬店縣城外圍十里處之後,便再難得以寸進,雙方在這個區域內開始反覆的剿殺,誰都奈何不了誰。
而在此時,安慶邊軍第五營在王強的率領之下,水陸兩路並進,主力自延津河順流而下,在王好古部認爲安慶邊軍短時間之內不會對興靈動手的判斷之下,突襲得手,一舉拿下延平,殲滅了延平的王好古部一個哨一千人的駐軍,將延平控制在了手中。
王好古又驚又怒,立時派麾下大將樸得猛進擊延平,雙方在延平大打出手,樸得猛無法擊敗對面的王強,在廣昌的安慶第三營此時從側面出兵,擺出一副夾攻樸得猛的姿式,樸得猛無奈之下,退守慈縣,雙方又成僵持之勢,而安慶邊軍在拿下延平之後,卻又偃旗息鼓,似乎安心於目前取得的戰果,忙着在延平恐固戰果,無心東進,這使得王好古心中稍安。嚴令樸得猛嚴守慈縣,監視延平,如有機會,可以自行決斷。
此時王好古的視線已經完全轉到了馬店方向。
簡述一意猛攻馬店的行爲讓王好古感到很困惑。馬店對於雙主來說,的確都很重要,王好古要據此阻隔益州城與雲昭的聯繫,他不得不這麼做,而對於簡述來說,此地便顯得很雞脅,拿下,當然有好處,可以與雲昭聯成一片,但不拿下,亦無所謂,因爲雲昭目前似乎根本就沒有大規模東進的意思。而且與雙方都保持着一種暖昧的關係。但簡述卻在馬店投入重兵,在簡單屢攻不下之後,在十月初。居然直接派去了麾下最爲重要的將領周廣益,一副不將馬店拿下誓不罷休的姿態。
但霍震廷在馬店已經遭受到了極大的壓力,外圍戰線之上連連失利,直能收縮兵力。放棄大部分的外線,將主力收縮回馬店縣城附近。同時向王好古連連告急,請求援兵。
王好古沒有理會霍震霆一天幾次的快馬求援,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對着益州地圖。苦苦思索了幾天。
九月二十九日,王好古升帳點兵。
“王爺,這幾天霍將軍已經丟掉了馬店外圍的所有要點,被迫退守馬店城,情形萬分危急,而有情報表明,簡述還在向馬店調兵遣將,我們再不出兵救援。馬店就絕對守不住了。”姚長坤有些着急。
王好古撫着鬍鬚。不緊不慢地問道:“現在馬店之外已經聚集了多少簡述兵馬?”
“簡單率軍兩萬,後來周文益又帶去了近兩萬,現在馬店境內已經雲集了近四萬述部隊。”王圭小心地道,因爲延平失陷,他被王好古臭罵了一頓,正是因爲他作出了雲昭在短時間內不會進攻的彙報。才讓王好古又吃了一個悶虧。
王好古冷笑,“好大的陣仗。四萬。簡述合共有多少人,在馬店就聚集了四萬人?”
“軍隊數量來會有假。”姚長坤搖頭道:“王爺。益州城內有數十萬居民,如果將青壯拉起來,湊個五六萬士兵那是不成問題的,再說了,益州城軍械,糧草都儲備充足,簡述的確有這個實力。”
“不是隨便拉起一支軍隊都能打仗的!”王好古搖頭,“簡述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爺的意思是?”姚長坤疑惑地道。
“簡述真正想打的不是馬店,是達縣。”
“達縣?”衆人都是吃了一驚。
“不錯,是達縣,馬店雖然對於簡述很重要,但相比來說,達縣纔是我們與益州城之間的最爲重要的戰略要點,誰佔據了達縣,誰就能控制這個節點,進而控制大部分益州,簡述猛攻馬店,目的不過是要吸引我們派出援兵,長坤,你說,馬店告急,那裡的援兵能最快到達?”
“當然是達縣!”姚長坤臉色凝重。
“不錯,正是你鎮守的達縣。如此你的兵力被抽調走,這個時候,突然有一支軍隊直撲達縣,我們怎麼辦?達縣一旦失守,我們與益州城的攻守之位頓時就要逆轉了,即便我們守住馬店,又還有什麼作用?”
“他們進攻達縣的兵力從何而來?”姚長坤問道。
“這纔是問題的關鍵所在,簡述麾下精銳亦不過兩萬餘人,其它的都是些雜兵,他要拿下達縣,就必須要抽調他的精銳來作戰,我敢肯定,這時候在馬店圍困老霍的軍隊之中,簡述通過頻繁的軍事調動,已經將他的主要精銳都調走了,四萬人圍攻馬店,好大的手筆,要給四萬人提供後勤,往來的糧隊應該不少吧,只怕他的主力已經混在這些運送輜重的隊伍裡從馬店離開了,老姚,我敢跟你打賭,前幾天老霍喊破了嗓子要援兵,再過上兩天,他保管不喊了,因爲進攻他的士兵已經不是最初的那批人了。”
姚長坤哧的一聲笑了,“我纔不跟王爺賭,王爺,既然如此,我們完全可以不加理會。讓簡述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理會也是不行的,真要不理會,他說不定假戲真做,一口吞掉了老霍。”
“那我們怎麼辦?”姚長坤有些發愁,“這也不行,那也不可?”
王好古大笑,“簡述不是想調虎離山,拿下達縣麼?你這隻老虎就離開達縣,給他看到希望。”
“我一走,達縣怎麼辦?”
王好古陰沉沉地一笑,“簡述如果躲在益州城,我一時之間還真拿他沒有辦法,但他現在既然覺得形式不錯,探出了他的腦袋,我若不趁機揪住痛打一頓,那我還叫王好古麼?他想拿下達縣,我便將達縣變成我與他之間決戰的戰場,將他的主力牢牢地吸在達縣,一戰定勝負。”
姚長坤略一思索,擊掌大笑,“達縣走了我這隻虎,卻去了您這頭虎王,簡述不來便罷,一來便會被粘住脫身不得,那時候達縣就會變成一個絞肉機,拼得便是消耗,以我們現在所控制着的大半個益州,完全可以將簡述拖垮。”
“知我者,長坤也!”王好古大笑,“你從達縣出兵之後,惑敵之術要做到極致,要讓對方完全相信你是馳援馬店,但我需要你在最關鍵的時候返身殺回來,將簡述困住。這個時機我無法現在告訴你,完全要靠你的判斷,簡述也不傻,如果他不上當,你便直撲馬店,滅了那裡的簡述軍隊,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如果他上當了,你就得殺回來,這個擔子,你可挑得起?”
姚長坤倒吸了一口涼氣,“王爺,這,這要是一個判斷不當,就有可能斷送全軍的勝利,我,我……這太冒險了!”
“不冒險,何以成大業,我將我的身家性命,將我們全軍的身家性命都擱在你身上。你帶走在達縣的一萬人已經是我們的老本了,我這次去達縣,除了我的五千親兵,剩下的都是新兵,而我要面對的肯定是簡述全部的主力,你若不能回來,我就只能拼了老命了。”王好古笑吟吟地看着姚長坤。
姚長坤猶豫半晌,終於還是霍地站了起來,啪地行了一個軍禮,“末將必不負王爺的重託。”
“很好,我就看好你這個勁頭!”王好古大笑,“你若回師,困住簡述,簡單在馬店也就呆不住,必然要回攻達縣,震霆肯定亦會殺來,那個時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哈哈哈,這仗打得有趣!”
這還有趣?衆人都是面面相覷,這完全是一種絕大的冒險。
“王圭!你再去高陽,我要你在不惜任何代價,也得拖住雲昭,你跪地告饒也好,你痛哭流涕也罷,總之不能在這個時候讓雲昭出來搗亂,你如果能拖住雲昭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場大戰,我便記你一大功。”
王圭誠惶誠恐地站了起來,“王爺,卑職恐難勝任,雲昭根本就不是一個可以以常理度之的亡命之徒,達縣一旦開打,他一定不會放棄這個漁翁得利的機會。”
“達縣一旦真形成了我先前所說的態勢,他來與不來,都不重要,我與簡述絕勝之機也就在十天半月之間,必竟在慈縣,樸得猛還有五千部衆扼守,只消守住慈縣,我們便不會有後顧之憂,你去,只是我的萬全之策。”
“這樣臣下就放心了,我一定竭盡所能,說服他不要出兵。”王圭點頭道。
誠如王好古所料,簡述猛攻馬店,擺出要將他與雲昭的地盤聯成一片的舉動,完全是爲了掩護簡述奪取達縣的打算。控制了達縣,再以益州城在益州的政治經濟中心地位,便可以將影響輻射到整個益州,將與王好古的攻守之勢易位。在王好古作出預判之時,簡述的攻擊部隊已經作好了所有的準備,只等達縣姚長坤一出,他們能對達縣展開兇猛的攻勢。
而此時,在高陽,正準備出發的李富貴的第五營突然接到命令,暫停開拔,同時進入一級戰備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