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雅爾丹清脆的聲音在月兒彎湖畔迴盪,還在心裡細細咀嚼着先前雅爾丹幾句明顯有深意的言語的雲昭被震得頭昏眼花,擡起頭來,張口結舌,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輛馬車揚長而去。
“這個小魔女!”雲昭搖搖頭,轉身牽着烏雲踏雪,向着燕小乙等人走去。
雅爾丹的表白聲音足夠大,遠處的燕小乙等一衆人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看到雲昭走過來,除了燕小乙,其它人都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將軍,這個女人說喜歡你,你怎麼不把他帶回安慶去做老婆?也好生幾個小將軍出來。”蔣旭拄着陌刀,靠在馬上,傻笑着問雲昭。
蔣旭的話又激起一陣鬨笑。燕小乙陰沉着臉,喝道:“傻大個,你知道個屁,閉上你的臭嘴!”
蔣旭轉過頭,有些不解地看着燕小乙,“小乙哥,我們都聽到了,那個女人說喜歡將軍,你怎麼這麼不高興,莫非你也喜歡這個女人?嗯,你肯定是搶不過將軍的。”
燕小乙大怒,嗆地一聲,腰刀出鞘半尺,又重重地還了回去。
“老大!”他看着雲昭,“我們幾百個兄弟都折在這女人手裡,我親眼見着她下令砍了好幾個兄弟的腦袋。”
雲昭點點頭,拍拍燕小乙的肩膀,“你想多了,這個女人心狠手辣,蛇蠍心腸,她的話,你也能當真?也不知她心裡在轉着什麼注意呢!我們與她,也就是現在生意上的往來。等到了秋後,我們安慶糧食收起來,不再爲糧食發愁,那時候與他們就只剩下仇敵的關係了。”
一行人上馬。向着安慶飛奔而回,敲定了與對方的生意上的事情,接下來便會有糧食源源不絕地流向安慶,有了這些糧食,熬過春夏,日子就會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蒙人要集中力量應付泰州,益州的威脅,暫時顧不上安慶的雲昭。而負責安慶方向的脫脫又被雲昭打寒了膽,是以今年必然是雲昭難得的一段喘息之機,錯過這段發展的大好時機,一旦益泰兩地決出勝負。抑或是打成了相持,那兀達必然會將目光注視到安慶之上來,那個時候,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我們有一年的時間!”雲昭看着燕小乙道,“回去之後。我們要好好地思謀一下,我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撐下去,而且能有較大的發展。安慶,畢竟太小了。”
“老大說得不錯。安慶現在就如同在虎狼窩中,雖然苦苦支撐。但發展前景有限,我們必須要想法子走出去,但說實話,老大,我們的前景並不妙,一旦蒙軍將注意力轉移到安慶,我們恐怕撐不住,最好的還是泰州那邊能迅速擊敗蒙軍。”
“恐怕這個希望不太現實。”雲昭搖搖頭,“根據簡述所說,四皇子抵達泰州之後,麾下也只有驍衛與武衛兩支精銳力量,六萬餘衛軍,加上泰州軍隊,以及臨時徵召的部隊,總人數不會超過十五萬人,而在他們面前,光是阿斯蘭的扎兒赤兀惕部就有五六萬人,再算上大帳兵,還有其它的部族兵,想要迅速擊敗蒙軍幾無可能。”
“將軍,還有益州的潘浩然呢!他可是有十萬軍隊呢!”燕小乙道。
“正因爲他有十萬軍隊,而且都是訓練有素的軍隊,我這才擔心呢!”雲昭眉頭皺了起來,“一州之地,潘浩然爲什麼擁有這以多的精銳部隊,難道他未卜先知,曉得蒙軍要打進來?我就怕此人心有異志,那就不是助力,說不定反而要壞事了。”
“不可能吧?”燕小乙被雲昭的大膽假設說得有些臉上變色。
“一切皆有可能!”雲昭雙腿一夾,烏雲踏雪驀地加速,“司馬仁爲了替大皇子爭位,連放棄潭州這種事都能做出來,你,我,當時可曾想到過?要不是簡述爲我分說,至今我還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這些人太黑了!”燕小乙憤憤不平地道:“他們的眼中,那裡有千千萬萬老百姓的福祉和利益?爲了一己之私,連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也敢做。”
“這些人沒有什麼不敢做的,只要能達到他們的目標,小乙,不要對那些人抱有什麼幻想,更不要將希望寄託在他們那些人身上,我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這就是我爲什麼甘冒大不諱也要與對方簽定這樣一個條約,爭取到至少一年與對方交易糧食的原因。”
燕小乙吶吶地道:“老大,可是這樣一來,我們與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燕小乙話剛剛落地,烏雲踏雪已是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卻是雲昭猛勒馬繮,雲昭有些茫然地擡頭看着遠處的巴顏喀拉山鬱鬱蔥蔥的山脈,半晌,才大聲道,“我們與他們有什麼區別?不,小乙,我們還是有區別的,我這樣做,是爲了讓安慶的人都能活下來。”
“一切都是爲了活着,爲了生存!”
“只有先活着,才能談其它!”
“他們是爲了富貴,爲了財富,爲了權勢,而我們是爲了活着,這是我們的權利!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小的權利,爲了得到這一點權利,我什麼也不會害怕。誰想剝奪我們這一點點權力,我就要了他的命!”雲昭反手一掌擊在烏雲踏雪的臀部,利箭一般向前奔去。
一行十餘人回到安慶城的時候,已是暮色時分,太陽早已沉了下去,城頭之上,氣死風燈已經一盞一盞地依次點亮了起來,城頭之上,一直在翹首以待的蘇定方急步走了下來,伸手替雲昭挽住烏雲踏雪的繮繩,“將軍,你總算是回來了,可急死我了。”
雲昭翻身下馬,“出什麼事了?”
“上京來人了,皇帝陛下的旨意到了。”蘇定方道。
“到了便到了,有什麼了不起的。”雲昭淡淡地道:“欽差除了聖旨,不會是光着手來的吧?我們現在可是什麼都差,嶽將軍一身殉國,皇帝不會除了一紙嘉獎和一些虛頭巴腦地東西都打發了我們吧?”
蘇定方張口結舌地看着對方,雖然他在上京呆過很長時間,但直接接到皇帝的聖旨可也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這可是一種光榮,但看雲昭的樣子,卻是滿不在乎。
他苦笑着道:“欽差當然不可能爲我們帶來我們需要的糧食,軍械,他只帶了聖旨,倒是簡述簡將軍那裡替我們弄到了不少的種子,這一次與護送欽差的隊伍一齊到了。”
哈哈哈!雲昭大笑道:“好,這才實惠,果然是我的大哥,沒有說虛話,說給我弄種子就弄來了,好好照顧簡大哥那裡的使者,回頭我請他喝酒。”
“將軍,還是先接聖旨吧,簡將軍那裡的人我都已經安置好了,可是上京來的欽差還等在鎮將府,準備給將軍您頒旨呢!”蘇定方道。
“行,我們去,無非就是給我們封官唄!”雲昭將繮繩甩給蔣旭,隨着蘇定方大步向着鎮將府走去。
“將軍,指旨的香案我都已經備好了,給欽差的打發也已經備好,可是將軍,你還是去沐浴一翻,再出來接旨的好,這個樣子,欽差定然不高興,再說了,也顯得對皇帝陛下不太恭敬。”蘇定方伴着雲昭一路疾走,一邊道。
雲昭停下來,看了一下自己全身,“乾乾淨淨的,怎麼不行,不就接給旨麼,哪有這麼麻煩?還得沐浴更衣,老蘇,我們是武將,沒這麼多講究,欽差要真問起來,就說我們剛剛從戰場上下來,正與蒙人拼命呢,回來之後,連口水都沒有喝就來接旨,已經夠尊敬了。”
蘇定方聽得發呆,看到雲昭大踏步向前走去,連忙趕上去。
“等會打發走了欽差,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雲昭道:“你呆會兒將蔣豐,丁仇,孟姚,老胡他們都找來。”
“好,我曉得了!”
鎮將府大廳裡,來自上京的欽差秦幹秦公公已經等得老大不耐煩了,從上京到益州,雖然路途遙遠,但總算還有路,但從益州到安慶,穿起巴顏喀拉山,他可就吃盡了苦頭,一向在宮中,過慣了安逸日子的秦幹那裡吃得了這等苦,幾乎是由保護他的數十名大內侍衛一路揹着起走過來的,饒是如此,他仍然是累得半死,本想到了安慶,宣了旨,好好地洗衣個熱水澡,再美美地喝上一頓好酒,然後爬上牀,將這一路上的疲憊睡個一乾二淨,但沒有想到接旨的正主兒卻不在安慶,在大廳之中等了半日,茶換了好幾盞,對方還沒回來,心裡的怒氣便一股股的翻上來,但卻又只能強忍着不能發作。他可是知道旨意裡的內容,一位年輕得讓人覺得髮指的四品將軍啊!還只有二十多歲的四品將軍,在大越的歷史上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人,將來的前程可是無比輝煌,而且能得聖上如此看重,又豈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雲將軍回來了!”外面響起了歡呼聲,秦幹如釋重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跪倒,三拜九叩,山呼萬歲,然後趴在地上聽秦幹那張公鴨嗓子抑揚頓挫地念着來自上京那位至高無上的人的旨意。只是旨意的內容將大廳裡所有人都驚呆了。
“四品宣威將軍?”雲昭腦子裡轟轟作響。他當然知道四品宣威將軍與以前意料之中的遊騎將軍之間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