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要去問安,那大和尚也不好阻攔,不過這傢伙臉皮也是夠厚,居然就跟着一起回來了。
見到去而復返的大和尚,門口那小丫鬟還有些疑惑,不過問清了來由之後卻也沒有阻攔。至於天佑,那當然是直接放行的。畢竟是倪夫人專門交代過的。不過雖然丫鬟沒有阻攔天佑,卻告訴了他倪夫人並不在院中。
“夫人不在?”
“回公子的話。倪夫人剛走沒多久,大約要傍晚才能回來。”
天佑心中稍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問道:“那張夫人呢?也出去了嗎?”
“不,張夫人沒和倪夫人一起出去。”
天佑輕點了下頭,“哦,那我去給張夫人請個安吧。”本來如果只是張夫人的話,天佑其實是不用專門給她請安的。但問題是這都已經到門口了,而且還被人家的丫鬟看見了,這要是不進去請個安就有些失禮了。再說如果不想辦法找個人把這大和尚引開,天佑感覺自己怕是脫不了身。
得知天佑要給張夫人請安,那丫鬟便在前面帶路,將他們引到了內院之中。
再次見到張夫人,天佑明顯感覺她的氣色比之自己離開前要好了許多。雖說因爲修爲較高,看着一點不像年歲近百之人,但臉上的憔悴卻還是挺明顯的。然而這數日不見,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容光煥發了。之前見面感覺她像三十多歲的美婦,如今卻好似又年輕了幾歲。
心中雖然驚訝,但天佑也不是多事的人,所以並未多問。由於兩人本來也沒什麼太直接的關係,所以請安之後隨便聊了兩句天佑便把話題引到了那大和尚身上。
之前因爲天佑在這兒所以沒找到機會詢問,其實張夫人已經對大和尚的去而復返疑惑很久了,如今正好提到便順嘴詢問了起來。
那大和尚先是將之前對天佑說的那套說辭又複述了一遍,而後才接着道:“要不是實在沒辦法,貧僧也不會厚着臉皮求到仙士身上。還請張夫人代我說個情,懇請小仙士出手相助。”
天佑原來是想讓張夫人帶大和尚去求羋福生的,沒想到這大和尚進來之後又變了卦,無奈只好擡出之前的接口推說身上還有楚王的命令在身,不便四處亂跑。
然而,讓天佑沒想到的是,那張夫人也不知道是腦子缺根弦還是咋的,聽完之後居然詢問天佑:“大王有任務交託給你?怎的都沒聽你說過?到底是何任務不能緩一緩嗎?”
天佑感覺真是嗶了狗了,這張夫人和大和尚到底是哪來的奇葩啊?一個傻,一個不要臉,這還怎麼聊?
楚王的命令就是君令,是聖旨,這是可以隨便打聽的嗎?正常人聽說是王命就不會再往下問了好吧?你當這是家庭主婦讓自己兒子出門帶瓶醬油嗎?還緩一緩?
“這個……”
天佑還想解釋推脫,沒想到那大和尚卻是搶先一步道:“爲了那些被妖邪所害的百姓,如果有什麼問題貧僧願意一力承擔,還請夫人成全。”
大和尚這話聽的天佑一愣一愣的。“尼瑪這啥意思?成全?她怎麼成全你?”
天佑這邊心裡正吐槽呢,沒想到那張夫人卻是情緒激動的直接道:“禪師大德,都是爲了黎民百姓,又怎能讓您來擔這個責任?若是大王那裡有什麼事情我來擔着就是了。天佑你就陪智尚禪師走一趟吧。”
聽到這話天佑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轉頭望向張夫人。“喂喂喂,您哪位啊?我來給你問安不過是抹不開面子而已啊!您這是真把我當子侄後輩使喚啦?於公我是紫霄宮修士,世俗王權根本管不到我頭上的好吧?於私我是王子,楚國未來的王位繼承人。你一個我父王的父王的不受寵的側妃,要不是倪夫人照着誰把你當回事啊?你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指揮我這個王子啊?”
天佑如今是滿肚子的槽不知道要怎麼吐纔好。雖然情理上是這麼回事,但礙於平日的禮教習慣,天佑還真不好意思把這些槽直接吐出來。如果沒有倪夫人的話,天佑倒也不在乎和這位張夫人徹底撕破臉,可問題是楚王很在意倪夫人,而倪夫人又很在意這位張夫人,所以……
一直盯着張夫人,天佑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終還是咬牙忍了下來。沒辦法,雖然和楚王沒啥感情,但他也不想因爲這個事情在楚王心裡留下芥蒂。所以,天佑最終還是沒有真把心裡話都吐出來。
“雖說看着像新婚少婦,可畢竟快一百歲了啊!你是怎麼會有傻白甜屬性的呢?”忍不住又盯着張夫人打量了半天,天佑還是無奈的點頭應承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走一趟吧!只是我確有要事在身,只能今晚隨你們安排,如若不成,也請不要爲難我了。”
這邊大和尚明顯不想就此放過天佑,遲疑着沒有馬上開口,似乎在想說辭。不管他把天佑拉出來到底有何目的,但一個晚上顯然是不太夠用的。況且天佑指定了只有今晚,倉促之間他的計劃八成也有些來不及,因此纔會想要用話術引導天佑再爲他自己爭取點時間。只是……沒等大和尚開口,張夫人卻是先開口了。
“天佑你就不要糾結了。斬妖除魔也是爲了黎民百姓,大王那裡我自會……”
這次沒有讓對方繼續說下去,天佑心中此時其實已經非常不滿了。他直接出言打斷了張夫人的話語。
“斬妖除魔是爲黎民蒼生,然大王居廟堂之上難道是在縱情享樂不成?天下之事萬萬之巨,大王隻身一人不能兼顧,故而差臣子、吏胥以替之。故,王命在身便爲大王之替身,乃爲黎民百姓謀福祉。斬妖除魔故而可救一地之民,但我等替大王所做之事卻是爲全國之民。一地之民與一國之民,張夫人可知輕重?”
天佑這話可謂是相當的重,甚至已經有點罵人的意思了。不過他這是藉着楚王的大勢,和剛剛的吐槽不同,這不是撕破臉,只能說是聽着不那麼愉快而已。或許張夫人會因此記恨他天佑,但她恨歸恨,天佑卻佔着大義,即便真鬧到倪夫人那裡天佑也是在理的。所以天佑不怕。
張夫人沒想到天佑反應這麼激烈,一時之間被懟的忘了要如何開口。作爲先王的側妃之一,規矩她當然是懂的。只是這麼多年了,自從跟着倪夫人來着夷洲島,以前的規矩便再與她沒了關係,因而一時之間有些忘記了。而且張夫人也不是正常人,她年輕時受過刺激,心性並不像正常人那般健全。加之那智尚禪師能說會道,多年來一直起着類似心理醫生一樣的作用爲她排解心中的魔障,因而她對智尚禪師的信任是無以復加的。
正是因爲有以上這些條件共同作用,所以張夫人才會做出那麼誇張的行爲。不,她的行爲甚至不能算是誇張。若是放在尋常人家,這其實本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然而這是王族,她也不是一般人家的老祖母,這種行爲放在一般人家沒問題,在她身上就大有問題。
之前是因爲一時忘記了王權的可怕,被天佑懟了一下之後她總算是回憶起了當年的那些規矩。只是……
這麼多年來張夫人一直在試圖忘卻當年的事情,因爲那些可怕的記憶會讓她陷入絕望的深淵不可自拔。然而,回憶不是在菜市場買菜,沒法讓你挑挑揀揀。當張夫人想起當年的規矩時,她也順便想起了她最不願想起的事情。
“啊……不……孩子,我的孩子……火……快滅火!來人啊!快滅火啊……”
毫無徵兆的,張夫人突然就捂着腦袋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來,倒是把天佑嚇了一跳。雖然天佑其實並不太清楚張夫人當年到底遇到了什麼情況,但大致情況他還是知道一些的。總之這位當年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以至於落下了癔症。可天佑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句話居然就讓她發病了。
“夫人!夫人您怎麼啦?”丫鬟聽到尖叫從外面跑了進來,看到已經蹲坐在地上的張夫人,一時也是慌了手腳。
還好,現場有專業人士在。
“別急,讓我來。”那位智尚禪師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兩步走到張夫人身後,兩指一掐張夫人腦後風池穴,瞬間便讓張夫人暈了過去。
丫鬟見夫人暈了也是着急的詢問那大和尚,“大師傅,我家夫人好好的怎麼又突然發病了?這是白天,也沒人點火啊!”
智尚禪師沒有說話,而是目光轉向了天佑,後者瞬間就感覺背後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尼瑪是闖禍了?可問題是我也冤啊!”
看着丫鬟那埋怨的眼神,天佑只感覺腦殼痛。眼神再次瞄向正爲張夫人運氣調節心神的大和尚,心中更加堅定了之前的想法。這大和尚分明就是衝着自己來的,看來那漁村的妖物絕對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