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老狼的出身,除花老五和幾個心腹之外,並不爲外人所知,但老狼的身法和那一手刁鑽凌厲的刀法,卻讓丁力也暗驚不已,詫異之餘也多了一份佩服,雙方你來我往十幾個來回之後,丁力竟硬是沒有找到對方的破綻。
而且,老狼拼起命來,一點都不比剛纔的阿古達差,但凡是丁力想要誘引對方露出破綻,老狼那雙幽深的吊三角眼之中便會露出如同真的野狼一般的幽深綠光,隨即便會毫不猶豫的使出以命換命的招式去與丁力對拼,所以就連丁力,一時間也沒能將對方怎麼樣。
不過或許是由於張武帶來的人足夠勇猛,亦或是剛纔阿龍的負傷退出致使花老五那邊衆人的士氣大跌,雖然丁力無法將老狼立刻斬殺,但整個陣線卻是一步步的往前緩慢推移,人羣后督戰的花老五更是已經退上了畫舫,眼看着自己這邊節節敗退,花老五卻沒有露出任何焦急的神態,反而是目光之中充滿了狡詐之意,更是不斷的向着身後與海宸閣相連的一個較小畫舫投去頗有深意的眼神。
不多時,與丁力對戰的老狼也有些疲憊了,這是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出現的感覺了,看着眼前揮出砍刀的丁力絲毫不顯疲憊之意,老狼也愈發明白剛纔同伴阿龍爲何會受傷了,被眼前的丁力和一個不要命打法的阿古達聯手合擊,老狼絲毫不懷疑如果換做是自己,也會被很快擊敗。
相比丁力,張武和魯達赤就顯得更加勇猛了,往往幾刀揮出,便能將對面一人砍翻,兩人分別位於丁力兩側,帶着各自的手下,推進戰線的同時,已經逐漸向着中間的丁力合圍過去,大家都想率先搶奪丁力面前通往海宸閣的那條棧道。
如今的花老五,在小南海的勢力完全彙集在了海宸閣,如果丁力等人能夠就此一戰將對方擊潰,也就算是徹底將花老五的勢力連根拔掉了,反之,花老五憑藉自身雄厚的財力和多年經營的人脈,想必不出多久便會重新在這裡稱霸,類似於之前被燒的彩雲閣、雲霄閣也會迅速重新出現。
但丁力卻愈發覺得這條路實在難走,甚至說丁力都有些感覺這條路完全行不通,按眼下情況看,雙方其實還算是勢均力敵,優勢還沒有完全傾倒向其中一方,然而處於守勢的花老五,其實已經佔據了自然優勢,僅靠海宸閣與岸上相連的那條僅夠四五人通過的短小棧道,丁力就認爲花老五絕對不會輕易讓己方通過,特別是丁力不經意間看到畫舫上一臉淡然的花老五時,內心的不安更是迅速涌起。
張武和魯達赤兩人可沒有丁力心中那麼多的顧慮,眼看着己方步步爲營緩緩推進,兩人也愈發神勇,似乎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累,一刀接一刀的不斷砍向身前的敵人,迅速縮小着自己與棧道之間的距離。
“嘭!”
原本應該是一聲巨響,卻在嘈雜的廝殺叫喊聲中僅僅只是悶響一聲,特別是對於那些正忙於廝殺拼命的衆人來說,完全不予理會,只當是哪家的孩子在玩爆竹罷了。
不遠處的小畫舫上,看着自己刻意重腳踹斷的木門散落一地,可原本認爲製造出來滿意的動靜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竟然沒有引起那些人的半點注意,站在畫舫上身着一套輕甲的曹琦頓時覺得老臉無光,特別是看到身後跟着出來的衆多軍中同僚,曹琦頓時怒氣橫生,覺得自己好歹也是大唐正規軍軍中的一個從六品校尉,怎麼說手下也統率了兩百號人,眼前那些人的廝殺,竟然完全忽略自己的存在,曹琦又豈能不生氣。
當然,曹琦也忽略了一個問題,這個軍職,完全是由於他的家族背景。不過曹琦依舊坐實了六品校尉的位置,氣呼呼的往前走了兩步,突然轉頭衝着緊跟在身後的幾個心腹橫眉豎眼的冷聲呵斥:“跟着老子幹什麼?沒看到有人當衆行兇嗎?號箭呢?發號箭,叫兄弟們過來!”
“沒,沒帶啊。。”幾個心腹互視一眼,其中一個膽子較大的傢伙硬着頭皮,苦着一張臉低聲迴應,同時目光還在自己幾個人身上打量一番,那樣子好像是在告訴曹琦,你看我們幾個出來的時候都換了便服,除了隨身的一把橫刀之外,哪還有什麼像樣的裝備。
曹琦順着手下的目光一看,頓時也意識到了這是自己來之前刻意叮囑的,至於自己爲何換了一身輕甲,那是曹琦認爲自己畢竟是個六品校尉,怎麼也得與別人有所不同啊。
惡狠狠的瞪了回話的手下一眼,曹琦還伸手作出一副要打對方的架勢,嚇的那人趕忙側身縮頭,不過曹琦並沒有落下巴掌,而是轉眼看向了其餘幾位商量事情的同僚,當然,那些人也是完全忠於曹氏的。
來之前相互之間就約好了是談密事,所以沒人傻到像曹琦那樣穿了一身輕甲,當然曹琦也得不到任何迴應,只是一張張滿是無奈的面孔,聽着岸邊的喊殺聲愈發激烈,曹琦皺了皺眉頭,沉聲向衆人提議,或者說是命令:“走!去看看是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
“曹校尉!我看還是算了吧?”當即,其中一個瘦高個子就出來扯住了曹琦的臂膀,看了一眼那邊的廝殺,輕聲提醒對方:“敢在這海宸閣鬧事的,恐怕也只有張氏商會了,我看,咱們還是不要攪合了吧?”
“這是什麼話?!難道王校尉是覺得,我曹琦還怕了他張氏商會那幫地痞流氓?”曹琦回頭瞪着口中的王校尉,語氣不善的追問對方:“更何況他們現在是當衆行兇!難道王校尉是覺得,我大唐一個六品校尉,還不能去管這等事情?”
“不敢不敢!曹校尉誤會了!”被喊作王校尉的瘦高個子趕忙儘量的彎腰拱手,施禮的同時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兩人雖然同任校尉一職,可他的品級卻足足比曹琦低了一品,他只是一個從七品的校尉,就連手下的兄弟,也不過才三四十個,剩餘的空缺,軍中根本無法給他補齊,甚至與其說他是個七品校尉,還不如曹琦手下一個隊正權利大呢。
見狀,其他幾個害怕曹琦以及他背後勢力的人也不敢開口勸說了,其實大家心裡都跟明鏡兒似得,就算真是張氏商會在打花老五,那也完全是白打。且不說這事情還輪不到他們來管,就算讓他們去管,衆人都巴不得躲得遠遠的,在場的誰不知道,曹酉和曹亥昨晚一死一傷就折在了小南海,誰又不清楚那都是張明志所做。
可曹琦內心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昨天在街頭當衆被張明志侮辱,曹琦還想尋個機會將張明志當衆縱人行兇的犯罪事實坐實呢,異想天開的曹琦越想心裡就越高興,像是樂開了花兒一般,內心的那團團火花,不停的催促着曹琦的腳步,不再有任何猶豫的向着通往海宸閣的棧道走去了。
“放肆!放肆!!太大膽了!”剛過了棧道,站在海宸閣偌大的船頭位置,曹琦就拎着還未出鞘的橫刀開始指指點點,口中更是大聲呼喝,可殺紅了眼的衆人哪有閒心去注意他。
特別是眼下,花老五的手下已經退到了棧道,老狼也因爲有所不敵丁力而被滿心擔憂的花老五提前召回了船上。而張武和魯達赤兩人,更是和丁力合在一處,三人如同三尊戰神一般矗立在狹窄的棧道中間,爲身後的兄弟一步步的開拓新的戰場。
“直娘賊的!”見自己的呼喊再一次被無視,曹琦氣呼呼的咒罵一聲,轉身一把奪過身旁花老五手下手中的一根鐵棍,順勢朝着棧道上一心往前衝殺的張武甩了過去,同時口中怒吼道:“張武,你他孃的住手!”
這下可驚動了張武,剛一擡頭就看到一根飛旋的鐵棍奔向自己,趕忙抽身後退掄起砍刀招架,卻被身旁的丁力眼疾手快的一刀攔了下來,隨即張武轉眼一看,這才發現剛纔那熟悉的聲音是來自曹琦,當即張武就瞪大了一雙血眼,隨後就做出讓包括曹琦在內所有人都沒能料到的舉動,掄起手中的砍刀,向着曹琦那邊扔了過去,口中更是大罵:“曹狗賊!你他孃的去死吧!”
面對橫飛而來還撒着血珠的砍刀,曹琦一時間也愣住了,甚至被震驚充滿的雙眼之中沒有任何恐懼之色,眼看着砍刀就奔向曹琦胸前,電光火石之間,一把閃亮的彎刀橫空飛射,‘鐺’的一聲脆響,將張武甩出的那把砍刀磕偏些許,幾乎是擦着曹琦的肩膀斜飛過去,甚至將曹琦肩頭的輕甲甲片刮下了幾片。
“嘶。。”
曹琦這才反應過來,登時倒吸一口涼氣,緊接着突然後退數步,伸手胡亂的拉扯過幾個手下擋在了身前,微微縮着脖子,透過幾人肩頭的空隙,一臉恐懼的偷眼向張武那邊瞄去,並沒有敢再次上前大喊大叫,一顆心也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武兄!鎮靜些!殺不得!”丁力也被張武剛纔的舉動震驚了,剛回過神來,趕忙衝着再次從身後兄弟手中奪過一把砍刀的張武沉聲提醒,唯恐對方再次出手偷襲曹琦,畢竟對方是一個軍中校尉,若是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殺死對方,就算張氏的勢力再大,恐怕張武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
“他就是個沒卵蛋的東西,嚇唬一下而已!”張武卻是衝着丁力淡淡一笑,輕蔑的撇了撇嘴,重新揮刀繼續衝殺。
畫舫上觀戰的花老五,眼中原本的得意也迅速消散,目光不經意的向曹琦的方向掃了一眼,口中冷冷的哼了一聲,眼底深處浮現出濃厚的鄙夷和狠意,他也沒想到,這個曹氏的家族子弟,竟然如此沒用,簡直是白瞎了頭頂那個六品校尉的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