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老字號樂器鋪門外收拾過田府那幾個仗勢欺人的家丁之後,丁力並沒有與賽義加德和最新收攏到麾下的許鴻一道回去。一路上被人追蹤,讓丁力更加肯定了端州三雄的背後一定還隱藏着更爲強大勢力。
果不其然,獨自潛伏到碼頭一帶窩棚區的丁力當時就發現了意外,而且出乎丁力意料的是,沒想到對方的動作竟然那麼快,而且手段還異常毒辣。
雖說南海幫與端州三雄有過沖突,但丁力心中卻十分清楚,端州三雄也只不過是被人利用當了槍子甚至是炮灰。更何況,雙方本就沒有什麼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丁力亦不是趕盡殺絕的陰狠之人,沒有絲毫的猶豫,趕到當場的丁力便伸出了援手。
不過,讓丁力感到惋惜的是,來遲一步的下場竟然導致徐洪和賈傑兩人的慘死,就連此刻救下的王翎,亦是半癡半傻,根本沒有從剛纔的噩夢中脫離出來。
一路上絲毫沒有停歇,而王翎則幾乎是被丁力拽着回去的。深夜的城中一如既往的戒嚴了,而丁力兩個大活人也無法躲避巡夜士卒的盤查。不過如今的丁力不管是身份還是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即便身邊帶着一個渾身是傷的王翎,丁力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後,沒有遭到任何阻攔或者盤查,甚至還有幾個‘熱情’的傢伙滿臉諂媚的提出護送丁力兩人回張府的建議。
丁力並沒有接受對方的好意,婉言相拒之後,還很懂禮數的丟給對方一個沉甸甸的小錢袋,對方當即非常明白的笑了,不過還是做樣子的推辭一番,隨後便欣然接受,當然也沒忘拍着胸脯向丁力保證,一切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順利的回到張府,被賽義加德帶回來的許鴻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不過張武卻一臉不滿的在正堂內坐着,一個晚上的功夫,已經不知道多少杯茶水進了肚子,內心原有的一些不滿似乎也被時間和淡茶衝散了許多。
丁力剛一回府,張府的下人便將消息傳開了,而張武卻不是第一個知道的,因爲一直守在正堂外面的賽義加德率先攔截了消息,腳步不停的衝了出去。
“力哥!你這是去哪了?怎麼說在附近走一走,就足足有兩個時辰!現在都過子時了!”剛剛看到丁力的身影,賽義加德就略有不滿卻飽含關心的問了一句,隨即便在院內昏暗的光線下看到搭在丁力肩上的王翎,先是一愣,隨即惡狠狠的瞪着王翎,伸手指着對方,語氣不解的追問:“力哥!你怎麼把這小子帶來了?他們幾個,白天可還跟我們做對呢!你怎麼。。”
說着,賽義加德突然一頓,一臉恍然大悟的看着丁力,若有所悟的連連點頭,滿臉佩服的補充道:“哦!我明白了!力哥你是一個人去抓這小子了!力哥你放心,審問這小子的事情,交給我!保準讓他說出是誰在幕後指使!”
“別廢話了!找幾個兄弟,扶他下去休息!”丁力有些無奈,很是佩服賽義加德豐富的想象力,但丁力腦子裡卻還有另外一件事,隨後看了看身旁的王翎,見對方還是一臉呆滯,知道從對方口中是暫時得不出有用的消息了,便衝着賽義加德招招手,沉聲叮囑對方:“賽義!他的傷不重,但也需要趕緊救治,你去安排一下!”
“這,力哥,這是爲什麼啊。。”賽義加德有些茫然的看了看丁力,但還是衝着身後的幾個人擺了擺手,隨即對幾人補充道:“按力哥的吩咐做!快去!”
幾人趕忙上前,七手八腳的將王翎攙着帶走了,丁力卻望着對方離去的背影,輕嘆了一聲,轉眼看到湊在身旁一臉期待的賽義加德,神情有些悲涼的丁力語氣也有些淒涼,苦笑一聲,低聲解釋:“端州三雄的徐洪和賈傑,被滅口了!他是被我救回來的!”
“啊?被滅口?死了?”聽到這個消息,賽義加德明顯也不能接受,沒想到白天還剛打過一架的兩個活人,就這麼突然的死了,雖然與對方有過節,但賽義加德一瞬間還是感覺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了。
“沒錯!一個脖子被打斷了,一個腦袋碎了!”丁力點點頭,輕描淡寫的說出兩人的下場,也不顧旁邊當即目瞪口呆被嚇了一跳的賽義加德,自顧自的搖了搖頭,旋即沉聲詢問對方:“張武睡了麼?我有事情得問他!”
“沒!還沒睡!”賽義加德頓時一個激靈,隨即撇撇嘴,一臉不滿的抱怨起來:“別提了!自從那傢伙知道許鴻的事情之後,整個晚上都拉着一張臉在正堂等你,跟誰說話都沒好氣,特別是看到我,就好像我欠了他五百兩黃金一樣!我現在都不想看到他,還想衝我發脾氣?拽什麼拽!”
“好了!都是自己人,別太在意這些,傷和氣!再說了,過幾天我們就要搬出去了,忍忍就過去了!走吧,我去見見他,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看着小性子的賽義加德,丁力笑着拍拍對方的肩膀安慰幾句,心中倒也能理解張武的情緒,畢竟在張武看來,許鴻只是一個外人,剛一來就受到重用,張武內心肯定會有所猜忌,畢竟,張武是張氏商會的人,而不是丁力的人。
“好吧!要是再讓我看到他那張臭臉,非給他狠狠揍一頓!”賽義加德氣呼呼的揚了揚拳頭,不滿的晃了晃腦袋,跟在了丁力身後。
剛進了正堂,丁力就感到氣氛的不對,所有的下人都被負手而立在桌旁的張武支了出去,但整個房間內卻十分壓抑,特別是張武,在聽到丁力進來之後,緩緩轉身,將一張比賽義加德口中所說更加誇張的臭臉展示給了丁力。
“武兄!些許小事,還不至於發這麼大脾氣吧?”丁力可不在乎對方的情緒是好是壞,笑着說了一句,若無其事的走到桌旁,伸手端起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水,仰起脖子一飲而盡,隨即意猶未盡的拿起了茶壺,卻發現已經空了,只好無奈的晃了晃,又放回了桌上。
“力哥!”見丁力這樣,張武覺得自己有點碰到無賴的感覺,可偏偏眼下丁力的身份又極其特殊,不光是一手掌握着南海幫,更是自家主子張明志親口提名的人,即便是張明志的鐵桿心腹,張武也不敢太過貿然,可看着丁力的表現,張武卻又氣不打一處來,更重要的是,總覺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力。
“武兄!有什麼話還非要站着說?丁力若是有什麼做的不妥當的地方,還望武哥海涵!”丁力淡淡一笑,畢竟兩人現在都是爲張氏商會做事,而且同處一個屋檐下,丁力也不會因爲眼前這點小事多過計較,不過丁力的若無其事卻引起了張武的怒火,但丁力接下來的一句補充,卻讓張武再也憤怒不起來了:“武兄!我得解釋一點,不管做什麼,我都是爲了南海幫,更是爲了張氏商會,想必,這也同樣是少東家的初衷!無論我丁力做什麼事情,還請武兄放心一點,少東家的救命之恩,丁力此生難忘,更是無以報答!”
話已至此,張武準備了一晚上的質問也再也說不出口了,因爲他從丁力那雙深邃閃亮的眸子中,看到的是無比的真誠和堅毅。張武讀懂了其中的含義,最起碼的一點,丁力不會做出任何不利於張氏商會的事情。
“哎!力哥,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恕兄弟今晚冒昧了!”沉吟片刻,張武微微點頭嘆了口氣,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衝着丁力拱手示意一下,隨即緩緩坐了下去,停頓一下,最終還是忍不住憋了一晚上的話,面色猶豫的低聲追問:“不過,力哥,有些話,兄弟還是不吐不快!兄弟是真心搞不懂,力哥你找一個窮酸書生,這算怎麼回事?咱們是商會,是幫派,可不是私塾!就算是私塾,那也不用找這麼一個窮酸書生吧?”
“武兄!容我先問一句,然後再對此事做解釋!”丁力不答反問,張武倒也痛快,點點頭表示同意,隨後丁力才一臉認真的開口詢問:“用人,最重要的是什麼?我指的是我們眼下的情況!是單純的出身和能力嗎?”
“嗯?”張武被問的愣住了,眉頭緊皺,但想了半天,卻沒能明白丁力的意思,歪了歪腦袋,一臉不解的的打量着丁力:“力哥,難道我們用人不看能力麼?我好像沒太明白你的意思!”
“不用懷疑我的問題!能力是需要,而且也是必要,但不是唯一!”丁力的神情極爲嚴肅,就連一旁的賽義加德都沒見過如此認真的丁力,不禁向前移了兩步,探着身子側耳聆聽,唯恐落下重點。
“這麼舉個例子吧,武兄!”想了想,丁力緩緩點頭繼續補充:“少東家之所以全力救我保我力捧我執掌南海幫!除了能力之外,還有什麼?想必,以武兄的腦子,應該非常清楚!”
“忠心!絕對的忠心!”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張武當即回答了出來,旋即便一臉的恍然大悟,轉瞬間滿眼盡是欽佩之色,同時衝着丁力抱拳讚道:“力哥!佩服!在那窮酸書生許鴻一生最低谷的時候,力哥你給了他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就好比當初少東家出手相救一樣,雖然眼下力哥對許鴻談不上救命再造之恩,但也相差不遠!力哥說的沒錯,忠心,絕對比能力還要重要!”
“沒錯!用人,一定要用忠心可靠的人!”張武的表現完全在丁力的意料之中,所以丁力只是淡淡一笑,微微點了點頭,目光之中,滿是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