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天氣非常好,隨着破曉的晨曦撕裂夜的黑暗,一抹接一抹的溫暖晨輝撒在了地上,休整小半夜的南海軍將士也開始陸續起身了,當然,這一切主要是因爲被狗子帶走一同清理道路的小李子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來了捷報。
在狗子的帶領下,雖然耗時較長,但卻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將通往黑風山寨的道路徹底打開了,而黑子帶去的兄弟中只有六個人受了一些傷,還都是誤入陷阱導致的。
聽回來報信的小李子一臉興奮的講着昨晚的精彩事蹟,一旁的狗子就用一種恨不得直接射殺小李子的目光時刻不停的盯着他,就連同樣沒有機會奪下這份戰功的王德王環兄弟兩人看向有些得意忘形的小李子的目光中,也充滿了濃濃的‘惡意’。
好在的是丁力以及衆將都在場,狗子和王家兄弟也沒做出當場就拉着小李子將其爆打一頓的出格舉動,不過光看三人看向小李子的眼神,明顯的是從一開始就進入了記仇模式,可悲的小李子卻從始至終都在吐沫星子亂飛,講的是天花亂墜,絲毫沒有理會三個好友嫉妒的目光。
等到小李子結束精彩的演講之後,丁力也下達了軍令,留下一團將士在山下駐守警戒,剩下大軍全體開拔上山,進行對黑風山寨的最後一戰,勢必將其一舉殲滅。
通往黑風山寨的路的確不怎麼好走,即便是一路上的陷阱都被損毀了,但卻依舊影響着南海軍上山的進程,光是上山,南海軍就足足用了近半個時辰,其中主要的時間浪費,是牀弩的運輸,有些地方根本不足以驢車通過,所以丁力還得命令衆人一路上填坑開路。
等到上山後在黑風山寨外三百餘步的距離停下後,丁力才發現黑子竟然不見了,找到與黑子同行的人問過之後,才知道黑子在打發小李子下山報信後不久,便囑咐衆人留在原地等候,自己便消失不見了。
雖然有些不滿黑子的做法,但丁力心中更多的卻是擔憂,望着眼前已經警戒的黑風山寨,丁力知道黑子十有八九是想辦法潛入山寨了。
黑風山寨不愧是在李鬼手中經營十多年了,整個山寨所用的已經不是簡單的木柵欄了,橫在南海軍面前的,是一道夯土砌成的三丈有餘的高牆,更重要的是寨門,除了實木做成的寨門外,連接兩側夯土高牆的竟然是兩道並不算寬的石牆,與廣州城的城牆極爲相似,只是沒有了幽深的城洞,僅有兩扇看起來就厚重無比的實木寨門。
眼前的黑風山寨與丁力等人腦中所預想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眼前的哪裡只是一座山寨,明明已經成了一座堡壘。整體幾乎爲圓形的黑風山寨,多半部分依山而建,留下的則是此時南海軍面前那道長數百米的弧形堅牆。
唯一的突破點,也就是那兩扇寨門,只是想要在山寨高牆上的馬賊防守下進攻寨門,實在是有些不容易,更何況那兩扇寨門,看起來也並不脆弱,沒有重型攻城器械而單靠人力的話,丁力自認爲是非常難的。
古往今來,破城的辦法無非也就兩種,強攻與智取。然而丁力此刻認爲採用後者的機率很是渺茫,寨牆上的馬賊們留給丁力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們似乎已經決定要與黑風山寨共存亡了。
這一點丁力等人昨晚也已經考慮到了,可也着實屬於無奈,畢竟李鬼經營黑風山寨十多年,想要用些什麼手段或者什麼話來誆住寨子裡的馬賊,顯然比丁力此時派人上前喊幾句勸降管用了無數倍。
可若是強攻,此次南海軍出來所帶的重型器械,也僅僅只有牀弩還算得上了,可看看眼前三丈有餘的寨牆,丁力一時間也想不到用什麼辦法能夠強攻奪下山寨。
“造雲梯吧,三丈多的高度,不足五丈的雲梯就足夠用了!”爲難之際,王翎率先開口提議,指了指周圍成片成片的樹林,不過顯然王翎的這個提議有些站着說話不腰疼:“能有三十張雲梯,強攻黑風山寨並不算什麼難事!”
“王副將,說的輕巧,有木頭就能造出雲梯?”昨晚還與王翎站在同一戰線的許鴻當即就撇撇嘴不滿的開口了,他可是一直負責帶領南海軍的軍匠,而王翎此時竟然說出就地造雲梯這種話,在許鴻看來完全是不負責任,更何況還是將強攻的擔子扔在了自己這支隊伍肩上,許鴻立馬就不高興了,開口的語氣也絲毫不客氣:“要不王副將帶着你的兄弟來試試?你以爲這是在咱們羊角鎮南海軍大營?我的兄弟們除了一些簡單的工具之外什麼都沒帶,拿什麼去造雲梯?三十張雲梯,呵!王副將你是不是認爲我的這些兄弟都是街頭變戲法的?憑着一片樹林和一雙手就能變出雲梯?”
“沒有沒有,許參軍誤會了!”聞言,王翎立馬嗅到一股火藥味,這軍中最難纏的酸書生可着實不好惹,一個處理不好,這件事恐怕能被許鴻在未來一年內都拿出來說事,所以王翎趕忙訕笑着衝許鴻抱拳道歉:“還望許參軍和諸位兄弟不要介意,的確是王某欠缺考慮了。。”
“哼!要論上陣衝鋒,許某自認不如王副將!可要論眼前這情況,王副將你還得多學學!”許鴻淡淡的哼了一聲,衝着王副將示意般的拱了拱手,不過語氣卻絲毫不謙虛,反而是神色有些傲然,隨後側身擡手指了指驢車上的牀弩,又擡手朝着前方高聳的寨牆指了指,頗爲得意的解釋起來:“即便是造雲梯,也不是王副將你所說的那樣!直接用牀弩在那寨牆釘上幾排鐵弩,我軍將士豈不是就可以攻寨了?”
“許參軍說的極是!”秦墨率先明白過來許鴻的用意,一臉欽佩之色的朝許鴻抱了抱拳,正當許鴻得意洋洋的晃着腦袋時,秦墨卻又面色有些尷尬的降低幾分音量,甚至還刻意的將語氣中的懷疑控制了幾分,低聲追問:“不過,敢問許參軍,牀弩的精準度,諸位兄弟可把握的準?”
“嗯哼?你是在懷疑我們?”許鴻微微一愣,臉上的笑容也僵硬了,充滿挑釁的看了一眼秦墨,隨後又向丁力投去一瞥,見丁力並無異議之後,又朝着秦墨略帶輕蔑的撇了撇嘴,然後轉身朝着驢車附近的軍匠將士揮動手臂,大聲招呼起來:“來來來!開工開工了!都給我聽好了,射不準的,回到羊角鎮後,罰他半個月不得沾腥!瞄的準的,回去後敞開了肚皮吃!好肉管飽!”
有了許鴻率先表示的獎罰制度,驢車周圍的人立馬就歡呼雀躍的行動了起來,將一張張牀弩從驢車上擡下,在許鴻指定的位置放好加以固定,然後迅速的與蓄力的絞車連接,隨後就是一箱箱的鐵弩被搬到了牀弩附近。
緊接着就是負責絞車蓄力的將士,在朝陽之下陸續將上衣脫下,露出了上半身異常結實的古銅色肌肉,閃耀着特殊光彩之下,蘊藏在其中的爆發力已然隱隱出現。
自從看着驢車上的草蓆被掀掉,一張張牀弩露出真面目之後,寨牆上親自督戰的李鬼面色就迅速變的難看了起來,牀弩這種重型器械,李鬼也只不過是見過幾次,甚至是對於牀弩的威力認識,完全都是憑着一些看似靠譜卻其實完全不靠譜的消息中得來的。
而就在昨晚,李鬼親自見識過牀弩的威力,一里地之外,能夠輕鬆的將人射個對穿,而且還能繼續去勢不減的將第二個第三個甚至第四個人當場射殺,如此大的威力,李鬼內心還是深深忌憚的,更何況昨晚他曾經親眼看到過一幕,一支死死釘在地上的鐵弩,上面竟然串着三個馬賊的屍體。
“這東西威力太大,吩咐下去,讓兄弟們千萬注意,一旦碰上,必死無疑!待會都激靈點!”駭然之中的李鬼趕忙朝身旁的獨眼鬼沉聲囑咐,他可不想讓南海軍的牀弩剛一發威,就把己方的人給嚇的沒了膽子。
眼下能夠召集山寨內所有馬賊同心協力的死守山寨,李鬼深知已經很是不易了,他又怎麼可能會讓南海軍輕易就將這花費心思聚集起來的人心一弩而破?
當然,李鬼並不知道南海軍動用牀弩的真正意圖,若是知道南海軍只是爲了在自己腳下的寨牆上釘出一排排的鐵梯,李鬼也就不會像眼下這般恐慌了。
雙方都在緊急忙碌的備戰中,許鴻帶領牀弩隊是爲了在南海軍的袍澤面前亮一把絕活,順便也向丁力展示一下平日裡的苦練還是有極大的成效的。
而寨牆上的馬賊們,則是在聽了獨眼鬼以及一些得到命令傳遞消息的頭目口中所轉述的提醒後,紛紛將躲在寨牆後的身子放矮了半截,若不是雙眼之上還有額頭,衆人都恨不得只將雙眼放在寨牆上查看情況而將整個身體都縮在寨牆後。
更有甚者,則是在聽了昨夜陪同李鬼逃回來的同伴介紹鐵弩的威力後,還會時不時的低頭查看眼前的寨牆,甚至還會下意識的伸手拍上幾下,似乎是在試探檢驗身前的寨牆能否擋得住鐵弩的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