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丁力率領後軍總共三個團以及後勤上百輔兵與秦墨以及許鴻兩支隊伍匯合時,時辰已然到了下午,加上突發的事故又拖延了一段時間,眼看今天肯定無法對黑風山發起進攻,另外由於出於全方面安全的考慮,丁力也只好下令在黑風山十里之外附近尋找合適的位置安營紮寨,隨後便將衆人召入營帳商議如何攻打黑風山寨,以致圍剿這夥氣焰囂張的馬賊。
自從丁力來了之後,一直強裝着鎮定的許鴻就第一個不平靜起來,第一個出列揮着手臂嚷嚷了起來:“要我說,直接用咱們的大殺器牀弩,步步爲營推上山頭,直接把陣線推到他們黑風山寨的寨門外!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對我軍斥候隊下如此毒手!”
可話一出口,隨着衆人的目光轉向自己之後,許鴻就立馬意識到了自己太過於激動,以致於說出一番甚至是白癡都會深表不屑的言論。
果然,緊接着黑子就搖搖頭,苦笑着衝許鴻翻了翻白眼,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黑風山的馬賊都是些什麼角色?亡命之徒!且不說他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光是這次對咱們南海軍的先頭斥候隊動手,而且還是這麼大的埋伏,很明顯就是要給咱們南海軍一個下馬威!更重要的是,既然他們已經這麼做了,那就已經不存在膽量的問題了!”
“沒錯!黑子兄說的對!”一提起遭了埋伏的斥候隊,秦墨就會想起那斷臂斥候,斷指的手就會微微顫動慢慢攢起,不過經歷過太多血腥殺戮的他還是保持着難得的鎮定:“現在我們更多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應付黑風山的馬賊還可能設在咱們面前的埋伏和有可能存在於我們周圍的威脅!”
“嗯,說說看!”丁力點了點頭,眉頭微皺的衝着秦墨投去一個眼神,隨後便滿臉疲憊的坐了下去,然後擡起手臂朝着桌案前分列兩側的衆人擺擺手示意:“都是自己人,坐下說話。”
這次出兵的暫時失利讓他有些心煩意亂,特別是狗子率領的斥候隊傷亡大半,倒不是因爲狗子的一意孤行和帶隊的失誤,更多的也有很大一部分私心,犧牲的斥候兵不只是與狗子的感情深厚,而丁力與那些人也曾經在碼頭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雖然丁力對其中有些兄弟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但丁力卻能清楚的回憶起與對方之間的某些相處的情景。
“諸位兄弟,雖然我沒有落草爲寇在某個山頭,但諸位也都知道我之前是從東邊戰場流竄到這裡的,在來到廣州府這一帶後,也沒少帶着手下的兄弟四處竄逃以劫掠爲生!而不管怎麼樣,就算是我們當初,也是有自己穩定的聚集地,而且但凡是成爲一塊聚集地,周圍必定會佈滿明哨暗崗,而且周圍的埋伏陷阱也不在少數!而這麼做,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爲了避免某些時候出現眼下這種局勢,被某支軍隊盯上,成爲被圍剿的目標!”
秦墨一口氣說了不少,但這番話卻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特別是在場的衆人大多都沒有與馬賊打過交道,更是沒有像秦墨那般的經歷,所以秦墨的這番經驗之談也就很快將衆人的注意力吸引了。
見狀,秦墨知道衆人的內心已經被自己的話揪住了,刻意停頓片刻等衆人慢慢明白剛纔的那番‘經驗’之後,秦墨纔開口繼續說了起來:“不管是我當時,還是現在黑風山上的馬賊,在遇到被軍隊圍剿的情況下,其實只有兩種舉動!一種就是投降,而另外一種就是不投降!”
“這誰還能不知道?除了這兩種,也沒別的選擇了吧?”剛纔有些失了面子的許鴻本就心情鬱悶,沒想到竟然平日裡一棍子敲不出一個字的秦墨不僅說出這麼多的話,而且還跟自己這些人饒起了彎子,登時有些不滿的晃着腦袋抱怨一句,隨後在丁力的狠狠一瞪眼下,立馬縮縮脖子將不滿的目光收回,同時又向將目光投向自己的黑子等人迴應訕訕的憨笑。
“對!許參軍說的的確沒錯,此時黑風山上的馬賊的確沒有別的選擇,或者說,他們早就沒有了別的選擇!”秦墨卻不計較許鴻打斷自己的話,而是衝着對方善意的一笑,卻沒想到更加激起了許鴻的不服,登時撇撇嘴,梗着脖子一臉不服氣的反問秦墨:“秦副將,你這麼說我就又有些不明白了,還望秦副將不吝賜教!什麼叫他們早就沒有了別的選擇?早就?秦副將是什麼意思?”
這下,其餘衆人也陸續反應過來,紛紛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秦墨,許鴻原本只是擡槓的一句話,卻是歪打正着一語中的,而秦墨臉上的笑容也是愈加濃厚,直到看的衆人忍不住就要開口詢問時,秦墨轉頭衝丁力拱了拱手,笑着解釋道:“若是不出所料,咱們南海軍今日出兵圍剿黑風山的事情,早就傳了出去,知道這件事的,絕對不止咱們帳內這些人!”
“秦副將,敢問一句,你是懷疑咱們這些人之中,有內奸了?”帳內所有人之中,唯獨頭腦發熱的許鴻還被矇在鼓裡,雖說剛纔他的提醒幾乎算的上一語道破玄機,可唯獨他這個本應該最明白的人現在是最糊塗的,或許是一心想着與秦墨擡槓了,竟然脫口而出再次問出一句讓他開口後都想要在帳內砸開一條地縫鑽進去的白癡話。
“秦兄不要見怪!許參軍只是一時語快!”關鍵時刻王翎趕忙站了出來打圓場,雖然看秦墨的樣子並不生氣,但爲了許鴻那張薄臉皮,王翎還是笑呵呵的起身朝着秦墨拱手示意,算是代替許鴻賠了不是,隨後才一皺眉頭,語氣略帶猶豫的低聲反問:“敢問秦兄,是在懷疑節度府那邊,將咱們南海軍行動的消息透露了?”
“可以這麼說,但是一定不是節度府李大人!畢竟,李大人是絕對希望咱們南海軍此戰大勝而歸的!”秦墨點頭贊同的時候又連連搖頭解釋,然後回頭看了一眼丁力,才繼續開口分析:“力哥,咱們南海軍出兵圍剿黑風山的行動,據我所知,除了現在帳內的諸位兄弟之外,也只有將此次行動上報給節度府!而且我堅信,在場的諸位兄弟,誰也不會出賣自己的兄弟!”
“霍朗!會不會是他?”許鴻今天的腦子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了,明明秦墨已經將話基本挑明瞭,可許鴻的第一反應卻是剛剛被招安加入南海軍的霍朗,更是脫口而出喊了一句。
“閉嘴!淨添亂!再胡說,先割了你舌頭!”這下就連丁力也忍不住了,面帶慍色的衝許鴻厲聲呵斥一句,隨後轉過目光看着秦墨,皺了皺眉頭,沉吟片刻後才緩緩搖着頭回應:“咱們這次出兵圍剿黑風山,這樣的軍事行動,按理來說節度府不應該輕易透露,而且據許鴻回來說,當時除了有李節度身邊的親衛傳遞密信之外,甚至到李節度做出批示後,密信重新回到許鴻身上,這期間都再沒有其他人出現過!而且李節度也不應該會將這種事情隨意透露給別人吧?”
“是的,這件事也是我疑惑的地方,許參軍親自過手的事情,絕對不會出問題!”秦墨一臉的認真,順勢一句話也將許鴻從尷尬處境中拽出一些,隨後轉眼一掃,見其餘衆人似乎都沉浸在考慮到底誰會是透露消息的內奸這個問題,秦墨稍稍停頓片刻,便忍不住開口打斷了衆人的思考:“諸位兄弟,其實眼下並不是我們考慮到底誰是內奸的時候,而對於我們來說,更重要的還是如何應對此次出兵圍剿黑風山的事情,畢竟我們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沒錯,秦墨,你接着剛纔的說!”思緒回來的丁力也朝衆人擺擺手示意不要多想,然後朝秦墨揚揚下巴:“你剛纔說黑風山的馬賊早就沒了選擇,以你所想,接下來會是什麼呢?”
“嗯,黑風山的馬賊沒了別的選擇,而且他們設下埋伏襲擊我們斥候隊的事情已經表明,他們根本就沒打算投降!”秦墨稍稍整理一下剛纔的思路便繼續轉回話題向衆人分析起來:“既然不投降,那就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據險死守,另外一種,就是主動出擊,比如已經對咱們的斥候隊進行的襲擊埋伏!”
“嗯?”丁力愣了愣,先是疑惑的看了看秦墨,又將目光轉向了同樣有些不解的王翎,隨着眉頭的緩緩皺起,丁力和王翎的目光中逐漸涌現出異樣的神色。
秦墨的話有些隱晦,但還不至於到了根本讓人無法理解的地步,話已至此,不光是丁力和王翎意識到了話中深意,逐漸的,就連今日腦子格外不靈光的許鴻,甚至是對這些陰謀詭計完全不在行的黑子,狗子,以及小李子和王德王環兄弟也開始明白了秦墨話中所指。
“偷襲!”
最終,突然從座位上起身的丁力沉沉的吐出兩個字,隨着雙眸之中的精光迸射,丁力渾身突然散發出一股異常的氣息,就連秦墨和王翎等人也都是爲之一振,在場的每個人的精神也猛然抖擻起來,一雙雙精光閃爍的眸子中更是透着一股股求戰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