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賜。。”王翎頓時就愣住了,眼下這種結局是他萬萬都沒有想過,甚至從始至終都沒敢往這方面想,隨着茫然的目光從丁力臉上移開,在緩緩掃過狗子、小李子以及王德王環四人的時候,王翎眼中登時一亮,轉頭看着丁力說道:“將軍,末將的要求很簡單,末將的功勞全部不要,其他兄弟的罪責還請將軍不要再做計較!畢竟,我們南海軍是一個整體!榮辱與共,功過同扛!”
話音未落,包括丁力在內所有人的目光就定格在了滿臉嚴肅且不失真誠的王翎臉上。自古以來知恩圖報的人不少,但以怨報德的人也同樣不在少數,可唯有以德報怨的人,少之又少,而眼前的王翎,所做的一切就可以稱得上是以德報怨。
“不行!沒那麼簡單,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幾個!”而丁力反應過來之後卻是連連搖頭不肯贊同,緊皺眉頭狠狠的瞪了一眼狗子幾人,餘光卻又瞥到王翎又要開口,丁力擡手便制止了對方,眉頭再次狠狠一皺,沉吟片刻,冷聲哼道:“既然你這麼堅持,這次的事件倒可以不再深究!”
聞言,王翎面色一喜,就連一旁的狗子四人也是紛紛一愣,四人完全沒想到王翎會替自己求情,而且還沒有絲毫做作,甚至是拿着自己已經到手的功勞去抵消他們幾個過錯。
不過,看到幾人表現的丁力卻是突然話鋒一轉,冷聲補充道:“但是!若是不給他們長點記性,且不說軍中的兄弟們日後可能會對軍法怠慢,恐怕他們幾個也會愈加不拿軍法當回事!”
“這。。”聞言,王翎先是一愣,隨後就上前抱拳想要插話,而丁力卻是將擡着的手向對方揮了揮,也沒去向對方解釋,直接轉頭瞪着狗子幾人沉聲喝道:“從今日開始,你們四個也不用再做領軍校尉了,到各自下面去領一個隊正先做着,若是日後表現良好,還有機會恢復校尉一職!若是讓我知道你們依舊死性不改,來日我定當在校場親自斬他首級!”
見狀,心中對眼前局面早有一定預料的許鴻緩步上前,微眯的笑眼掃過從地上爬起來的狗子四人,幾乎眯成一條縫的笑眼中突然閃爍着特殊的光芒,狗子他們幾個立馬會意,紛紛朝丁力拱手告辭,滿身狼狽的快步離開了令他們尷尬萬分的軍帳。
狗子他們走了之後,軍帳內的氣氛也的確緩和了許多,丁力自然是又對王翎進行了一番讚賞,更是對王翎如此大的變化感到好奇,只是在詢問對方的時候,王翎竟然漲紅了臉滿是不好意思,最後竟然撓着頭回答丁力,說這些都是照着古人所做,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否正確。
王翎的回答讓丁力有些哭笑不得,雖然王翎眼下所做的似乎有些死板,但丁力卻明白這是在短時間內將過量的信息強硬的灌輸進一個人思想中的正常後果,所以對此也沒有多做糾結,只是提醒王翎平日裡注意身體,不要太過拼命了。
隨後丁力又在沒有與衆人商議的情況下決定了一件大事,由於狗子四人的軍職幾乎是一擼到底,南海軍四個團也就暫時處於無人領導的情況,而丁力當即便下令將四個團併爲兩個團,分別由王翎和秦墨兩人直接統領。
而王翎和秦墨兩人又同爲南海軍副將,如今職位身份相同,就連手下也統領了同樣人數的南海軍,這一決定登時使兩人在南海軍中的地位飆升數倍,特別是剛剛來到南海軍的秦墨。
對於牀弩的事情,在丁力安排完人員調動和分配之後,許鴻又將牀弩提到了桌面上,饒了半天的話茬子,丁力最終才從今天口舌似乎有些不伶俐的許鴻的話中明白,原來許鴻腦中一直惦記着丁力的那句承諾,要給許鴻和那些軍匠們弄一張牀弩回來做爲研究的樣品。
丁力在心中一邊抱怨許鴻的小心眼,又一邊誇讚對方的心細,特別是許鴻對南海軍發展的上心,讓丁力着實感到很是欣慰。
這些事情結束之後,王翎便離開軍帳按照丁力的軍令執行人員調動去了,而許鴻和黑子則是建議丁力將眼下整個軍營都熟悉一遍,甚至是兩人還拿出黑子最近繪製的地圖,將爲南海軍日後擴展而選定的幾個紮營位置給丁力做了一一介紹。
雖然離開南海軍只有短短几天,但丁力卻感到整座軍營像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爲明顯的就是軍營內通往營外的明渠如今已經只剩兩條,剩下的所有都改爲了暗渠,雖然排水效果或許不如明渠,但如果光從視覺角度來看,外觀上的南海軍軍營,如今更像是一座被軍事力量完全武裝起來的小鎮,與小鎮唯一的不同就是沒有商業買賣,然而這裡卻囤積着南海軍上下所有人近半年的糧草,這其中一部分正是爲南海軍過冬做準備的,即便是廣州的冬天完全可以忽略,但這卻是一個必要的流程。
除了糧草之外,軍營內已經在短短几天內又建起了兩座軍械庫,據負責操辦這一切的許鴻介紹說,他們的本意就是將這座軍營打造成一隻滴水不漏的鐵桶,而防禦的器械也就成了重中之重,特別是弩箭羽箭,甚至是檑木滾石,火油鐵刺。
讓丁力更爲詫異的是,當許鴻給丁力介紹完兩座軍械庫是分別存放什麼器械之後,許鴻又指着不遠處正在修建的類似於庫房的建築告訴丁力,同樣的軍械庫,以南海軍眼下的情況,至少需要四座。
這話聽的丁力是心頭直滴血,因爲剛纔許鴻在介紹的時候就提到了,光是那兩座已經完成的軍械庫以及裡面放着的剛剛佔了一半多點的器械就幾乎用了南海幫七成的積蓄,看着不遠處那兩座正緩緩成形的軍械庫,丁力眼前似乎看到了南海幫解散的一幕。
不過許鴻給丁力的理由卻很充足,南海幫畢竟只是地方性的幫派組織,哪怕在百姓口中名聲再好,也一樣無法真正登上表演的舞臺。就算是南海幫被扣上了民團的帽子,可那也不過是一件自己出錢出力出人的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而南海軍就不同了,這是朝廷正式任命,光是在名號和地位上就不是前者能夠與之相提並論的。而且,在各方面南海軍不僅會得到當地節度府的支持與扶持,而且也能將南海幫的錢花到刀刃上。
當丁力問起許鴻如何把錢花到正處時,許鴻的一番早有準備的理論更是讓丁力大跌眼鏡,對方竟然提出將南海幫和南海軍分爲徹底不相干的兩部分,而眼下就是南海幫和南海軍在做生意,南海幫出資投入幫助南海軍的軍備擴充,而南海軍在有一定經濟償還實力之後,按照一定的利息,連本帶利的還給南海幫。
當然,許鴻說的時候就沒有這麼複雜了,作爲一個古代的不得志書生,特別是在跟隨丁力發現人生開始轉運之後,許鴻就將自己人生的重點進行了轉移,只要能給丁力能給南海軍帶來好處,許鴻都會不遺餘力的去儘可能的發掘。
許鴻的想法其實並算不上朝前,但也絕對算不上落後,只是當這主意從他口中說出之後,讓丁力感到了深深的不可思議,這才意識到許鴻竟然也在南海軍成立的短短時間內發生瞭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投資地方性武裝勢力或者直接將財產投資在地方軍隊上,這種做法許鴻絕不是第一個,反而是全國各地同樣的先例完全數不勝數。眼下大唐方鎮數十,光是領軍節度使都得數十人,其中有些地方自發組織或者是受到朝廷任命的民團組織的數目更到了一個讓人不敢想象的程度。
在這種特殊的形勢下,所有的土豪鄉紳,商賈鉅富們就不得不考慮如何將自家的祖業以及財富更好的保留下來甚至發揚宏大,而最好的辦法無疑是找到一顆足夠粗壯的大樹。畢竟俗話說得好,大樹底下好乘涼,而各地的軍事武裝勢力,自然也就成了幾乎所有人眼中的香餑餑,哪怕是在戰事還未徹底燃起的嶺南東道。
要說許鴻是怎麼想到這些的,還多虧了丁力的親兵張寒,張寒是家族中的嫡系一支,在羊角鎮之中也算是‘名門望族’了,雖然張寒如今已經到了丁力身邊,而且看起來前途還很光明。但是張寒族中的長輩卻不甘就此,反而是有事沒事的都會找事兒來南海軍的軍營中,甚至是自從張寒到丁力身邊後幾天,族中長輩就開始成爲了南海軍的常客。
而且,這位長輩還很睿智,他並沒有不知趣的天天打擾丁力,甚至是連王翎和許鴻都不會去刻意叨擾,而是與南海軍的普通將士們打成一片,帶着家中的下人,送點山泉,帶點果子,或者‘偶然’撞見王翎這些將領中的某人之後,把‘正巧’帶着的自家釀的果子酒大方的送上十幾壇嚐鮮。
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多久,對這些瞭如指掌的許鴻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機。羊角鎮的百姓對南海軍越好越熱情,南海軍在羊角鎮的活動範圍就越大,無形中已經帶動了羊角鎮一帶的經濟,其實上已經在不經意間幫助了羊角鎮的百姓。
光是南海軍駐紮在這裡之後,羊角鎮就有數十閒人找到了工作,有的開始爲南海軍倒騰需要的各種雜貨,有的則是在南海軍內做起了雜役。而這一切,卻使得南海軍在無形中,不得不向羊角鎮提供一定程度上的保護,畢竟脣寒齒亡的道理大家都懂,而如此發展下去,兩者之間的聯繫愈發密切,相互間的依賴性自然也就愈發嚴重,甚至是無法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