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數天,丁力已經讓許鴻將發放的津貼翻了一倍提高至二十個銅板,而且每日在碼頭對面的歌舞表演規模愈加擴大。特別是在碼頭的秩序穩定下來之後,南海幫邀請的舞女們甚至到酉時纔會陸續離開碼頭,如今的碼頭更像是戲團子了,而且每天還有人數不少的固定觀衆,畢竟是免費看了表演還有津貼可拿,二十個銅板,節省着點已經夠一日的花銷了。
潮州幫民團查封碼頭,沒等張氏商會和南海幫坐不住,背後的主使田氏和曹氏就愈發着急了。倒不是他們不肯撤走守在碼頭的民團,而是如今的碼頭苦力們已經不肯去碼頭了,除了觀看錶演之外,其中還有上百個代表不約而同的去節度府門外請命,要求節度使大人明察此事,還百姓一個安穩。
至於這些所謂的代表們爲何會這麼做,就連田氏和曹氏他們也是一清二楚,其中還有幾個是南海幫的熟面孔,還是在碼頭混跡了多年的老油條。
對於這件事,節度使李迢也親口發話了,讓觀察使和市舶使兩方面想出一個最爲恰當的處理辦法,而且還要儘快。事到如今,最爲着急的就數着市舶司那羣人了,原本進入廣州港靠岸的一些海船,由於碼頭沒有位置的原因,又不得不調頭出海去扶胥港那邊停泊卸貨。
沒出兩天,丁力就從香茗茶樓的福叔那邊得到消息,原本市舶司內就分爲兩派,一派是扶胥港那邊,一派則是廣州港,海船從哪個港頭靠岸卸貨,其中的各種收入就歸哪邊。
可一些原本登記在廣州港靠岸的貨船如今卻到了扶胥港那邊,每日數十萬貫錢的交易額,其稅收本就不是一個小數目,更不用說還有那極其可觀的灰色收入,這讓廣州港市舶司那羣傢伙幾乎每天掰着指頭計算着原本應該是自己的那份錢,又有多少流入了扶胥港那羣老對頭的腰包。
沒幾天功夫,可讓原本就熱鬧的扶胥港更加喧鬧了,偌大的碼頭擁擠的連搬運貨物的苦力們都得小心謹慎,不然互相之間都有可能撞翻對方。
不光這些,這突然的變化更加帶動了扶胥鎮的鏢局行業,特別是前些天苗氏鏢局衆人回去之後,路上有賊軍劫匪的消息就迅速傳遍了,雖然好多人都不大相信,但是那些來往於廣州府和扶胥鎮的商賈們卻絲毫不敢大意。
兩地相距本就不遠,押送一趟貨物的佣金與貨物本身價值相比完全可以稱的上是九牛一毛,完全不值一提。而且,眼下的扶胥鎮之中還流傳着一些小道消息,是誰最先傳出來的並沒有人知道,但是卻一傳十十傳百,到了最後不僅是有鼻有眼,而且據說還是官方內部的可靠消息,說是近段時間,張氏商會和曹氏商會背後的大靠山正在對峙,至於廣州港何時能夠再次通行,那完全要看上面的心情了。
有了這消息,那些商賈們更不敢掉以輕心了,甚至在幾家財大氣粗的商會一口氣租定某個鏢局作爲私人僱傭之後,出現了越來越多的人跟風。畢竟這些人的商行是在廣州城而不是這扶胥鎮,卸貨的時候是在扶胥鎮,裝船的時候自然還在這裡,所以他們也就直接做出了打持久戰的準備,直接僱傭了固定的鏢隊來往於兩地之間,運送貨物。
這下可把原本就家大業大的苗氏鏢局高興壞了,張氏商會也有自家的海船在扶胥鎮靠岸,就連張明志都感到壓力驟增,別說商會裡的人不夠用了,現在就連府內的一些人都派了出去,依舊無法保持整個商會貨物的正常通運。
而這個時候的苗氏鏢局就出現了,不僅有丁力的一封推薦信,還有那客觀的八折佣金,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是讓張明志無法拒絕的原因,當即便交代商會中的幾個負責人與苗氏鏢局商談這些事情。
至於廣州港到底何時才能重新開放,張明志自己都沒有得到任何可用的消息,就連兩天前祥叔離開時,都是一臉的猶豫,沒有敢說出具體日子,不過祥叔卻說了,其實外面的傳言也並非全錯,這一次也的確是廣州府三大巨頭之間的悶聲暗鬥。
廣州港的關閉,不止對於張氏商會和曹氏商會這樣的大勢力沒有太大影響,就連那些幾人合力經營一條海船的小股勢力也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畢竟舶來品的利潤太高了。雖然眼下貨物出手經過了一些小波折,但對他們來說也無非是少賺了一些而已,可最終落到市舶司那些人手裡的也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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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兩天能夠忍得住,時間一長,最先沉不住氣的就是廣州港那邊,市舶司內部已經出現了亂子,雖然沒有擺在明面上,但已經是人心不和,哀怨陣陣。
受影響最大的那個就是潮州幫的劉三爺了,其實查封碼頭的主意並不是他想出來的,而是曹氏和田氏的兩個少爺想要打擊南海幫和張氏商會而做出的動作。可到最後,那些心生埋怨的人又不敢去指責兩個大少爺,只好將矛頭對準了劉三爺。雖說如今的劉三爺也算是朝廷正式的武官了,可市舶司之中那些官員,不論大小,不僅不再給對方一個笑臉,而且還一天三番五次的派人去指責質問。
而如今,想要撤走查封廣州港碼頭的民團已經不是劉三爺說了算了,因爲在碼頭周圍,節度府已經下了命令,從軍營直接調派了一支五百人的武裝精銳駐紮在了那裡,而名義上卻是爲了維護秩序。
而且,民團也是武裝力量,實質上還是要受到節度府的制約調動,每日裡掂量着手中的那張蓋了節度府大印的調令,劉三爺也是叫苦不迭,那張調令上竟然明確指示他務必將碼頭封好。至於爲何還要持續查封碼頭,節度使李迢則是將之前的一件較爲轟動的海船走私案搬了出來,也就是當時癩五還在碼頭時,晚上曾經發生的那件海船老闆劉福的走私事件,節度府指令,務必嚴查此事,將其背後指使一網打盡。
在這期間,最爲悠閒的就是丁力了,不過也是丁力感到較爲痛苦的一陣子。每日裡除了探望一番賽義加德和王翎之外,就是將許鴻彙報的一些情況簡單的處理一番,剩下的大多時間,卻是被柳笙拉着去學樂器了。
不過還有比丁力更慘的,那就是王德和狗子他們四個,每日裡休息不足三個時辰,深夜子時還會被黑子拉着在丁府以及張府周圍巡視一圈,天還沒大亮就又會被黑子拉着重複一遍。從卯時開始,四人便又要接受黑子的特殊訓練,在這些之外,四人還分爲兩撥,上午和下午輪番去碼頭察看情況。
日復一日,幾人後來也就沒了最初的抱怨,特別是幾人清晰的感受到各自的本事迅速提升之後,也就愈加的喜歡上了這種生活節奏。特別是其中膽子最小的王環,短短十天光景,即便是穿着短衫,都能讓人隱隱感受到兩隻明顯增粗的臂膀上透出的結實和力量。
而且這些天,王德等人的收穫還遠不止這些,最初幾日,在黑子的帶領下竟然也接連收拾掉十多個膽大包天留在丁府周圍的暗哨,直到後來一入夜在丁府周圍百米之內幾乎沒有人影。
如今的賽義加德已經恢復很好了,應對方的要求,丁力也派人將其送回了番坊區的家中,不過卻也從那些跟隨賽義加德加入南海幫的番邦年輕人中挑選出一批腦子激靈的傢伙全天守在賽義加德家附近,以免出現什麼意外不測。
由於如今城內情況特殊,就連白日裡城中都多出了正規軍的巡邏,加上那些官府衙門原本的差役幫閒,幾乎站在任何一個街口,目光掃過四周,都能看到有官府或者軍隊的人。甚至上午和下午還有兩個時間段,會有一隊人數二十的節度府牙兵親自巡查一遍。
這種情況下,雖說開始時讓城中的百姓感到有些恐慌,但三五日之後衆人便已經習慣了,而且眼下城中的治安的確好了許多,就連一些平日裡經常會傳出吵鬧聲的商鋪,如今也爲了不引起注意而和氣消停了許多。
丁力也難得可以放心的帶着柳笙出府去走走,一大早兩人便出了府,這讓憋在府內數天的丁力突然有了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加上頭頂的陽光也的確燦爛,而且這臨近十月的太陽也不似盛夏那般毒辣,倒也讓丁力感到十分愜意舒心,特別是身邊還有一個身體重新恢復的柳笙,兩人說說笑笑,一個上午倒也過的飛快。
柳笙也在新宅內呆的時間夠長,這次出來原本就很高興,特別還是極其難得的有丁力相伴,更是滿心興奮的拉着丁力腳步不停,似乎恨不得一個上午就將半個廣州城都逛遍。
雖然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十多年,但由於生活一直貧苦的原因,柳笙所走過的地方極其有限,甚至有不少街道都叫不出名字。眼下有了丁力作陪,一路上更是親密的挽着丁力的胳膊不肯鬆開分毫,而一張小嘴更是沒有絲毫停歇,甚至讓丁力都不得不在中途帶着對方去了香茗茶樓喝茶解渴。
當然柳笙是不可能知道丁力順路也從香茗茶樓內得到了一些情報和最新消息,離開香茗茶樓之後,丁力又帶着柳笙採購了一些物品,隨後徑直向着番坊區的方向而去,柳笙自然也不會知道丁力是藉着看望賽義加德的機會而去商量別的事情,依舊滿心歡喜的緊緊相伴身旁,從始至終,那張俏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光彩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