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chūn院的門外,一個劍眉虎目的壯漢,身形高大影子挺拔,氣度顯然已與來此飲酒作樂之人不同。他的身邊的一個年輕人,白衣長衫一把摺扇在手,棱角分明的面龐上一副莫測的似笑非笑神情,而舉止更是一種不同常人的氣質,似乎不僅僅是風流倜儻所能形容的。儘管壯漢威武,但與這年輕人站在一起,主僕身份已經昭然若是。
此刻已經將近亥時,平常百姓家已經關門閉戶,但位於邕州繁華中心的風月場所,確是華燈初上,好戲剛開鑼。從院門之外就能聽到院內的喧譁與嬉笑之聲,若非王旁有心事,恐怕也會不免感嘆,所謂夜生活不僅僅是現代人的方式。
兩個人剛剛走到滿chūn院門口,從暗處出來一人來到他們身後,折克雋十分jǐng覺一閃身朝來人對視,一隻手卻已經按在腰間的刀柄之上。“大哥,是我!”來人輕聲說道。
王旁見是張平,還沒等王旁問話張平先說道: “王爺您跟我來!”
話雖不多,如果走在路上大概也只是覺得這三人偶然碰面,隨即張平領着王旁和折克雋二人一轉彎,在拐角處高智升這探着頭朝他們過來的方向張望。
“賢弟,你,你這是幹什麼來了。”高智升對王旁的到來也頗感意外。
“說來話長,我現在要去滿chūn院裡面找一個人?此人姓楊!”王旁簡要回答到。
“姓楊?賢弟,楊義貞正在此處!只可惜現在不是在白崖,否則我非親手抓住這個叛賊。”高智升咬牙切齒的說道。
“怎麼?楊義貞也在此處?”王旁聽完不禁詫異,忽然想到蔡京稟報的那個和籍辣慶等人在一起的也是姓楊,這會不會是一個人?”
“是啊!這是你邕州地界,我大理的人在此處抓人實在不便,我正想回府和你商議此事。既然你來了,我們一起去。”
王旁側頭朝那燈火通明的宅院了:“高大哥你放心,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我一定想辦法幫你解決!現在,你先回府等我。”
“而且,這楊義貞可能還和賈慶攪到了一起。我一定要問個明白!!”高智升應聲,邁步就要走。
“慢着,我懷疑這楊義貞就是今天邀我來的人。你跟我一起去,只怕到時候會控制不住局面啊,對了,武齡和瓦壯哪去了?”王旁說罷發現似乎還少兩個人。
張平回答到:“王爺,剛剛楊義貞的隨從出了滿chūn院,國相覺得楊義貞必然在邕州附近有藏身之處,所以我就派他二人暗中跟隨。”
高智升握了握拳:“放心吧,真動起手來,我肯定會保兄弟你安全。”
張平撲哧一笑:“高國相,怕到時候不知道誰保護誰呢!”宋壽郡城外,王旁與高智升較量,高智升不是王旁的對手,這可是張平親眼到的。現在聽高智升說他保護王旁,所以不由發笑。他這話讓眼下緊張氣氛稍稍放鬆了一些。
王旁無心玩笑,他接到的那封信對他來說可是實在重要。他見高智升執意要進去,索xìng將楊義貞派人送信的事告訴高智升。
“那我更要去了!王爺你與那賈慶也有舊怨,來此行不善。我跟你一起去,怎麼做全聽你的!”高智升此刻心急如焚,想不到王旁會遇到這樣的事,況且楊義貞的事畢竟是自己當年沒能抓住他,怎麼能讓他危害到王旁呢?
王旁點點頭:“那好,高兄就陪我去,折大哥,張平,你們在此等候。”事情已經複雜了,只有高智升出現,王旁才能更加肯定,高智升與此事沒有牽連。
王旁和高智升一進滿chūn院,便有夥計一邊殷勤的問候,一邊帶着他們二人穿過庭院來到前廳。這院落有兩三進,每一進都是三面圍廊,二層高閣。高閣圍欄上滿是花枝招展的女子。一樓的大廳零散的坐着幾桌客座,正對面是一個高臺勾欄,是平時一些歌jì舞jì表演的地方。此時,高臺上一女子正彈着琵琶吟唱:“滿搦宮腰纖細。年紀方當笄歲。剛被風流沾惹,與合垂楊雙髻。初學嚴妝,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雲情意。舉措多嬌媚。爭奈心xìng,未會先憐佳婿。長是夜深,不肯便入鴛被,與解羅裳,盈盈背立銀扛,卻道你先睡。”
她歌聲如鶯聲婉轉,神情十分嬌媚。尤其是唱到最後,卻道你先睡,將尾音故意拉的嬌滴滴,引來樓上樓下飲酒取了客的一陣狂笑。接着便有piáo客喊着:“鴇娘,這小娘子不錯,讓過來陪爺喝兩杯。”說着便拿出銀子咚的放在桌上。
老鴇子笑着過來將銀子揣進懷裡,朝臺上喊着:“翠兒,有大爺捧場,還不過來謝謝這位大爺。”
招呼完了,見王旁和高智升站在廳內,鴇娘眼前一亮。一則是這兩個年輕人都是風流英俊的人才,而來她也算是閱人無數哦,這兩人往那一站,她就知道肯定是有來頭。想着,鴇娘心裡這個樂,今天這是吹的什麼風,來的都是大手筆的主顧。來從杭州請來的林秀秀可真是名聲在外,這麼一棵搖錢樹現在到了滿chūn院自己也不知道積了什麼德了。
她心裡想着腳下不停迎着王旁和高智升走了過來:“哎呦,這兩位爺可是貴客,二位是頭一次來吧?”
王旁呵呵一笑:“的確是頭一次,不過我們是應邀而來,今天客人裡有沒有一位姓楊的留話說會有人來找他?”
“當然,當然!原來你們是一起的啊!二位大爺跟我來,我帶您上去!”老鴇顯示出無比的熱情,這麼大手筆的客人她怎麼不記得呢?她說着帶着王旁和高智升向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嘴裡還嘮叨着:“那位大爺可真是出手大方,光支酒錢就給了不少銀子。您我光顧說了,您二位貴姓啊?待會我帶您們過去也好支會一聲。”
高智升聽的有些不耐煩,本來他平時也不喜歡來這樣的風月場所,更何況堂堂的國相爺如果被人知道到這種地方來,他回去怎麼向段素姑娘解釋呢。所以,聽鴇娘這麼問他一皺眉:“你趕緊領路就是了。”
鴇娘白了他一眼,心想這人着相貌挺英俊,說起話來這麼不識趣。“呵呵,這位爺來是有心事,今天您們來着了,今天可是林姑娘第一次在咱們滿chūn院獻藝,要不是那位楊大爺來的早,恐怕連個好座位都未必趕的上……”
王旁知道,剛纔這鴇娘有意無意的說什麼支酒錢,是他們兩個面生,故意拿話鞠着。這宋朝時候jì院這個支酒錢,有點像現代人去某些場所的最低消費, 每一個初次登門的顧客,首先都會享受“點花茶”的待遇。不過,這小小一杯花茶並不是那麼好喝的,它需要顧客付出數千文的高價。等到登樓後剛飲一杯,則必須先付給鴇母數貫謂之“支酒”。
他們兩個人是來尋人的,自然就不必點什麼花茶,但是這所謂支酒若是不給,即便老鴇不明着要,話裡話外也要帶出來客人的小氣。王旁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枚碎銀估摸着有三兩左右:“辛苦……那爲楊大爺在哪裡,告訴我們自己去找就是了。”
鴇娘樂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呵呵,瞧這話說的,還是這位小哥不僅人生的好,做事也漂亮。你二位東面倒數第二個雅座,幾位大爺那等着您二位呢。”
王旁擺擺手鴇娘識趣轉身下樓招呼別人,東面有七八個雅座,雅座靠着樓廊,剛好可以到樓下臺上的表演,說是雅座其實是每桌中間都用若隱若現的紗帳隔開,隔開的是空間卻隔不開客人與jì女飲酒調笑之聲。
二人來到鴇娘指的那個雅座,見桌上擺滿酒宴,桌邊坐在四個人。王旁一眼就認出了籍辣慶,想不到化名賈慶的籍辣慶先站起來說道:“王爺,這麼快咱們就見面了啊!”
這可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賈慶此時臉上是笑,心裡恨不得將王旁碎屍萬段。高智升怒道:“賈慶,你受我皇之託,又拿着我大理的俸祿,不爲我皇做事竟然來此風流快活!”
“呵呵,敢情高國相也來了啊,那今天人可是真的齊了。王爺,現在我們是客人,不管之前你我有什麼淵源,你這鎮南王也應該好好招呼客人一下吧。”賈慶冷笑着,似乎完全沒把高智升放在眼裡。
王旁哼了一聲,臉上卻也帶着笑容:“當然,如今你既然不是西夏叛賊,而是來自大理的貴客,我當然會以禮相待。但不知道幾位中哪一位因爲什麼事這麼急着找王某呢?”
忽聽“咚”的一聲,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的聲音,剛剛王旁和高智升走到這桌前的時候,高智升的注意力全在賈慶身上,聽到這聲音回頭一,一個身穿綢衫的人正坐在那,放下手中酒杯着王旁和高智升。這人身材高大,臉上連鬢的絡腮鬍須幾乎擋住了三分之一的臉,兩隻眼睛冒着兇狠的光盯着高智升。
“王爺這叛賊一詞我楊某可是十分不喜歡。”他的眼睛和高智升對視着,口中冷冷的說道。
“楊義貞!”高智升喝道:“今天你休想逃走!”說着就要動手,卻被王旁一把按住。
“哈哈哈!”楊義貞也不起身,肆無忌憚的笑道:“今天我走不走,高智升你說了不算,既然你來了今天也不是解決你我問題的時候,不如坐下來咱們好好的談一談!”
高智升轉向賈慶冷冷說道:“好大膽賈慶,竟敢私通叛賊!”
賈慶高智升,一副無賴表情:“誰是叛賊,國相您這話可不對,如果我不是西夏叛賊,怎麼會去大理。但我去大理未必我就是大理叛賊 ,就好像這位楊兄,雖說是大理叛賊,但現在他在邕州,可不是大宋的叛賊。您說我私通?我可沒有,我只是偶然結實了這位仁兄,今天碰巧在這裡見面,剛好他說他要見見鎮南王,我也是思念故友,所有才有在此相遇啊!”
王旁一直冷眼着每個人,這賈慶雖然長相還是那麼討厭,但現在的賈慶不同當年紈絝子弟,他令人厭惡的同時也多了些圓滑和jiān險。而這楊義貞就是高智升一直在找的叛賊,來今天的事真的更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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