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書房十分安靜,哪怕是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的清清楚楚。崔德友正緊張的王旁,又了屏氣凝神準備發言的賈憲。他在銀行管事自知責任重大,每天出入這麼多銀兩,但凡有個差池自己可沒法跟王旁交代。而賈憲這小子來銀行做事沒幾天,倒是挺招人待見,可這給王旁提意見的事,別說賈憲,就是整個王府上下還都沒有過先例。這倒不是說王旁有多嚴苛,而是在大家來,王旁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王旁靜靜的着賈憲,這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如今還不起眼,可除了王旁還有誰知道這個小夥子就是《黃帝九章算法細草》、《釋鎖算書的著作人,並且創造了“賈憲三角”和“增乘開方法”。這時間要歐洲數學家霍納的方法早七百多年。
賈憲閉上眼睛定了定神,隨後朝王旁拱手一禮說道:“王爺,小的理解,您的銀行盈利是靠放出貸款和收來存款之間的利差,我總覺得利差不能一成不便。就拿存款來說,現如今天下太平,五穀豐登百姓有餘錢,放在銀行即安全又有利息拿可謂兩全。但如果出現災荒,糧價上漲百姓手裡的錢存到銀行,拿到的息錢還不夠補貼上漲的部分,誰還會把錢放銀行呢?”
焦德友聽到這,撇了撇嘴:“你說這個聽上去似乎沒錯,可都是災荒了,老百姓別說放銀行的錢沒有,就是一個子兒都不存都買糧也未必夠。這跟利息有什麼關係嗎?”
王旁擺了擺手:“焦大哥,讓他先說下去。”雖然平rì裡,王旁出入每個人都尊稱他王爺,但私下裡王旁還是跟這些身邊人兄弟相。
聽到王旁這麼說,賈憲不無羨慕的焦德友,能跟王爺稱兄道弟的,這叫焦掌櫃可是了不起。不過他見王旁讓自己繼續說,心裡也更增加了一份信心。剛剛還拱手低頭,這會手已經放鬆催下頭也擡了起來,他對視王旁見王旁輕輕點頭,似乎更加收到鼓勵。“焦掌櫃,您說的沒錯,遇到糧荒百姓是買不到糧,糧食多被大戶囤積,爲什麼他們要囤積,就是因爲囤積糧食能有足夠的錢賺。可是,王爺開銀行雖然面對百姓,但真正能讓銀行盈利的是大戶,也就是這些富紳們的錢。這麼說吧,慶曆年間米價不過七八十文一斗,而到了皇佑二年米價就是一百二十文一斗。我若是有一百文錢,本來可以買一斗多米的,放到銀行幾年就變得連一斗米都買不了了,那我還存銀行做什麼?”
“嗯,說的不錯,繼續!”王旁聽着小夥子說的不錯,畢竟他是從現代回到宋朝的人,雖然對歷史大事件憑着自己千年的經歷和穿古石的信息瞭解不少,但對於民間百態,王旁知之甚少。
“非也,你要是買一斗米放六年,不吃也生蟲壞掉了。”焦德友到也並非有心挑賈憲的毛病,只是從他心裡就不願意賈憲給王旁提什麼意見。
賈憲這會已經不像剛剛進來時候那麼緊張了,他點點頭說道:“我這只是舉例,就說皇佑二年吧,一年間米價從一百二十文一斗增至一百八十文一斗,後來還漲到二百文一斗,不少商賈富戶晝夜爭搶進貨,就是中了這裡面的利潤。我若年初有一百二十文,買下一斗米,年末再賣就能賺八十文,但如果放在銀行,只能拿到三文多的利息。這裡懸殊這麼大,這些富戶怎麼還會把錢存銀行呢?焦掌櫃,一年的米不會爛掉吧。”
王旁心裡明白,雖然賈憲說的只是特例,而且他只是停留在感覺階段,還未上升到理論的基礎上,但是他已經想到用銀行的利息來調控市場經濟,這賈憲果然是個人才啊。
焦德友撓撓頭,似懂非懂的着王旁,王旁一笑:“賈憲說的不錯,不過賈憲你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
這時候賈憲低下頭:“王爺,我只是想到這個問題,但還沒有想出解決之道。”
“嘿,你這小子,我還以爲你都想好了呢?!”焦德友要不坐那離的遠,估計又得給賈憲來個脖溜兒。
賈憲滿臉委屈的說道:“這哪是說解決就能解決的,況且我也不知道今年糧食是漲還是落啊!”
“對!你既不知糧食是漲是落,又不知道漲落的幅度,對嗎?”王旁心平氣和的問道。
“嗯,嗯,嗯!”賈憲瞪着大眼睛不住的點頭。
“哈哈哈!”王旁爽朗的大笑起來,王旁笑焦德友也和賈憲呵呵笑着,焦德友是王旁開心就高興,而賈憲笑的有點尷尬的同時也被王旁的笑容感染。
“那好吧,你來邕州到銀行做事的保人是誰啊?”王旁對這賈憲愈發的感興趣,他將雙臂搭在桌子上,樣子十分放鬆,雖然賈憲一時想不出辦法,但是王旁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想法。
“是錢乙郎中!”賈憲誠實的回答道:“錢先生與我恩師楚衍是至交,所以我來了就找到錢先生,請他爲我擔保。”
聽是錢乙,王旁想起來王府衆人中毒那人,正是錢乙前來給衆人開藥,這位郎中一身正氣,據說醫術高明。有這個人做擔保,也見賈憲差不了太遠。“那好,你明rì起就不用到銀行去了。”
王旁話還沒說完,焦德友急忙說道:“王爺,賈憲這小子雖然有些莽撞,但做事還挺有眼力的……”
賈憲心想完了,來王爺是不喜歡自己的建議,來的時候焦掌櫃就提醒自己,說話謹慎些。剛剛自己也是太得意,也許哪裡招王爺不高興了。他感激的了焦德友一眼,這位掌櫃雖然人粗粗拉拉的,但是心地還是挺善良的。
“哈哈,焦大哥,你這麼欣賞這小子,我跟你搶個人用,你不介意吧?”王旁笑了起來。
焦德友猛然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忙叫着賈憲:“臭小子,你還真走運,還不趕緊謝謝王爺。”
賈憲一下子沒反映過來,呆在那正暗自奇怪,王旁見他一副茫然樣子,心想這年輕人算數不錯,但沒經過世故就像一張白紙,好好培養將來必然會有所作爲。“賈憲,我留你在我身邊做事,你覺得如何?”
賈憲嘴巴張了張:“啊!好好!可我只會算數啊,不知道王爺留我在您身邊做什麼事?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來啊”
換一般人樂還樂不過來呢,這賈憲倒是挺實在,王旁相信自己沒錯人:“我想收個學生,你願意不願意啊?”王旁心裡很清楚,雖然自己能夠照辦未來的模式,制定出銀行的章程,但是到了具體覈算的細節,可能自己反而不如這個賈憲。尤其是他以後不光利率要浮動,就連對高麗以及各個外邦的匯率也都要浮動,這些都是要經過jīng密測算。
自己培養出來一個李恩喜,雖然是個不錯的人才,但她畢竟是女流而且她也是高麗人,更何況李恩喜的老公是完顏劾裡鉢,這以後的rì子還長着,王旁一定要給自己多培養出幾個得力的助手。
學生跟着老師,可不是現在的師生關係,師父,在古代那得像侍奉父親一樣恭敬。能做王爺的學生,這誰不願意啊。更何況這位小王爺論人品,論才學有誰不服?更別說還能在王爺身邊做事。賈憲恍惚中忽然明白過來,他撲通一聲就跪下磕頭:“師父在上,受學生一拜!”
“呵呵,快起來吧!”王旁擺了擺手:“你回去收拾一下,明rì就來王府報道,先跟在我身邊一些rì子,以後我自會安排你做事。”
“謝謝王爺,不,謝謝師父!”賈憲樂的嘴都合不上了。他哪知道,王旁心裡也偷着樂,以後史書上和數學教課書上,提到賈憲的時候,除了寫到師從楚衍之外,還要寫上師從王旁,這可是給自己千古留名的好機會。
焦德友着也樂,自己這兄弟做事可不拘小節倒了極點了,堂堂一個王爺竟然收了一個銀行的夥計當學生。笑罷他對賈憲說道:”你先回去,我有事和王爺要說,另外記得,以後私下裡你可以叫師父,在外面還是要尊稱王爺。還有,做事不許打着王爺的旗號,否則我焦大爺先饒不了你!”
賈憲笑着應着“是”,向王旁和焦德友告辭,轉身出了書房,他按捺不住喜悅幾乎是一路小跑朝外走。剛走到書房別院走廊拐角的月亮門,迎面和蔡京撞個滿懷。
蔡京這會可不是小跑,他就差一路狂奔而回:“哎呦,臭小子,你不路啊!”
賈憲擡頭一是蔡京,認得白天是王旁身邊的的年輕人,不知道這個是不是也是王爺的學生?那就是自己師兄了?他滿面笑容的打着招呼:“師兄,你來了。”
蔡京滿臉的不耐煩:“什麼師兄!快閃開!”說着推開正要行禮的賈憲,急匆匆的向書房走去。
賈憲搖搖頭心中暗想,這人好奇怪,王爺人那麼好,怎麼他老那麼兇巴巴的。他哪知道,蔡京此刻正心急火燎,他跑到王旁書房,一推門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王爺,不好了!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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