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愛自己的義父包拯辭世了,儘管王旁知道這是無可迴避的自然規律,但是心裡還是很難過。他心裡更無法接受月下也死了這個事實,月下的善解人意,柔情似水總是像一股暖流,每當王旁想起月下的時候便在胸中涌動。
縱然王旁通古博今,可面對生離死別他是那麼的無奈,他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他不能改變歷史,同時也無力迴天。也許他明白,自己暫時不回汴京,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內心隱約有一絲逃避,他不知道怎麼回到京城,面對失去女主人的府宅,面對已經沒有生父,義父關照的官場。
這些念頭在王旁腦子裡一閃而過,王旁有些心灰意冷,有些沮喪。從來到宋朝雖然有些小波折,但是畢竟有仁宗皇上寵愛,義父包拯的照顧,生父王安石的關愛,自己這個王安石之子的身份,纔可能有機會隨父赴菊花宴,纔有可能認包丞相爲義父,纔會拜狄青爲師,纔會娶妻月下。而這一切纔會帶來趙曙嫉妒,『奸』人的陷害。
無論王旁有多糾結,該面對的總要面對,王旁在梁山泊又呆了幾天,傷口已經養的差不多了。這日,阮星興沖沖的來到客店,進門就問掌櫃:“王侍郎可在店中?”
掌櫃用手指指樓上,低聲搖頭說道:“您去看看吧,王侍郎又在借酒澆愁呢!”?? 爭宋209
阮星聞聽大踏步走上客店二樓,推開門見王旁果然正自斟自飲中:“一個人喝酒不悶嗎?我來陪王侍郎喝兩口!”
王旁見阮星進來,他剛剛自己喝了一會,腦子裡面的事『亂』七八糟的,正想找個人說說話:“別叫我什麼王侍郎了,我這個侍郎無非是虛名,來,坐下跟兄弟喝兩口。”
阮星知道王旁心中鬱悶,遇到這樣的事誰也不好多勸,他在王旁對面坐下,自己倒上酒說道:“我來是要告訴王公子個消息,這幾日查辦土地的官員都走了,看來這陣風是過去了,這朝廷做事就是這樣,還是王公子說的對!”他說着敬了了王旁一杯酒。
王旁挑了挑嘴角,他想笑可是卻僅僅是嘴角動了動:“放心吧,朝廷這次是劫富殺大戶,你想想,朝廷都沒錢了誰敢比朝廷富?大頭去了,你們這些地就沒事了。”王旁這麼說着,心裡卻明白,所謂大戶,大頭就是自己。王旁心中卻苦笑,自己這一詐死,倒是真讓朝廷鬆了一口氣。
阮星挑了挑大指:“王公子說道太對了,這事暫時是了結了。可今年答應東平府知府的買煤炭之事,我看明年再說吧,在過一兩月也不用燒煤了,這一冬天真是太難過了。”
王旁合計按照晉香府的產煤的量,如果正常供應的話,即使有些緊張但也不至於完全買不到,如果朝廷想要錢,完全可以等我回去,再談增稅問題。眼下看,朝廷要的不僅僅是所謂稅的問題,還包括這塊地和這塊地上面的資源。只可惜,英宗的這個朝廷根本不懂得資源的概念,資源並非就是產點煤炭,有點礦。資源還包括能把煤炭和礦變成錢的人。
可這些王旁沒法對阮星講,他只好皺着眉頭說道:“阮兄,晉香府的情況有些複雜,煤炭的事我要親自去趟晉香府。現在,既然土地的事朝廷不追查了,我琢磨我那些兄弟的任命也下來了,這兩日我就要啓程回京城。”
“這麼快?”阮星聽王旁說要走,他憨憨的說道:“王公子,我也聽說您府上也有慕名而去投奔您的,現在您將身邊人都打發走了,要是我跟着您回京城,陪着您去晉香府,可好?”
“唉!晉香府也未必是我的,你跟我去也不一定能取到煤炭啊!”王旁嘆口氣喝了一口酒。
阮星給王旁倒着酒,語氣誠懇的說道:“王公子,我這點家底都是祖上留下的,我恨不得跟着您學點本事,咱這也有地,要是去晉香府學習會了,也許咱自己也能生產煤炭。”
王旁心中一動,兗州煤礦、淄礦這都是後世發現的比較大的煤礦產地,兗州與鄆城、濟州成三角之勢,可自己家中之事尚未解決,自己哪有那心情。他見阮星滿臉的期待的樣子,便說道:“你跟着我行走,不是問題,這產煤挖煤可有很多學問,搞不好白白浪費功夫,還可能損傷人命,再說朝廷查地的事剛剛過去,還是穩妥些好。”
阮星點點頭:“公子說的是,以後我就聽您的,況且就是我想弄那產煤的自己也不會,也沒那能力,我看公子要是不回京城,留在咱梁山也行,你原來做什麼在這還能做什麼。”
王旁搖搖頭:“我想做些原來不曾做的。我跟你打聽一下,此地有梁山,可有梁山縣或者高粱郡?”
阮星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王旁:“這地方是叫梁山,梁山縣?高粱郡??”他撓着頭想着。
王旁喝着酒,似自言自語的說道:“我曾答應愛妻,要用梁山縣高粱郡的黃土,爲我愛妻造一間紅磚碧瓦的磚房,我看這周圍也有不少黃土之地,等我回京城妥善安置好家中事,我便要回到此地,做一處磚窯,燒磚蓋房!”
阮星聽王旁說完,他也想起來了:“公子,你弄錯了,咱們大宋有兩個梁山,一是在咱這水泊梁山,還有一處是在萬州,你說的那個高粱郡是萬州的梁山縣,不是我們這裡,不過燒磚之事王公子不必捨近求遠,哪裡黃土不埋人?咱這也有黃土,而且咱這的土能燒紅磚和青磚兩種!”
一種土燒兩種磚?這王旁倒是不清楚,但想到可以實現自己對月下的承諾,王旁心中有點小衝動:“阮公子,這要怎麼燒製??”
阮星嘿嘿一笑,他擠擠眼說道:“其實,我也是偶然得知,王公子您不知道吧。方圓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咱阮家是大戶,不過這也少不了打點官府,咱自己有個小磚窯,有次給個縣令修個私宅,燒了點青磚,那次小夥計誤事,忘了一道工序,結果燒出來的磚就廢了。我呢,覺得可惜,讓他們給拉我家後花園去了,您要不要看看去?”
“好啊!就請阮公子帶我去看看如何?!”王旁放下酒杯,這是這麼多天以來,王旁第一次覺得有比喝酒解愁更有意思的事。?? 爭宋209
阮星看王旁提起些精神他也挺高興,要是王旁能在此地有些生意,那麼梁山泊附近的百姓也會跟着富裕起來。阮星帶着王旁來到自己府宅,這宅子在當地算是一個大戶,一路走阮星一路說着,原來他一直崇拜王旁,那麼多生意帶着大夥賺錢,不過他做的這些都是小買賣,比不上王旁的和朝廷做的大生意。
“和朝廷做生意有什麼好?看上去是風光,不過朝廷之內暗『潮』涌,像這新皇登基,搞不好有些事就要變一變了!”王旁淡然的說道。
“變吧,怎麼變老百姓都不怕,只要越變越好就行了,不過這英宗皇上的變法,不是殺雞取卵嗎?”阮星憤憤的說。
王旁不再多言,跟着阮星來打到他家的花園,花園的一角堆着幾塊紅『色』的方磚。果然顏『色』和王旁想要的相差無幾。“這到底是少了哪道工序?”王旁『摸』着磚頭問道。
阮星如實說道“公子,這土出的地方也特別,這土是小黃山附近,那地方本來是打鐵鋪經常採石所在,那附近的土燒着的時候比較怪,若是燒好了磚加水冷卻,就會是青磚,若是自然冷卻,涼下來就是這個顏『色』。”
王旁知道這土中本身還有鐵物質,而且冷卻時候加水或者不加水產生的氧化效果不同,這些自然是幾百年前的古人無法用理論解釋清楚的。但這個發現足以讓王旁無比陰霾的心情中,增加一點陽光,也許做這個事並非要用此盈利,而是那個答應給月下蓋間磚房子的心願。
“好!我明日啓程,阮公子要跟我一起去就準備一下。”王旁決定回汴京,回去面對!
第二日二人一起趕路,三四天之後,王旁回到京城。還是熟悉的汴京城,熟悉的城牆,王旁繞路走西北水門,當日舟船絡繹不息的晉香府在西北水門外的煤場,如今空『蕩』『蕩』的。岸邊既沒有船,岸上也沒有忙碌搬運的工人,整個一片簡易的煤棚也是空空的。
過白虎橋走金水門進入內城,街道依舊舊貌,街上往來行人稀稀拉拉的。王旁壓低了斗笠,繼續前行,穿過城中來到東大街,雲軒門緊閉,門廊之上塵土堆積,看似很久無人經營了;再向南經過錦繡樓,也只見門可羅雀冷冷清清。
王旁不多做停留,他的心已經涼了大半,眼前的情況和他預想的也差不許多,只是親眼看上去的時候愈發覺得蕭條。
梅耶府前倒沒有大火之後斷壁殘垣慘景,王旁還不知道,這是仲針督促加緊修繕之後的結果。府宅大門緊閉,門上懸着白『色』的燈籠,看上去讓人心裡發涼。
王旁走上前去,推了推,門關着。梅耶府熱鬧之時,大門就從來沒關過,唉!王旁想着,啪,啪啪的拍了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