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擔心雅克·於佩爾在軍團內待得太無聊了,胡亂插手軍團內的事物,所以軍團的軍官就投其所好,經常會找一些練習古騎士劍術的名家來,按照騎士禮儀向雅克·於佩爾挑戰。
只不過,像現在這樣製作一張鑲有黃金的騎士戰帖,還是第一次遇到,軍團裡面的軍官也不疑有他,以爲是他們中的同僚想出的新花樣,就這樣直接將這封來歷不明的騎士戰帖帶到了雅克·於佩爾面前。
雅克·於佩爾雖然在外界傳聞中是平庸、無能的代表,但他本人卻並不愚蠢,事實恰好相反的是他很聰明,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不懂得現代軍團的調兵遣將,不懂得軍隊管理,所以他將這些事情交給專門的軍官處理,而他所做的只需要向上面要錢就可以了。
對於底下人對他的看法,雅克·於佩爾嘴上沒說,心裡卻很清楚,但他並不在意當一個錢袋子,畢竟比起在冬凜城和那些貴族玩那些爾虞我詐的宮廷遊戲來,和這些軍隊士兵呆在一起要單純得多。
更何況這裡的軍官爲了討好他,會想方設法的幫他找一些能夠幫助他提升劍術的對手。雖然不一定每個對手能夠讓他戰個盡興,但能夠有人和他較量劍術,總比在冬凜城陪着一羣貴婦參加無聊的宮廷舞會要好得多。
這次,當軍團駐紮營地的巡邏軍官將一封騎士戰帖帶來,放到了辦公桌上時,雅克·於佩爾也和那名軍官一樣,以爲是手底下哪個軍官無意中知道古騎士挑戰禮儀的一些事,專門爲他準備的新花樣。
他根本沒有打算翻開這張戰帖,就準備拒絕這次挑戰,因爲最近法蘭帝國的局勢變得有些古怪,特別是米麗亞城的局勢讓他感覺到了莫名的危險,他想要安靜的思考一下對策,必要時向他在東部大陸的兩個兒子請教一下,所以也沒有配合底下的軍官玩這種騎士決鬥遊戲的心情。
只是,當雅克·於佩爾拿起那封騎士戰帖時,卻被戰帖的沉重份量和戰帖上的黃金紋飾給弄懵了。
他很清楚自己手底下這些軍官是一些什麼貨色,他們爲了討好自己,弄一張帶有古騎士風格的騎士戰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前提是花費不多。
像現在這樣竟然直接用最好的香木銅版紙鑲嵌黃金來製作一張騎士戰帖,絕對不是軍團下面那些軍官所能做的事情,也正因爲這點發現,使得原本準備不理會這張戰帖的雅克·於佩爾生出了好奇心,將戰帖打開看了看。
書寫戰帖的人很顯然對法蘭宮廷的那一套非常熟悉,遣詞造句全都是用的古法蘭語,並且字體也是用的現在法蘭宮廷最喜歡用的纏枝花體,一看就很明確的指向了法蘭宮廷貴族。
戰帖的內容並不是很多,刪去一些華而不實的辭藻後,剩下的內容就是說下戰帖的人對雅克·於佩爾的劍術不服,所以提出挑戰,挑戰的時間在今天晚上的十點,地點在第一軍團的駐紮軍營外,而挑戰項目則是雅克·於佩爾最引以爲傲的雙持十字劍劍術。
一開始,雅克·於佩爾見到戰帖上竟然連挑戰時間、地點和項目也寫下了,就覺得製作戰帖的人對古騎士挑戰的規則不清楚,因爲只有被挑戰的一方纔有資格決定時間、地點和項目。
只是當他看到地點是在營地外,而項目竟然是他最強的雙持十字劍劍術,他就感覺到製作戰帖的人是真正的想要和他來一場騎士決鬥,並不是和以前那些所謂的騎士劍術名家一樣只是爲了較量。
而真正讓雅克·於佩爾情緒產生強烈波動的是最後的署名竟然是佩里尼家族後人,並且在上面還有一個讓他感到無比熟悉的家族紋章時,他整個人都不由得陷入到了回憶之中。
雅克·於佩爾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拿起那柄十字劍時父親對他說的那些家族傳說,他也記得從家族故地中找到了家族族譜中看到的有關家族源頭的記載,現在這個已經應該消失的佩里尼家族和紋章卻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這讓他不由得產生出了一些想法。
在外界那些懂得十字劍劍術的人眼中,雅克·於佩爾已經是維綸大陸上當之無愧的第一劍術大家,特別是雙持十字劍劍術已經和發明十字劍劍術的那位傳奇騎士相媲美了。
但雅克·於佩爾見過家族關於那位傳奇騎士的文獻記載,他很清楚自己和那位傳奇騎士比起來還差得很遠,要知道當年那位傳奇騎士哪怕是面對擁有神奇力量的古巫師都能拔劍相向的強大存在。
而他現在的劍術再厲害,遇到了一些擁有神奇能力的眷族或者其他暗世界的人也會處處受制,更別提現在的機械弓弩威力已經足以拉平常年修煉劍術的劍術大師和普通人之間巨大的差距。
雖然,雅克·於佩爾很清楚專長於劍術的騎士遲早會退出世界的舞臺,最終只會變成一種身份象徵,但他卻不想讓騎士這個職業就這樣默默無聞的消失,他希望自己能夠在有生之年,讓騎士這個職業再綻放一次光芒。
現在這個機會來了,雅克·於佩爾仔細研究過有關那位傳奇騎士的事蹟,知道那位傳奇騎士除了本身的實力強大以外,讓他能夠縱橫無敵的主要原因還是在對方手中有一對在當時被視爲神器的十字劍。
而現在這個下騎士戰帖的人很可能真的是那位傳奇騎士家族的嫡系後人,而對方既然有如此大的信心挑戰他最強的雙持十字劍劍術,那麼傳奇騎士的神器有極大可能是在這名挑戰者身上。
雅克·於佩爾想到只要自己能夠獲得這對神器的話,那麼他的實力肯定會提升,到時絕對不會比那位傳奇騎士差多少,有了這樣的實力哪怕是在這個蒸汽機械武器橫行的戰場上,他也能夠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來。
想到這裡,雅克·於佩爾的情緒就變得無比亢奮,臉色也因爲激動的情緒變得潮紅透血。
“大人,您要是不願意接受挑戰的話,我把這東西送回去?”站在旁邊的軍官看着雅克·於佩爾的臉色陰晴不定,最後更是滿臉通紅,就像是生氣發火一樣,連忙說道。
“送回去?爲什麼要送回去?”雅克·於佩爾這時候清醒過來,深呼吸幾下,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後朝那名軍官,問道:“送戰帖的人呢?”
“還在門口等着迴應。”見到上司的臉色恢復正常,軍官也稍微鬆了一口氣,連忙回答道。
雅克·於佩爾沉思了一下,心中在想需不需要派一個人跟蹤那名送戰帖的人,找到那名佩里尼家族的後人,這樣可以避免他突然消失等意外發生。
但很快他就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並不是因爲他要恪守什麼古騎士守則,而是因爲他現在手頭上沒有值得信任的人。
要是派軍團下面的這些人的話,且不說這些人能不能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找到那人。就算找到了那人,恐怕消息不等傳道他的耳朵來,就已經先在軍營裡傳開了,到時反倒引人矚目,讓他不好下手。
雅克·於佩爾沉思了片刻後,心中想道:“既然是他下的戰帖,那麼他肯定會來,我只需要在這裡等着他來,把他擊敗,再抓住他就可以了,完全沒有必要節外生枝。”
想明白的雅克·於佩爾立刻找來了一張軍團內部使用的信帖,將自己的答覆寫在了上面,交給那名軍官,吩咐他將回帖親自交給送信的人,然後就起身前往操場,爲今晚的決鬥備戰。
雖然雅克·於佩爾對自己的劍術非常自信,但他覺得對方既然下了戰帖就肯定有與他交手的把握,所以他也不敢等閒視之,需要準備幾套方案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必要時甚至動用軍隊也在所不惜。
在軍營外,獲得了回帖後,希爾維亞的手下便立刻往回趕,經過幾道專門用來清理跟蹤者的手續後,這份回帖又被送到了天空塔的房間內。
只不過,相比起兩個小時以前房間內的緊張氣氛來,此刻的房間內的氣氛變得非常輕鬆,雷歐站在房間中間,希爾維亞和艾米莉正在將一套法蘭正統騎士鎧甲套的部件一件件綁在了他的內襯上。
法蘭帝國又被稱做騎士帝國,法蘭各個騎士團的名聲可以說是響徹了整個維綸大陸,甚至連其他兩塊大陸上的人也都對其名聲有所耳聞。
因爲法蘭的騎士團衆多,每個騎士團都有不同造型的盔甲,再加上一些騎士爲了彰顯自己的個性,會爲自己專門打造一套與衆不同的特色騎士甲,使得法蘭帝國的騎士甲種類多如牛毛,據不完全統計,光全身甲就有兩千餘種,而半身甲則更多。
由於五十多年前,法蘭帝國軍隊開始效仿瑪瑞斯王國組建槍械部隊以及各種蒸汽武器爲主的軍隊後,法蘭帝國的軍事改革就在短短的十年時間內將所有的騎士團全都取消掉,讓騎士從職業變成了某種榮譽稱號,騎士甲大部分也都回爐鍛造成鋼鐵了。
只有很少一部分擁有特殊榮耀和傳奇經歷的騎士甲成爲了貴族家族彰顯榮耀的藏品,所以當雷歐向希爾維亞要求一具全身騎士甲的時候,希爾維亞一時間也不知道從那裡去弄一套過來,最終還是在天空塔的守衛教士幫助下,從天空塔庫房裡找了一套法蘭騎士半身甲。
這套半身甲的正確名稱其實應該是法蘭預備騎士侍從半身甲,主要是法蘭騎士團給團裡面騎士侍從準備的標準甲,配備有一個頭盔,一個半身胸甲,一套護肘、手甲、腿甲以及護膝。只不過,因爲頭盔是開面的,不符合雷歐的要求,所以希爾維亞不得不幫他重新找一個舞會用的金屬面具,給他戴上。
在幫雷歐裝備鎧甲、測試性能的時候,艾米莉的眼睛不時的的看向放在桌子上的那個文件袋,猶豫、排斥和期望的神色在她的臉上來回變化,讓她內心的掙扎溢於言表。
在從希爾維亞手中得到這份關於她過去的文件後,艾米莉的內心就無比掙扎,一方面她腦子裡不斷閃現的一些記憶碎片催促着她打開文件袋重拾過去,而另一方面她內心的本能卻又阻止她重新找回記憶,彷彿過去的記憶是洪水猛獸一般。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多小時,艾米莉依然沒有做出最後的抉擇,這時候正好希爾維亞爲雷歐準備的騎士甲被修繕保養後送了過來,使得她乾脆放下這個文件袋,先借着幫助雷歐穿戴鎧甲的機會,冷靜一下頭腦再說。
“你應該看一看。”希爾維亞幫助將胸甲後背的暗釦給扣上後,敲了敲背甲的鋼板,給予建議道。
艾米莉聽到這個建議後,愣了愣,有些猶豫的看了看希爾維亞,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卻又沒有說出口。
而希爾維亞似乎知道艾米莉的想法,伸手**着艾米莉的臉頰,語氣溫柔的說道:“無論你過去是誰,有什麼樣的記憶,都改變不了你的現在,難道你會因爲找到了過去的記憶就和我斷交了嗎?”
希爾維亞在雷歐面前的親暱舉動,讓艾米莉臉色有些羞紅,她偷偷看了雷歐一眼,見到雷歐神色正常,不由得舒了一口氣,然後又朝希爾維亞搖了搖頭,迴應剛纔的問題。
或許是因爲希爾維亞的話產生了作用,也或許是因爲她覺得自己是應該做出決定的時候了。只見她走到了桌旁,將那份文件袋拿起來,用力甩了甩頭,似乎想要將自己腦子裡的雜念給甩掉,然後就想都沒想直接打開文件袋,將裡面的文件全部抽出來,放在眼前仔細的看了起來。
隨着資料中的內容一點點的被記入到了腦子裡,艾米莉原來那些散亂的記憶碎片就像是被重新編織的破布一樣,逐漸恢復到了一個完整的形態,甚至連一些之前沒有出現過的記憶碎片都重新被喚醒,補充到了殘缺的記憶版圖上。
這時候,艾米莉臉上的表情雖然依舊保持平靜,個人的感覺就像是她現在閱讀的資料不是她的過往而是一個陌生人的生平似的,但她的眼睛卻止不住的往外流淚,很快臉上的妝容就被哭花了,順着淚痕留下了一道道難看的溝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