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罷了李霖遣人送來的這份諭令,謝聯章驚怒異常,這禮佛寺哪兒是他一句話就能剿滅的,禮佛寺那些禿驢在此地立寺已經多年,在本地發展了很多的信徒,就連他身邊都有禮佛寺的信徒,在樂安縣境內可以說是根深蒂固,一旦要是他下令剿滅禮佛寺,估計連明天都活不到,人頭便會被禮佛寺的禿驢給砍下。
所以他根本無法做到李霖對他的要求,至於讓他自縛前往州城服罪,就更不可能了,想他可是堂堂由郡守親命的縣令,別說李霖不是臨海州刺史,就算李霖現在已經被授命當了臨海州刺史,也無權罷免他這樣的縣令。
更何況了他背後還有他人所不知的後臺支持,這個後臺別人不知道,但是他豈能忘記,現如今吳寧州的孟暉,便是他的後臺,當初他當上了這樂安縣縣令,其實背後就有孟暉的身影,另外據他所知,這孟暉私下裡還和司徒家有所勾連,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現在低頭服軟,自縛起來前往州城向李霖請罪。
昨日他得到李霖將會發兵來討的消息之後,便立即派人趕往吳寧州,向吳寧州刺史孟暉求援,求孟暉能對他施以援手,亦或是從中斡旋一番,消除他和李霖之間的誤會。
另外他又急忙修書一封,派人送往餘杭郡面呈郡守江楓,信中斥李霖膽大妄爲,僅僅因爲區區小事,便要擅自動兵進犯樂安縣,信中拒不承認李霖給他扣上的種種罪名,請江楓出面申斥李霖,令其不要擅動兵馬。
可是對於江楓這次會有什麼反應,謝聯章卻心中沒底,現在李霖可謂是江楓面前的紅人,剛剛替江楓討滅了劉辯作亂,手中掌握着兵權,也正好司徒家這個時候在湖州作亂,江楓恐怕不會輕易的站在他這邊,有很大的可能,會下令將他罷官查辦。
所以他眼下並不能寄希望於江楓身上,而全部希望都寄託在了吳寧州刺史孟暉那邊,現如今剛過去一天,暫時估計還得不到孟暉那邊的消息,這兩天他如坐鍼氈一般,一時間已經亂了方寸。
這個時候一個差役在門外稟報道:“大人,禮佛寺執事廣元大師在門外求見!”
謝聯章一聽更是頭大如鬥,但是也不敢開罪這禮佛寺,只好點頭令人將那個廣元請進來。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僧雙手合十走入謝聯章的書房,開口道:“貧僧又來打攪縣尊大人了!”
謝聯章冷淡的點頭道:“廣元大師今日可有何事找我?”
這個廣元徑自給他自己找了個座位,直接坐了下來,讓謝聯章不由得暗自有些慍怒,但是卻也沒法當場發作。
“貧僧此次前來,乃是要跟縣尊大人商談合作之事!”廣元坐定之後,便開口說道。
謝聯章冷冷的說道:“大師說笑了,你乃是梵門,而本官乃是官府,你我之間又有何事可以合作?”
廣元和尚淡然一笑道:“縣尊大人此言差矣!貧僧前兩天聽聞,那山海縣縣令,也就是現在的招討使李霖,公開污衊縣尊大人和我們禮佛寺勾結,意圖謀刺於他!這簡直就是血口噴人!
我堂堂佛門弟子,又豈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此乃是欲加之罪,我們自不能讓他如願!
你我目前都和這李霖有所過節,而李霖此獠乃是個睚眥必報之人,自不會輕易放過我們,而且我寺也在貴縣之中,也就自然而然和縣尊大人只能共同進退!
這難道還不足以讓我們合作嗎?”
謝聯章心中很是煩躁,冷笑一聲道:“這李霖對於本官充其量只是惱怒本官對他不敬,但是本官卻乃是郡守親賜的縣令,他又能奈我何?他不過只是一個區區招討使罷了,上面自有郡守大人節制於他,他總不能輕易便發兵來犯本縣吧!
倒是貴寺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據說你們派出僧衆,前往山海縣意圖將李霖置於死地,但是卻後來功虧一簣,不少僧人被李霖所擒!此乃是證據確鑿,李霖自不會放過你們!
如果本官現在和你們禮佛寺合作的話,那豈不是想要借本官,和李霖對抗嗎?大師以爲,僅憑你們禮佛寺和本縣的實力,難道就能擋得住李霖的兵馬嗎?”
這個廣元和尚聽罷之後也不着惱,搖頭道:“非也!這都是李霖一人之言罷了!想我梵門一心向善,閉門不聞窗外之事,又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不過是當初因爲一些小事,本寺和那李霖起了一些衝突罷了,而那李霖心胸狹窄,居然就要將我們禮佛寺討滅!
而李霖此人乃是野心勃勃之輩,素來膽大妄爲,既然他強加罪名與你我頭上,那麼難道縣尊大人認爲他因爲你乃是郡守大人親授的縣令,就不敢發兵來犯本縣嗎?
其實縣尊大人也心知肚明,此次恐怕本縣是在劫難逃,除非縣尊大人現在掛印辭官而去,否則的話,那李賊斷不會輕饒縣尊大人!
至於縣尊大人現在恐怕也只有把希望寄託在吳寧州刺史孟大人身上,可是貧僧可以告訴大人,恐怕孟大人此次也不能勸住李賊發兵來犯,你現在除了和本寺合作之外,已經沒有任何出路可選!”
謝聯章一聽不由得暗吃一驚,他沒想到派人去向孟暉求助這件事禮佛寺都如此清楚,這麼看來禮佛寺這些禿驢,在樂安縣的手已經伸到了他的身邊了。
這讓謝聯章又驚又怒,立即對廣元喝問道:“你們又是如何得知的此事?”
“既然縣尊大人問了,那麼貧僧也就實不相瞞了!其實本寺主持原本就是孟大人的供奉,上一次孟大人兵變上位,我們禮佛寺也出力不小,又豈能不知道縣尊大人和孟大人之間的關係?
現如今雖然郡守正在對湖州用兵,但是卻並未放鬆對孟大人的監控,所以暫時孟大人不可能給你提供多少實質性的幫助,即便是他出面斡旋,以李霖此人的心性,恐怕也不會輕易就答應孟大人的要求。
故此如果縣尊大人想要躲過此劫的話,那麼眼下也唯有和本寺通力合作,方有可能守住這樂安縣。
謝聯章聽罷了廣元的話之後,跌坐在了椅子上:“這麼說難道此次當真無法阻止李霖發兵來犯本縣了嗎?”
廣元點頭道:“恐怕是已經無可挽回!”
謝聯章把牙一咬,忽然擡頭盯着廣元問道:“那麼大師就如此篤信,你們就能擋得住李霖的兵馬嗎?”
廣元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原本慈眉善目的臉,頓時變得猙獰了起來,咬牙道:“事已至此,即便是是不能爲,也只能放手一搏!李霖要誅滅我寺,我寺又豈能坐以待斃?
實不相瞞,李霖也太過小看本寺的實力了!此次如果他不發兵前來的話,倒還罷了!但是隻要他敢發兵前來攻打本寺,那麼本寺就定要讓他好看!……”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謝聯章現如今可謂是四面楚歌,但是又不願輕易放棄這好不容易纔得來的縣令之職,眼下除了和禮佛寺合作之外,確確實實已經無路可選,於是只得咬牙答應了下來。
李霖也確確實實有些小瞧了禮佛寺的能量,禮佛寺雖然是在樂安縣境內,可是這麼多年的經營,已經使得禮佛寺的勢力擴散到了很遠的地方,起碼在臨海州和吳寧州之中,都擁有了大量的信衆。
一旦禮佛寺發動起這些信衆之後,盲目的信徒根本不不管誰對誰錯,立即就站在了禮佛寺那邊。
禮佛寺的和尚分頭行事,奔走於各地之中,給李霖編造了種種大罪,把李霖描述成了一個貪財、好色、嗜殺成性之徒,蠱惑梵門信徒們前往樂安縣護法。
這些信徒之中,不乏一些有錢人,許多有錢人並不算是什麼世家大戶,僅僅是因爲敬畏鬼神,便被禮佛寺蠱惑成爲了信徒。
現如今李霖要兵發樂安縣,討平禮佛寺,於是便觸及到了這些信徒的底線,於是一時之間大量的信徒開始涌入到了樂安縣,聚集到了禮佛寺外面。
一羣禮佛寺的和尚,便出面在寺外做法,裝神弄鬼蠱惑這些信徒,並且將這些信徒編製成了護寺的私兵,開始給這些信徒分發武器。
直到這個時候,謝聯章才發現禮佛寺的能量之大,居然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就聚集起來了足足兩千多信徒,由寺裡的僧衆率領,組成了一支僧兵團,並且給這麼多人都配發了兵器。
雖然禮佛寺給這些信徒配發的武器並不精良,但是一下子就拿出數千件刀槍,也還是讓謝聯章驚出了一身冷汗。
樂安縣縣倉的兵庫裡面,也不過只有區區幾百件兵器,可是一個小小的禮佛寺,就私藏了這麼多兵器,這實在是讓謝聯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一個梵門寺廟,整日裡誦經唸佛,卻暗中儲藏了這麼多的兵器,這是想要做什麼?恐怕任誰都不會朝好處想。
現在看來,他們確實都小瞧了這禮佛寺的實力,而且沒有料到禮佛寺居然還暗藏瞭如此的野心。
甚至於謝聯章還看到禮佛寺的僧衆,居然都配發了相當精良的盔甲,使用的戒刀等兵器,也基本上都是精鐵打造而成。
而且在禮佛寺的蠱惑之下,不少有錢人還給樂安縣送來了大批的糧秣錢財,以支持禮佛寺護寺。
而謝聯章到了這個時候,也知道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可選,禮佛寺甚至給謝聯章派來了十個年輕僧侶,名義上是保護謝聯章,實際上卻等於把謝聯章給控制了起來。
現在謝聯章即便是打算棄官不做,掛印而去,也已經爲時晚矣,禮佛寺根本就是藉助他這個官身,要行謀反之事。
大批禮佛寺的信衆,被編伍之後,派入到了縣城之中,而且禮佛寺的僧衆,還直接控制住了整個樂安縣城的要害之處,就連樂安縣的縣兵,也被禮佛寺接管了過去,要受禮佛寺的節制。
謝聯章這個堂堂樂安縣的正牌縣令,現在倒成了一個傀儡,被禮佛寺推動着,一步步的朝着毀滅的邊緣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