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選秀。”小皇帝鼓足了勇氣, 看着面前的齊太師說道：“太師覺得如何？”
齊太師微微皺眉：“皇上怎麼想起來選秀了？您年紀還小，過早……對身子不好，至少要等到十六歲, 就算是有御醫開的養身方子, 這一滴精一滴血, 微臣覺得, 皇上最好還是忍耐兩年, 可是太后娘娘那邊說了什麼？”
小皇帝搖搖頭：“並非是母后說了什麼，只是朕自己想着……現在後宮裡有母后，將來有張家的女孩子, 若是朕什麼都不做，日後這後宮, 就是張家的後宮了, 所以, 朕想早些選妃，一來能在後宮替朕盡孝, 二來也能幫朕打理這後宮，讓母后不要太過於操勞。”
齊太師微微挑眉，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皇上可曾對林丞相和四王爺說過這話？”
小皇帝再次搖頭：“朕只對太師一個人說了。”
“微臣覺得，選秀是個好主意。”齊太師笑呵呵的說道，小孩子嘛, 不定性, 學壞容易學好難, 就算是時不時有人在他耳邊說過早房事不好, 但若是吃了甜頭, 怕就收不住了。好吧，太后也不能小覷, 可多幾個年紀差不多的玩伴兒，皇上也能放鬆放鬆。
“只是，名額不宜過多，兩個最好，可以彼此制衡。”齊太師笑着說道，小皇帝連連點頭，果然還是齊太師對自己最好了，制衡這樣的話，和母后說的完全一樣呢。
“皇上心裡可有人選？”齊太師又問道，小皇帝有些猶豫，齊太師挑眉，看這樣子，難不成，這小子還打上了自家閨女的主意？
“用不用微臣給皇上分析分析？”齊太師搶先問道，小皇帝正好沒成算，忙點頭，齊太師慢吞吞的開始分析：“皇上的本意是想將後宮捏在自己手裡，可皇上也應該知道，這後宮之事，皇上不宜插手太多，男人是應該幹大事兒的，不能整天唧唧歪歪的盯着後宅的事情，女人們爭風吃醋，高興了皇上賞兩眼，不高興了，就讓皇后出手，皇上心裡，只要把持個大方向，將子嗣保護好就行了。”
小皇帝忙使勁點頭，難怪說這兩天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太師這麼一說，自己倒是明白過來了，他應該每天多想着朝堂上的事情，後宮如何，真不應該耗費太多的精力。
“但是也不能完全不管，後宮就好像是個縮小的朝堂，有皇后，有妃嬪，有受寵的妃嬪，有家世高的妃嬪，有懷了子嗣的妃嬪，情況不同，地位不同，若皇后和皇上不一心，這後宮就得有人牽制皇后。”
齊太師又說道，小皇帝忙不迭的點頭，若是說和朝堂差不多，他就有些明白了。
“皇上的意思是，先選兩個妃嬪進宮，爲將來做個打算，若是皇后將來和皇上一心，這兩個妃嬪不過是妃子，也好處置，若是皇后和皇上不一心，這兩個妃子就是制衡皇后的棋子，由此，皇上就該在這兩位的身份上多加考慮。”
“但是又不能讓這兩個先進宮的太囂張，所以，家世不能太高，卻也不能太差，得有家族，要不然，皇上不過是白得兩個女人罷了，這京城之城，中等以上的家族，有十多個，皇上最好了選中間派的，何謂中間派呢？皇上可知什麼是黨派之爭？”
扯着扯着就扯到朝堂上去了，小皇帝更加恭敬，根據史書所載，一板一眼的回答齊太師的問題。
齊太師搖頭晃腦的又分析一番局勢：“微臣這麼說，皇上可明白了？”
小皇帝點頭：“朕明白了，太師的意思是，若是選上等家族的，諸如林家這樣的，那另一個就得選能和林家對抗的，好比說，孔家的。若是選中等家族的，諸如陳家這樣的，那另一個，也得是中等家族出來的，就好比趙家這樣的。陳家有女，趙家有女，林家有女，孔家也有女……”
“孺子可教，微臣就是這個意思。”齊太師笑呵呵的讚揚道：“若不是微臣勢單力薄……”
小皇帝也猶豫，原先他是想着，選了齊太師的獨女，能徹底將齊太師捆在自己這邊，可齊太師分析的又很有道理。原本齊太師就是自己這邊的人了，沒必要再浪費一個妃嬪的位置去拉攏齊太師。
再加上齊太師孤零零的，連個家族都沒有，齊太師的兒子又是個沒本事的，等再過十來年，指不定齊太師就老了，齊家到時候可就幫不上什麼忙了。
倒還不如選了那牆頭草一派的，好爲自己這邊增添一些助力。
齊太師也不打擾小皇帝的沉思，摸着鬍子露出個笑容，這選妃的主意，大概又是太后娘娘給出的吧？這位太后娘娘倒是個聰明的，只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
看着時間差不多了，齊太師就宣佈下課，讓小皇帝自己回去想，他自己慢悠悠的出宮，直接回府，找了正在花園裡忙碌的齊夫人：“選妃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趕緊給宛琇找婆家，你之前看的名單如何了？”
“已經圈定了幾個，怎麼就忽然決定選妃了呢？皇上年紀還小呢，這選妃的事情一出來，皇上的名聲可就不怎麼好了。”那能好嗎？七八歲的小孩子就想着選妃了，長大了不就成了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昏君了嗎？
“皇上是打算選妃替他盡孝呢。”齊太師呵呵了兩聲，神情帶着點兒說不出的譏諷：“我估計着，這林家的女兒大約是會進宮了。”
看着下人們都在遠處站着，齊太師索性壓低了聲音，將宮裡的事情都給齊夫人說了一遍兒：“皇上現在是拿不定主意，晚上肯定得回去問太后，太后最不放心的是四王爺，咱們齊家沒什麼根基，我這一番話，能暫時唬住太后，宛琇能得一時平安，可等太后回過神，怕就不是那麼好忽悠的了，林家現在正打算和四王爺聯姻，太后是定不會讓這事情發生的，而能和四王爺抗爭的，林家也稍微差點兒，得再加一門助力才行。”
“你覺得會是誰家？”齊夫人問道，齊太師摸了摸鬍子：“若是我沒猜錯，大約會是李家或者陳家。”
“畢竟，太后是不可能會放棄我這邊的勢力的，齊家沒根基，但是和齊家是一派的李家和陳家，家世可都不錯。”齊太師笑着說道，齊夫人皺了皺眉：“能不能換一家？明月和宛琇一向要好……”
“你怎知李家不願意？”齊太師問道，齊夫人瞪大眼睛：“我也是當孃的，我會不知道嗎？你也是當爹的，你會捨得宛琇進宮？將心比心，李家怎麼會願意讓明月進宮？”
齊太師搖了搖頭：“你讓人給李家傳個信兒，結果如何，不是你我能干涉的，你憐憫李家的姑娘的，也得爲宛琇想想，若是李家和陳家選不上，那咱們家宛琇可就危險了。”
齊夫人臉色立即變了變，微微有些猶豫：“可是，明月都已經十六了，皇上現在才八歲，等到皇上能人事，明月都已經二十四了！”
“你以爲李家會沒辦法嗎？”終究是捨不得自己的夫人勞心，齊太師忍不住搖搖頭：“李家看着不顯，但論起來，人脈可是比咱們家廣的很，我聽說，李明月早已經訂婚？”
齊夫人眼睛立馬亮了亮：“你說的對，我馬上讓人去李家說一聲……”
“莊子上不是剛送了一批魚蝦嗎？讓人給李家送一些。”齊太師不在意的說道，齊夫人點頭：“這還用你說嗎？我明兒一早就讓人送過去。那除了李家，就剩下陳家了？”
“也不一定，太后心思多變，說不準是誰家，現在最重要的是宛琇的婚事，要不然，咱們給宛琇定個娃娃親？”齊太師皺眉說道，齊夫人立馬搖頭：“可不行，那些個酸秀才，我一個都看不上，咱們家宛琇怎麼能嫁到那樣的人家去吃苦？商家也不行，太沒規矩，我聽說，商家還流行什麼平妻，我嬌滴滴養大的女兒，不是送給他們作踐的。”
齊太師無奈：“又不是沒那人品好的……”
“時間太緊來不及，我之前挑中了幾個，你幫我拿個主意。”齊夫人也不種花了，起身去拽齊太師，那一手的泥土就直接蹭在齊太師的官服上了，齊太師嘴角抽了抽，到底是沒說什麼，只順着齊夫人的力道往前走。
那名冊齊夫人是天天看時時揣度的，翻的頁面都有些散，齊太師拿在手裡翻了翻：“你看中的是哪幾家的？”
“老爺，夫人，孟大人來訪。”不等齊夫人說話，外面婆子就出聲稟報。齊太師趕緊起身：“快請孟大人去書房。”又轉頭看齊夫人：“你先準備些點心什麼的，若是留飯，我會讓小廝來說的。”
齊夫人點頭，送了齊太師出去，自己又坐在那兒開始翻看那名冊。真是難以抉擇，這個人品好，那個相貌好，這個有學識，那個家裡長輩和善，就沒個十全十美的。當然，就是有十全十美的，她也不敢要，太完美的東西就不真了。
可好歹有個七美，或者八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