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執

哪怕是放假回家,閔桃之偷偷看了看,放假兩天,看的書頁和筆記就是標標準準的在學校兩天的量。

因爲了解,閔桃之就知道沈梟無論怎樣勢必就是要回學校了。

“沈梟,你怎麼這麼固執?”

坐上回學校的車,只要還沒到學校門口,閔桃之仍然不願意放棄沈梟回家休息“沈梟,你明天再看也不遲啊,把今天的補上,也是一樣的。”

聞言,沈梟看了一眼閔桃之,她正低頭整理着手裡的藥,把藥用小盒子裝着分成一份份的,眼裡有太多的情緒和想法,不爲人所知

“我認定的事不會改變,一切。”

“哎,行吧。”

沈梟真的是一根筋,死活勸不動,閔桃之實在無奈,只能退而求次“那你一旦有不舒服就跟我說,不準再騙我了。”

“好。”這個沈梟倒是一口答應了。

雖然任由沈梟回學校上課了,但晚上的家教,閔桃之是無論如何都不同意的。

考慮到了沈梟臭脾氣和一根筋的想法,閔桃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提前打了一個電話給閔爸,說沈梟今天發高燒了,身體不舒服,讓他晚上跟司機說直接把沈梟送回家,不要來跟她補習了。

閔桃之這邊,也跟沈梟提到了自己晚上要等黎想,她是體育生,今天學校安排了有五千米的測試,長跑,人容易體力不支,一般有長跑測驗,閔桃之都會在旁邊等她比完賽,送她回家,晚點回家上數學課。

以前,這種情況也是有的,沈梟沒有懷疑,點點頭應了。

晚上,司機來接沈梟,向右轉了個彎。

陌生的司機,與閔家完全相反的路口,沈梟神色淡淡的,眸中卻裹上了一層冷意,若說緊皺的眉間是團結在一起的烏雲,即將帶來狂風驟雨,那異常發亮的眼珠就是那閃電了;“師傅,你轉錯了方向。”

“雖然我今天待老李,但你們兩家的線路,我是清楚的”司機笑眯眯的說道“老闆,叫我直接送你回家,你身體不太舒服,不用去補習了”

沈梟眸中的冷色稍褪,正想告訴他在下一個路口調頭,直接去閔家上數學課。

口袋裡的電話響了,不用想,沈梟就猜到是閔桃之。

接通,那一邊就傳來女生軟綿綿的聲音;“沈梟,你直接回家噢。”

“我現在調轉方向,去你家給你補數學。”

那邊,女生笑了笑;“沈梟,我就猜到了,你會發現然後重新返回來,但是我現在不在家,在跟我媽還有黎想玩,回不來嘍。”

“你故意的。”

“當然”

“閔桃之你.....”沈梟氣極了。

這是沈梟,第一次喊她的全名。

生氣了,閔桃之忙忙勸解道“沈梟,你要聽話。”沈梟年紀比她小,她都死了一次的人了,比沈梟這個小屁孩大了差不多一輪,小孩莫名耍脾氣,自然的跟小大人似的哄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溫溫柔柔的說道;“沈梟啊,你生病了就應該好好休息,不要耍性子,就這樣,快點回去。”

下一秒,還沒等沈梟開口,就掛了電話。

前面的司機聽到了他們對話,從後視鏡裡望了一眼後座的方向,詢問道“現在轉頭還是開去你家?”

“回我家。”

這三個字,沈梟是說的極其不情願。

外面,黎想手裡拿着一根冰淇淋,埋頭大口大口吃着,隨意的問道;”“沈梟,怎麼突然感冒了?”

“昨天我不是穿了他的校服嗎?他穿着短袖,冷到受寒了。”

“你沒看出來他冷嗎?我那裡有兩件校服,他冷的話你就還給他唄,穿我的。”

“我當然觀察了”閔桃之悶悶地說道;“我時不時的會摸一摸他的手,是暖的,我就以爲他不冷。”

“不對啊”黎想停下了動作,滿臉的疑惑和不解;“我昨天還看到他去熱水機那打了好幾次熱水。”

沈梟在學校是從來不喝水,她勸過很多次,依舊是一副我天生一根水管,不需要喝水的模樣。

他都不喝水,打什麼熱水?

“你是不是看錯了?沈梟在學校不喝水的。”

“拜託我怎麼可能看錯?”被閔桃之質疑了,黎想當然一萬個不同意;“我們學校,我們年紀,坐輪椅的有一個?”

確實,她忘記了這一茬,不說全年級,全班,全校都沒有兩個人坐輪椅,這會兒輪到閔桃之不解了;“那他打熱水用來什麼?”

“誰知道啊?可能是幫別人打的吧。”

幫別人打的?閔桃之就不同意了。

“怎麼可能?沈梟就只跟我們熟一點,別人沈梟都不帶搭理的”

還沒等閔桃之回話,黎想就拉扯着閔桃之的手臂往前面的章魚小丸子的小攤跑,邊跑邊說“別管幫誰大不幫誰打的,這不重要,吃東西去。”

耽誤來耽誤去,閔桃之也就漸漸的忘記了這一件事,關於沈梟莫名其妙去打熱水。

過了好幾天,林懷英終於回來了,星期一班會課,班主任上,林懷英敲了敲黑板,周圍迅速安靜了下來;“今天,我們班會來一個新同學,現在我們現在讓他來自我介紹一下。”

林懷英率先鼓掌,同時站在講臺的外側,眼睛看向教室門口。

臺下捧場也跟着拍手鼓掌。

全部人都在翹首以盼着,男生盼來的一個女生,女生則盼來的是一個男生。

閔桃之和沈梟同樣在猜測着。

“沈梟,你覺得來的是男生還是女生?”

沈梟對於這種事一點也不關心,若是別人問他這類弱智的問題,沈梟一個眼風都不會分給他。

但問的人是閔桃之。

一切自然也就不一樣。

沈梟想了一秒“女生吧”

“我也覺得是女生。”

下一秒,一個身材高挑的男生,走進教室,在講臺的位置站定,望着底下,利利落落的寸頭,小麥色的皮膚,露出一口大白牙,大大方方的笑着說道;“同學們,我是褚樹青,體育生,以後請多多關照。”

“歡迎。”

“歡迎”

下面傳來此起彼伏的歡迎和鼓掌的聲音。

褚樹青長得高高壯壯,還頂着一個堪稱翻車王的髮型“村頭”,陽光又自信,簡直是夢中男神的模樣。

哪個女生不喜歡?

所有的女生都是一臉驚喜和興奮。

除了閔桃之。

整個人愣怔了,手裡的圓珠筆沒握住“啪”的一聲掉到了瓷磚地板上。

太像了,除了名字不一樣,鼻樑上的那一顆黑痣,還有那一對突出的招風耳,簡直是一摸一樣的人。

閔桃之的異樣,不多時沈梟就發現了。

擡手,在她眼睛那裡晃了晃;“你認識他?”

“我好像是認識的。”

閔桃之紅了眼眶,豈止是認識。

她上輩子,私奔的人就是他。

他以前纔不叫什麼褚樹青,他以前是老李家的二兒子,他哥哥叫李大牛,後來,他出生了也就自然而然的叫做李二牛了。

作爲家裡的老大,又是女兒,吃的苦自然也就多得多,三四歲的年紀就跟在大人的後面打田裡割豬草,去山裡撿柴,燒火做飯,能幹的活都得幹,不能幹的活也得學着慢慢幹。

她長得又瘦又小,頭卻大,看上去就只有一個頭在移動似的。

其他人覺得她嚇人,不敢跟她玩。

當時只有李二牛願意跟她一起玩。

她還清楚的記得,六七歲的時候,他們兩一起搭伴到山裡摘茶籽,迷路了,整整一個晚上都呆在山裡,又冷又餓,人暈暈乎乎的,坐都坐不穩,不斷左晃右擺的往地上栽,當時二牛哥爲了給她找吃的,就跑到一顆野果子的樹上,給她摘果子填飽肚子。

下來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沒握住樹幹整個人從上面摔了下來,當時嚇得她嗷嗷大哭。

最幸運的就是,樹不是特別高,再加上,摔在了一團乾草,沒有死,摔斷了一條腿。

村裡沒有醫師,外面的醫師也進不來,只能自己找一點草藥敷在上面緩解疼痛,後面,一來二去的耽擱了,他走路,右腳就明顯的跛着,一瘸一拐的了。

漸漸地長大了,兩人相比於之前朋友,兄妹的感情出現了不同,二牛哥當時跟她說是愛情。

他也想娶她。

他們兩個人以爲他們以後一定會組建成一個家庭。

誰知道生了變故,村長家的兒子看上了她,出了高於二牛哥家兩倍的聘禮,當時,她的弟弟早已經出生了,爲了弟弟還是別的,原本看中了李二牛家的父母,一夜之間翻臉不認人了。

說過去的都過去,沒有聘書,沒有過禮,一切的都不作數了。

他們家的女兒,作爲父母想讓她嫁給誰就嫁給誰,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他們相互約定了私奔,逃到外面,逃的遠遠的。

在外面他們結親,建房子,組建一個小小的家庭。

所有的一切都計劃的很好,誰曾想,真正到了那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們出來的時候被哪個同村的人看見了,剛剛跑到村口的山上,只要翻過那座山,他們就自由了。

就被村裡的人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