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十多年和大明的戰爭,建奴八旗兵攻城經驗已經十分豐富。
一般而言,面對明軍的堅城,建奴並不會強行攻城,因爲攻城戰必然會帶來較大傷亡,而人丁薄弱的建州後金是經不起多大的傷亡的。
而阿敏之所以不顧傷亡的攻打旅順,一是皇太極給他下達了攻克旅順斬殺王業泰的命令,再就是他認爲旅順的東江軍戰鬥力非常之差,即便是強攻也花費不了多少時日。
然而戰鬥到現在,阿敏驚愕的發現城頭的明軍作戰還是蠻頑強的,在城下八旗弓箭手的覆蓋性襲擊和冷箭偷襲下,城頭拋落的磚石密度一點不弱,攻打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損失了兩百個人手和十多副雲梯,可沒有一次能攻上城牆。
雖然,他派去攻城的都是包衣奴隸組成的廝卒軍,可廝卒也是跟着八旗兵征戰多年,戰鬥力也不弱,比大部分明軍都要強悍啊!
“傳令,對城頭明軍再次進行覆蓋性射擊!”又觀看了片刻,阿敏冷然下令道。
“貝勒爺,現在還有廝卒們正在雲梯上攀爬進攻啊,覆蓋性射擊恐怕會傷到他們。是不是讓他們撤下後再進行。”一旁的庫爾纏提醒道。
“他們若是撤下,明軍也會躲起來,覆蓋性射擊的效果便沒有了。”阿敏冷哼道,“兩軍作戰傷亡本就不可避免,再說不過是一些低賤的漢奴廝卒,死了也就死了。”
庫爾纏嘆息了一聲不再多說了,兩軍交戰之時,阿敏身爲統帥有着絕對的權威,庫爾纏知道自己不能反覆質疑阿敏的命令。
隨着阿敏的命令,傳令兵打馬如飛向着城下馳去,旗幟揮舞着傳達着阿敏的命令。
於是,城下的建奴弓箭手們再次彎弓搭箭,羽箭指向半空。
“放!“隨着建奴弓箭指揮的命令,一蓬蓬羽箭拋射到空中,又向着旅順城頭墜落了下去。
上千的羽箭突然從天而落,城頭的守軍頓時被射了個措手不及,守軍們正忙着拋擲石頭灰瓶,防備着建奴的蟻附進攻,萬萬沒有想到建奴弓箭手竟然在此時進行覆蓋性拋射,要知道羽箭從天而降,大部分會落在城頭,可也會有小部分落在城牆內外,正在雲梯上攀爬的建奴士兵也在覆蓋範圍之內啊!
羽箭從天而落,無數的守軍士兵被射中,城牆上頓時慘叫聲連連。
“舉盾”
“舉盾!”
士兵們慌忙把盾牌舉起,遮擋着一輪又一輪的箭雨。然而在建奴弓箭手突然襲擊下,足足三四百守軍被羽箭射死射傷。
“世子爺小心!”王猛舉着一隻盾牌及時遮擋住王業泰的腦袋,他的肩頭卻被一支羽箭射中,疼的呲牙咧嘴。
王業泰卻顧不得理會他,一下子撲到了垛口,向外打量着。王業泰知道建奴既然不顧自身傷亡發動覆蓋性射擊,接下來必然有大幅度的動作。
正在攀爬雲梯的建奴沒了動靜,可是透過垛口空間,王業泰分明見到一隊身穿重鎧的建奴正緩緩向着城牆逼來。從其裝備盔甲來看,分明是建奴中的精銳,難道建奴這次竟然要派擺牙喇這樣的精銳攻城?
“傳令下去,所有人做好準備,建奴要拼命了!“王業泰本能的感覺有些不妙,推開王猛,命他立刻把自己的命令傳下去。
箭雨一輪接着一輪還在向城頭落來,可是王業泰卻知道建奴兵同樣在冒着箭雨向城頭攀爬,也許等到箭雨停歇的時刻,就是建奴爬上城頭的時間。因爲對身穿兩層甚至三層鎧甲的八旗精銳來說,拋射的箭雨並不足以破甲。
果然,隨着箭雨的停歇,便有帶着鐵盔的猙獰面容出現在垛口處。
一個粗壯的八旗兵一手扒着垛牆,一手拿着三尺多長的狼牙棒,便要往城牆躍去,垛口後的幾個輔兵匆忙用長槍去戳,槍頭卻卡在八旗兵鐵甲上無法刺入。八旗兵咆哮着,揮動狼牙棒輕易的砸斷兩根長槍,一下子便跳上了城牆,狼牙棒揮動間兩個輔兵慘叫着被砸翻在地。
周圍的守軍拼命向這個八旗兵殺去,手中的武器卻先後被八旗兵砸斷,或者武器斬到八旗兵身上卻被厚厚的鐵甲擋住根本無法破防。
因爲八旗兵攻上來的太過突然,城上守軍火銃手來不及裝填火藥,而僅以刀槍的話竟然拿這裹在厚厚鐵甲裡面的八旗兵沒有辦法。而若是讓其站住腳的話,會有源源不斷的八旗兵順着雲梯爬上城頭,狹窄的城牆上無法陣列而戰,亂鬥很明顯守軍又不是八旗兵的對手,到那時旅順恐怕真的危險了。
此時,王業泰來不及多考慮,伸手取過漢陽造步槍,槍栓拉下,槍口已經瞄向了這個兇悍的八旗兵。
“啪“清脆的響聲,一枚細小的彈頭飛出槍口,透過守軍的間隙,正射在這名八旗兵的胸口。
能阻擋刀砍槍刺的三層厚甲卻根本阻擋不住這麼小小的子彈,彈頭輕易的穿透鎧甲鑽入他的體內。
正在揮動着狼牙棒的粗壯八旗兵一下子呆住了,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一個小小的洞孔出現在他的鎧甲上,然而體內的劇痛和迅速流失的力量告訴他生命已經到了末日,終於,晃了晃之後,“噗通“一聲,他粗壯的身軀摔倒在城牆上。
看着倒地的八旗兵,王業泰也有些心疼,心疼的是射出的子彈。總共就三十顆子彈,在北京和建奴作戰時已經用了好幾顆,用完了估計這漢陽造也就變成燒火棍,畢竟這種需要底火的子彈不是這個年代所能製作出來的。
度過了最初的驚慌之後,城上的守軍漸漸鎮定了下來,一個多月的訓練效果也彰顯起來,在各級軍官的指揮下,開始有條不紊的防備着。幾個守兵擡起原本拋擲下去的檑木,木頭對準垛口,有八旗兵出現時便重重的撞擊過去,露頭的八旗兵無不被撞下城頭。
而對於那些跳上城牆的八旗兵,守軍們密切配合,以長槍封鎖住八旗兵的身形,然後或以滾油潑,或者用灰瓶砸在八旗臉上,或者用鉤子勾住建奴的腿把其掀翻在地,然後再亂刀劈砍之。
阿敏派出了一百名身穿兩層三層鎧甲的八旗兵,夾雜在千餘包衣廝卒之間,向着旅順城發動了猛烈的進攻,然而一個時辰過去,八旗兵攻上城頭數次,卻沒有一次能夠站穩腳跟,反而折損了四五十精銳的八旗和兩百多包衣廝卒。
眼看着夕陽西下,儘管阿敏十分憤怒,卻不得不下令鳴金收兵。
於是,第一天的攻城戰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