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從意識空間裡醒來的時候,身體已經恢復如常。看到旁邊安靜的背對着自己站立,看着天上那輪詭異的彎月的安納爾,張揚知道是安納爾救了自己。站起身來,擦一下嘴角的已經幹掉的血,張揚笑道:“謝了。”不管怎麼說,張揚還是道了謝。至少,如果沒有安納爾,奶奶的病是治不好了。
安納爾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沒有成功殺掉你,你就要謝我嗎?”
張揚一攤手,“既然要殺我,何必又救我?”
“你需要死,但不能隨便的不遵照我給你安排的死法死去。”安納爾說着,快步往前而行。“我在你身上下了黑暗赦令,至少,目前你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張揚怔了一下,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被解開了。胸口,竟然多了一個菱形的黑色的圖案。驚了一下,張揚再擡起頭來,卻不見了安納爾的蹤影。
黑暗赦令,有着強化和穩定黑暗力量的作用。現在,張揚體內,黑暗力量和魅魔力量相互之間竟然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黑暗赦令的存在,自然是至關重要的。
張揚對黑魔法雖然瞭解不多,不過也注意到了其中的詭異。黑暗赦令穩住了魅魔力量的同時,也就給黑暗力量以休整機會,隨着黑暗聖域的黑暗力量的源源不斷的涌入,在張揚體內的黑暗力量會越來越強橫,魅魔力量,也就會被扼殺掉了。
“只要保持着兩股力量的均衡,就不會有事了。”張揚心中想着,也就離開了意識空間。
現實裡,張揚的上衣也被解開了,不過卻不見那胸口的黑色圖案。
身體裡,又多了一個定時炸彈。不過,眼下似乎不會立刻變成人魔或者傀儡,卻也不知道能夠堅持多久。兩股詭異的不安分的力量,肯定不會安心的被對方壓制,早晚有一天,會突然爆發吧。
原來自己的人生竟然就是這樣,等待自己的,是變成惡魔和行屍走肉。真有如被判了死緩,總是有些不甘心,卻又有着無可奈何的絕望。這種感覺,一點兒也不比前世更痛快。即便現在的他,比前世更有能力,似乎也更有時間,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然而,張揚恍惚間感覺到,前世的他,也不過是在惡魔和行屍走肉的選擇上痛苦的掙扎着,躊躇不前。
奶奶詢問張揚爲什麼把張彤關在房間裡的時候,張揚也只是隨意的應了一聲,就回了房間。天色已經晚了,他沒有看到父母和爺爺剛剛看到奶奶康復時的激動,只是夜裡聽到了隔壁父親低沉壓抑的哭聲。
天彷彿突然放晴了,即便它之前也不是陰沉沉的。
整個張家都洋溢着各種各樣的喜悅,就連經常落在屋頂院牆上的麻雀的嘰嘰喳喳,也好似都成了歡快的曲調。一家人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圍着張彤取樂。這個小女孩兒,年紀不大,卻已經顯出了美人胚子的底蘊。說話的時候,即天真,又眉飛色舞。即便不去聽她說的什麼,只是看她說話的表情,就能讓人會心一笑。
盛夏的知了和蛙鳴,日夜不寧,此消彼長。
張揚喜歡站在二樓陽臺上,憑欄而立,聽着樓下家人們的談笑,遙望着璀璨的星空,心緒萬千。今天爺爺又是很晚纔回家,大概是找到了一份工作吧,他顯得很是高興,還給張彤買了一些糖果。
旁邊樓房上,金光晃悠悠的走上陽臺。他的身體更加發福了,胖乎乎的樣子,小眼睛裡卻透露着一股子精明。只是這精明被憨厚的外表所掩蓋,不是相熟的人,只會當他是個憨傻的2貨。
金光衝着張揚吹了一聲口哨,喊道:“揚揚,來我家玩兒。”
“懶得動彈。”張揚趴在欄杆上,斜了金光一眼,笑道。
“來啊,我有好吃的。”
“不好零食。”
“沒勁,你等着。”金光轉身下樓,張揚看着他從他家出來,又繞到自己家院子裡,跟自己家人打着招呼,就泡上樓來。吃的胖,走得急,金光來到張揚身邊的時候,臉色紅撲撲的向個番茄,一下子撲在張揚肩膀上,啐一口,說道:“發什麼呆呢。”
“沒啥。”張揚笑一聲,問:“咋還不睡?”
金光也笑一聲,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獼猴桃,遞給張揚。“睡不着啊,再過兩天就開學了。哎,聽說九中挺亂的。”說着,又咂一下嘴,不無嫉妒的說道:“你小子行啊,竟然考上了實驗中學。聽說實驗中學裡都是有錢人吶。”猥瑣一笑,續道:“找個有錢的女的,以後就少奮鬥二十年。”
張揚斜一眼金光,取笑道:“人小鬼大。你和你們家丹丹咋樣了?”
金光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神色,摸一下臉,眼神恍惚,望着前方的夜空,道:“嘖,沒咋樣。沒意思。”
“咋?”張揚笑。
“你沒發現?丹丹小時候多漂亮,你看現在,那牙……哎,都沒法說。”金光一臉的後悔似的,“女大十八變,真是一點兒不假。你說,她還會變漂亮嗎?”
張揚好笑的說道:“我哪知道。”
金光又攏了一下張揚的肩膀,盛夏的夜,他也不覺得熱,若非前世就瞭解他,張揚真會懷疑他性取向是不是不正常。金光神秘兮兮的說道:“我跟你說,前天,我在村裡打麻雀,在村子南邊……咳咳,我跟你,你別對別人講啊。”
張揚點點頭,道:“你說吧。”
“村子南邊,不是又個麥秸垛嘛,垛子後面,我看到丹丹在解手。”金光說着,臉色就紅了一下。儘管光線不太好,張揚還是看到了他微紅的臉色,也覺察到了那種少年的好奇和興奮甚至一絲絲驚訝。
張揚愕然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金光竟然是要說這事兒。
金光以爲張揚不信自己的話,臉色一板起來,認真的說:“真的,不相信我就是不相信黨。”
張揚笑了起來。
“笑啥,我跟你說真的。我那會兒正盯着樹上的麻雀,一邊靠近一邊想打彈弓來着。一眼看到蹲在地上的丹丹,丹丹也看到了我,嚇得直接站了起來,我就看到她那兒了。”
“……”張揚笑的有些僵硬了。
“真的。”金光以爲張揚不信,有些急了。“騙你我就是小狗。”
“我信。”張揚搖頭苦笑,:“那又怎樣?”
“沒……咳咳。”金光似乎更加不好意思起來,回頭看了看,好似做賊心虛,又低聲說:“我小雞.雞硬了。”
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張揚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識的拿開了金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個男人突然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張揚在第一時間的反應,當然不會是什麼好事兒。等聯繫起上下文,張揚總算回過味兒來。感嘆着前世的時候,金光似乎沒有這麼好的“眼福”,口中卻小心的問道:“那又怎麼樣?你沒做什麼吧?”
“做啥?”金光有些納悶兒。
張揚乾笑,“沒啥。”
金光似乎來了興趣,更加湊近張揚,張揚幾乎能夠聞到他口中的獼猴桃的味道,於是,爲了讓他離自己遠一些,張揚也就開始吃獼猴桃,皮子都忘了剝。
金光問:“你見過女的那裡沒?”
“沒……見過。”張揚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才能讓金光不要再跟自己扯淡了。
金光以爲張揚沒見過,便激動了起來,伸出手指,在陽臺的欄杆上畫了起來。“你看,就是這樣。”
十一歲,大概原本還是個朦朧的年代,對男女有別的事情,只是存於一種好奇。金光現在就處於這樣一種年齡,並且很快迎來人生中意淫最多的青春期年華。
張揚也是十一歲年紀,馬上要在小城市的貴族學校裡迎來他的青春期。
然而,張揚提出過不去實驗中學。其中學費昂貴是一回事,不想跟一羣想象中的二代分子瞎混,也是原因之一。只是,張揚的這個提議,被全家人除了張彤以外都否決了。
爺爺堵着氣,拍桌子瞪眼。“爺爺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你上那好學校!咋了!咱就是要上好學校!”
張揚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