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昌,今天沒炸油條嗎?”馮淑花走過去,笑呵呵地問道。
“沒炸。”王恆昌的聲音有些低沉,語氣也很是老實,說話更是簡單
文光耀發現,王恆昌的雙臂一直交叉抱於胸前,這在《讀心術》裡講過,是有着明顯的排斥心理。
“抽菸不?”文光耀掏出來煙來,剛纔來的路上,他特意買了一包煙。他的工作對象都是普通的老百姓,相對於文質彬彬的握手,在這些普通百姓心裡,相互遞煙,更能有效拉近心理距離。
馮淑花趕緊介紹道,“這是鎮裡的領導,文主任。”文光耀本身沒有職務,但介紹時,大家都以職務相加,覺着這是對一個人的尊重。
馮淑花的語氣跟昨天大不一樣,看來,大家心裡其實都有一杆秤,作出成績才能贏得認可,文光耀暗暗想到。
“認識,我有。”王恆昌臉上仍沒有笑意,他的手在褲兜裡摸索了一陣,掏出一支菸來,自己點上。
文光耀敏銳地覺察到了他這個動作,掏煙不是掏出整包煙來,而是掏出一支菸,明顯就是不願意別人抽他的煙,這也是一個習慣,看來這人確實不大氣,很仔細。
對這種人,文光耀腦子裡還真沒有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對什麼人說什麼話,到什麼山唱什麼歌了。
“文主任,你不知道,王恆昌家的油條和麪的時候還往裡放雞蛋,用的都是花生油,炸出來又香又脆,還帶股甜味。”馮淑花可着勁誇獎着,文光耀一邊聽一邊琢磨辦法,也不言語。
王恆昌也不說話,但不時下意識地看看王冬至家的斷牆殘垣。
文光耀心中馬上有了主意,如果在拆遷錢款上說事,王恆昌肯定會糾纏不休。他平時炸油條進出的都是塊八毛的零錢,他肯定會摳得很細,恐怕到幾個周也糾纏不完。
從剛纔他的表情來看,早上肯定是看到自己和勾機,老實人也有老實心理,他肯定也怕半夜清晨房子突然被拆了,那既然這樣,不如試着嚇唬嚇噓他,看有什麼效果。
文光耀打定主意,板着臉走上前來,“有火沒有?”他早看到王恆昌自己點菸,就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
王恆昌思量一陣,還是拿出打火機來,文光耀也不接,把煙夾在手上,王恆昌沒辦法,“啪”地點燃了打火機。
文光耀抽了兩口,也不管王恆昌,直接走進院裡,四處打量着,也不說話。王恆昌家院子裡收拾得真是潔淨,東西歸放也整齊有序。
王恆昌的老婆一邊在圍裙上擦着手,一邊從屋裡走了出來,王恆昌也跟了進來,兩口子相互看看,又看看不發話的文光耀,終於他老婆忍不住了,對馮淑花說道,“要拆嗎?”
馮淑花看看文光耀,“鎮上要求一個周內拆完,這次鎮上是動真格的了,王冬至家你們也都看到了,恆昌,你也不是那種出格的人,幹嘛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你就是想不開?”
王恆昌看看老婆,說道,“評估得低了。”他看着文光耀,又說道,“我們就在這守着。”
文光耀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兩口子油條不炸了,也要在這守着,看來早上勾機直接扒倒院牆對他們震撼很大,他正想趁熱打鐵,門外卻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
王恆昌和他老婆臉上都露出一陣驚喜,兩口子都快步往外走去。文光耀動也不動,他心想,肯定是王恆昌搬來的救兵,請來的靠山,看來自己有場硬仗要打了。
馮淑花看着兩口子的背影,湊過來說道,“我忘了跟你說了,王恆昌有個外甥閨女,叫什麼來着,對,叫葉芸芳,就是龍都一品的老闆。”
“龍都一品”文光耀聽說過,是龍城市裡的高檔飯店,他也把“龍都一品”的門前走過,這是一個集餐飲住宿於一體的酒店,從外面裝修看,不比連港的一些酒店差,在龍城絕對屬於前列。
“誰來都一樣,”文光耀笑道,“該拆還得拆,這個評估,準嗎?”他突然問道。
“就高不就低,比他們原來的東西價都高,他們是沾光的,”馮淑芬笑道,“可是還不知足?要擱我身上,早搬了。”
王恆昌兩口子沒有馬上進來,文光耀也不急着出去,他與馮淑花又聊了一會兒,身後就傳來了一陣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他故意不轉頭,繼續與馮淑花閒聊。
“這就是鎮上的幹部。”王恆昌在背後介紹道,他的聲音相較剛纔,大了許多。
“您貴姓?”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甜美而清脆。同時,一種香味也包圍了他的嗅覺,這種香淡淡輕輕,綿綿柔柔,是一種很成熟優雅的女性氣息。
文光耀轉過身來,卻是有些呆,一個穿着黑色套裝、黑色絲襪、黑色高跟皮鞋的女人正站在他身後。與黑色對比分明的是她雪白的皮膚,陽光下閃耀着牛奶般的光澤。她的兩隻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非常富有魅惑,一襲黑色大玻浪捲髮隨意披散在腦後,凹凸有致的身材,加上筆直修長的雙腿,這種成熟嫵媚幹練的氣質瞬間令文光耀感覺到有些意亂神迷。
“免貴姓文。”文光耀感到一陣口乾舌燥,這纔想起今天沒吃早飯,也沒喝水。
女人也在打量他,嘴角也涌出一絲淺笑,文光耀發現,她笑起來,雙眼泛波,更是迷人,這個女人多大歲數?他暗暗問自己。
“小夥子看起來不象個鄉鎮幹部啊。”女人笑道,聲音好聽,神態柔和,語氣卻有些居高臨下。
“這是鎮政府文主任,”馮淑花趕緊笑着介紹,“你是恆昌的外甥閨女?”她看了看王恆昌。
王恆昌的老婆馬上回答道,“是,在城裡……”王恆昌打斷她,“讓芳芳說。”
文光耀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個女人就是“龍都一品”的老闆,這麼年輕開起這麼大的飯店?還是面相上顯得年輕?
“我剛纔看到外面拆了一家,鎮上是不是不經過住戶同意就強行拆遷?”葉芸芳問道,頗有些興師問罪的意味,語氣和神態卻很是成熟自信。
文光耀突然靈機一動,葉芸芳是王恆昌信任的人,王恆昌糾纏於細節不好說服,而葉芸芳生意做得大,肯定眼界較寬,不會糾緾於細枝末節,不如直接做通她的工作,她的工作做通,王恆昌也不會再有意見,這側面迂迴也是常用的招數啊。
他從褲兜裡掏出合同,遞給葉芸芳,“你看一下,這是這一戶的拆遷合同,我們也是按照法律辦事,簽了拆遷協議才進行拆遷。”
葉芸芳的手很白也很細,真是“纖纖擢素手”,“指如削蔥根”,文光耀腦中馬上浮現出描寫手的詩句來,但他馬上收斂心神,穩住自己。
葉芸芳看得很仔細,“舅舅,你們也都進行評估了吧?”
“都評估了,都嫌低了。”王恆昌話也多了起來。
“低嗎?”文光耀正色說道,“老王,我們也理解,老百姓只要有個窩,就不願意動彈,你看這評估,我覺着是就高不就低,”他馬上引用馮淑花的話,“只要你家裡有的、不能搬的東西,都給你評估得比市價高,你還嫌低,要評估到多少你才覺着合適?”
“我門前這棵銀杏就低了。”王恆昌看看葉芸芳。
“還有什麼低了,你一塊說!”文光耀也看了看葉芸芳,正巧葉芸芳也在看他,兩個的眼神一觸即開。
“其它的嘛……”王恆昌有些猶豫着,說不出話來。
“其它的,有沒有?有你就說,”文光耀大聲說道,氣勢頗有些象王國堯,“樹苗爲什麼低了?”文光耀問道。
“小樹應該比大樹價格高,如果是大樹,殺掉後可以直接賣掉,補償就不用多給錢,小樹苗也長不大,殺了就沒有了,也賣不了錢。”王恆昌的老婆說道。
文光耀的思路開始沒有跟上,但當他明白過來,感覺很是好笑,可是轉念一想,又覺着很有道理,這些都不是書本上的學問,都是工作中活生生的例子,“行,小樹賠償比大樹多,可當一棵大樹算。”他當即拍板。
葉芸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恆昌,眼波流轉,端莊曲雅中說不盡的嫵媚與妖嬈。
龍城的房屋都是堅挨着的,共用一面山牆,同有一面院牆,隔壁不時也傳來其它政府工作人員的聲音,大家都在作着同樣的工作,只不過對象有異,方法不一。
“還有別的嗎,如果沒有,我就說一說,”他看看葉芸芳,這些話主要也是想說給葉芸芳聽,“昨天,楊書記剛開過會,鎮西的這八戶屬於今年的拆遷任務,明年還有鎮南汽車零部件工業園區的拆遷,市裡288省道擴建也需要拆遷。”
“如果誰晚拆誰好處最大,那誰都會等到最後,那不只我們今年的工作沒法幹,明年的工作也沒法做了,”他兩眼看着葉芸芳,“所以,我們不可能晚拆得好處,只能一把尺子量到底,早拆就早享受政策,有些事也都好商量,晚拆只能享受評估價,不可能還答應你什麼額外的要求。”
他又藉機看看葉芸芳,“我還是那句話,早拆早得益,晚拆要遭罪。”他的聲音也如王國堯一樣,虎虎生威。
葉芸芳皺皺細眉,她的眼睛如月牙一般彎曲,很是好看。她看看大家,轉過身朝外面走去,修長的腰肢,渾圓的臀部,纖細的小腿,讓文光耀的目光一路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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