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太白尋母
“凌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易春仙一臉困惑,顯然想得更深一些,忍不住問道。
柳笙微微一笑,繼續涮着羊肉,語氣輕鬆:“只是覺得,有些事情,雖然先天註定了許多,但後天未必沒有轉機。興許這個轉機,已經悄然靠近了呢?”
“凌姑娘此話,還請慎言。”蘇彥君卻突然正色,低聲勸道。
“靈性乃無上神賜予,皆是前世修行所致。若靈性不足,只能怪上輩子未修好,這輩子多加供奉,才能求來來世的機會。這樣的道理,可萬萬不能讓神廟的人聽到,否則……”
柳笙一聽,也知道這思想根深蒂固,一時之間難以改變,多說無益。
【需要時間,不能操之過急。】“世界”低配版提醒道。
柳笙默然一嘆,心裡也知道。
這時,烤羊排終於端了上來,烤得外焦裡嫩,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柳笙忍不住咬了一口,焦香的外皮與細膩的肉汁在舌尖迸發出絕妙滋味。
只是涮羊肉麻醬餬口,吃烤羊肉更是口乾舌燥,心中無比渴望那壇梨花白。
剛想着,便聽門外傳來簌簌的踏雪聲,一個瘦小的身影飛快跑進來,懷裡抱着酒罈,面色焦急,好像後面有什麼人在追似的。
“小子,着急忙慌的,別把客人酒罈砸了!”
店家心疼地接過酒罈,正要責備幾句,卻聽那孩子急得滿頭是汗,哭着喊道:“娘!有個怪人要搶酒!我是拼了命才跑回來的!”
話音未落,孩子便一把鼻涕一把淚撲在店家懷裡。
店家無奈地放下酒罈,一手護着孩子,一手擦去他的眼淚鼻涕:“瞧你這模樣,嚇成這樣……”
話未說完,忽然一陣冷風撲面,那剛剛放下的酒罈倏然從桌上消失!
“啊!娘!就是他,就是他!”孩子一聲尖叫,指着門口。
衆人齊刷刷望去,只見門外站着一個形容枯槁的老者。
只見這位老者,一頭白髮,亂糟糟沒有打理過,瘦削的臉龐,枯瘦的身材,身上穿着滿是污穢不知道幾日沒洗的衣服,背上一把鏽劍。
此時他懷中抱着剛纔的大酒罈,扯開封泥便一陣猛灌,嘴裡含混不清地喊道:“快哉!快哉!”
店家見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將孩子護在身後,揚聲說道:“老人家,這可是客人花錢買的酒,您這般搶走,成何體統!若是不賠,便只能報官了!”
哪知那老者聽到“報官”二字,全然不理。
喝光酒罈隨手一丟,又吸着鼻子嗅了嗅,似乎聞到了什麼美味,徑直往屋裡走來,嘴裡不住唸叨着:
“好香!好香!”
店家趕緊攔在前面,然而這時候靠近了,才發現這位老者竟然雙目漆黑如墨,似乎是個瞎子,一時間愕然。
老者腳步停滯,但仍四處輕嗅,嘴裡念念叨叨。
“媽媽……”
衆人見此,不由嘆息。
蘇彥君壓低聲音道:“看來是個失明又失智的老人家,八成是走失了。唉,怪可憐的。”
易春仙也是搖頭一嘆:“不知道清醒,失去真實自我,也是可憐……”
柳笙微微皺眉。
她能看到的更多。
老者雙目籠罩着濃濃的墨色霧氣,似是虛無的眼罩。
腦部有一道道墨色鏈條流出,纏繞全身,尤其是手腳,被緊緊纏繞,甚至幾縷細細的黑線直指天際,像是傀儡線。
但斷斷續續,似乎不太靈光的感覺。
而且,更令柳笙忍不住關注的點是,這位老者身上有着非常熟悉的氣息。
顯然來自於地母大人。
再加上這個修爲……
雖然大家都以爲這就是個瘋瘋癲癲的糟老頭子,但是柳笙一看便知,這可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神藏境修士。
這麼看來,諸多信息一綜合,柳笙很快猜想:
【難道……這是太白劍仙?】
那位店家看到如此,也是忍不住心軟,說道:“老人家,要不坐下來,我給您盛碗羊湯吧?”
那位老者當然從善如流,頭點如搗蒜,蹦蹦跳跳入內。
“羊湯好,羊湯好啊!”
然而他一入屋內,神色突然一變。
下一瞬,白影一閃,竟“撲通”跪倒在柳笙面前,滿面淚痕,大聲喊道:
“媽——!”
這一聲,驚天動地。
屋內一時鴉雀無聲。
“您……果然在此……我找了好久……”
衆人看着跪在柳笙面前泣不成聲的長者,充滿了依戀地靠着柳笙。
這個神情……
又忍不住看向正抱着店家哭泣的小孩……
那小孩被目光看得芒刺在背,又看到那位老者一邊喊“媽”一邊哭,頓時面紅耳赤,連哭聲都收住了。
柳笙更是被喊得心中大震。
【突然超級加輩……】
就連蘇彥君與易春仙也用複雜的目光打量着她,似乎在懷疑,難道拋棄老人虐待老人的就是她?
柳笙心中無奈,要說起來……
自己可能還真是他“媽媽”。
這下完全可以確認這位是誰了。
柳笙強壓下心中波瀾,趕緊扶起太白劍仙,一邊往他體內輸入一股靈氣,緩緩清除他腦中的霧氣,傳音道:
【別哭了!還有,不許再叫我‘媽’!】
“媽媽”有命,雖然太白劍仙此時記憶混亂,但是也不敢不從。
他抹了把臉,忙不迭地點頭。
柳笙鬆了口氣,擡手掏出一枚靈元,放在桌上,對蘇彥君二人歉然道:
“抱歉,此人確實與我相識,我還是帶他離開,免得打擾蘇姑娘和易姑娘吃羊肉的興致了。”
蘇彥君遲疑片刻,低聲勸道:“凌姑娘,這老人家看着狀態不對,要不送去神廟吧?”
太白劍仙聞言,猛地一激靈,手已伸向背後的鏽劍,漆黑的眼神兇狠。
柳笙眼疾手快,迅速制止,扭住了他的手臂,柔聲道:“多謝好意,此人交由我照料即可。”
但如此怪異舉止,已經落入衆人眼中。
蘇彥君還想再說,但易春仙扯了扯她的袖子,意思還是別說了。
蘇彥君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只能看着“凌笙”攙扶着老者離開,老者目光始終戀戀不捨地盯着桌上未動的羊肉,嘴裡還小聲嘟囔着:“羊湯……羊肉……”
走到門口時,“凌笙”還停下腳步,將一枚靈元塞進孩子手中,柔聲道:
“辛苦了,買酒的錢。”
看着兩人背影消失,店內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