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欲成仙(二十一)
柳笙目送着佘蟬緩緩走入清虛堂外的黑霧中,手裡還拿着剛剛佘蟬留給她的修煉筆記。
她最終還是沒有阻止佘蟬。
也沒有理由阻止。
留在這裡只能困守此方天地,看着這詭異的永夜,一旦不留神可能就會失去性命。
而且佘蟬也非去不可了,詭物們似乎並不想看到已經突破煉氣期卻遲遲不走的人。
柳笙在心裡道了聲,珍重祝好,轉身離去。
她不知道,立於霧中的佘蟬,正默默轉頭看着她。
……
第二日,佘蟬沒有回崇道祠。
柳笙還是繼續去藏書樓,這一次,她選擇了一本傳記。
《七玄上人傳》,記載着七玄山開山祖師七玄上人波瀾壯闊的勵志人生。
封面上還寫着幾句話:
【逍遙六脈門第一代門主無雲子說:“如果不是因爲七玄上人,我不會想着要開創逍遙門。”】
【梵音寺主持空明上人說:“沒有這本書,我根本不會選擇皈依佛教。”】
【碧落仙子說:“這不僅是一本書,這是一段男人的歷程,一條通往極致修爲的道路。”】
當然柳笙不是衝着這些去的。
書裡一開頭說起七玄上人是個出身於凡間的農村小子,有一天在小河裡撿到一塊大石碑,竟然從中悟到了修仙功法,從此走上了修仙之路。
後面就說了好多章他如何因爲種種奇遇逐漸變強,如何將看不起他的人打回去,還有他和諸多仙子不得不說的情緣。
終於,柳笙看到他要開山立派了,精神一振,認真看下去。
看了一會兒七玄上人怎麼佔山頭、分山頭,招兵買馬,總算看到她想看的內容:
【七玄上人不忘給他啓蒙的大石碑,遂立於悟道山之上,神奇的是,一將石碑立上,登時金光一閃,石碑如同天然長在地上一般,渾然天成,毫無縫隙。衆人皆讚歎這不愧是引掌門入道的神物。但要如何命名這石碑,七玄上人卻犯起了難。】
【一日,七玄上人入睡,忽然夢見一個比七玄山還龐大無數倍、高聳入雲的石碑,竟低頭跟他說,吾女“天衍”託付於你,善待之。上人驚醒,遂命名石碑爲天衍石。】
【天衍石許是感激上人賜名,又贈予上人一絕世神功——《乾坤混沌術》。無人知其究竟是什麼,只知七玄上人從此天下無敵,一揮手一道空間裂隙,一踏腳即穿梭千里。且能輕易預判他人招數,衆人猜測七玄上人已經踏過時間長河,可預知未來。】
【據筆者聽聞,七玄上人基於此術,於七玄山上建立了一個極其隱秘的學堂,名爲乾坤堂。七玄上人召集門中學識淵博者爲乾坤堂講師、精心挑選天資聰穎、根骨優越的弟子入乾坤堂,派發七玄令爲信物,憑信物方可入內。】
【乾坤堂內,時空交錯,萬象靜止。此地,無晝夜之分,無歲月之遷。因此,於乾坤堂中,每個人皆能在同一時刻汲取知識。此間一年,外界僅過一瞬,以留有餘暇精進修爲。】
【只可惜乾坤堂是否真正存在尚還存疑,筆者訪問多名七玄山弟子,皆矢口否認。】
【然而自此以後,七玄山實力突飛猛進,大能者輩出,最終確立川南大陸第一仙門之位。】
這一段柳笙看得有些雲裡霧裡,結合一下上下文大概理解了一下。
也就是說,這個傳聞中的乾坤堂,無論什麼時間進去的人,都可以處於一個時間點上。
比如說十五年前的師長可以教導今年入學的弟子,今年收徒的師長可以順便把未來十年的徒弟都教導了。
而且乾坤堂裡的時間對於外界來說不是同步的,而且是十分離譜的一年比一瞬。
那麼對於師長和弟子來說,傳道受業變得十分地節約時間,保證了大家的學習時間和學習質量之餘,還有大量的時間可以用於修煉。
而且弟子還可以聽七玄山歷史中任何一個天資卓絕的前輩開設的講堂,不限於時代,那肯定是受益匪淺。
根據這筆者八卦所知,這七玄令竟然一開始就是乾坤堂的信物,只是不知怎麼變成了現在七玄學舍的弟子令牌,人手一個。
這麼一看,這乾坤堂如果是真的,確實有點過於逆天了。
若這一切皆來源於《乾坤混沌術》,那無怪乎七玄上人會成爲天下第一。
只是這似乎只是傳聞,寫得跟話本似的,至少柳笙在七玄山正史中沒有看到。
柳笙繼續翻到最後,得知七玄上人最終於七萬六千歲時因抗擊天穹中的詭災而不知所蹤,有人說是已經隕落,也有人認爲七玄上人定是得道飛昇成仙了。
……
柳笙合上此書,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煞白。
放下此書猛然起身,閉上眼睛後退十步。
睜開雙眼,她已經身處於藏書樓門外。
殘月當空,門外的老者還在掃地,但掃帚下什麼落葉都沒有。
柳笙假裝踱步,慢慢靠近門側邊放蠟燭的小房間,背對着門口。
小觸手從背後擰成一股細絲小心翼翼地延伸進門,又順着桌腿而上,打開桌子的抽屜,摸出裡面的登記名冊,帶着名冊悄悄回到柳笙手中。
柳笙將名冊捲成一卷藏在袖子裡,悄無聲息地穿入松柏林的陰影中,離開藏書樓。
回到崇道祠中她的房間裡,柳笙纔敢打開書冊翻起來。
翻到她想看的那一頁,緊緊地盯着一處,看了許久。
隨後她收起冊子,跑出門外。
她沿着那一排排弟子房,在門口查看着,看到掛着“伍拾柒”號木牌的房間才停下腳步。
那是佘蟬在崇道祠時住的屋子。
門上的大紅燈籠是亮着的,門上的窗櫺中也透着燭光。
柳笙看着燈籠,心頭沉了沉,上前敲了敲門。
門開了,一個臉蛋圓乎乎的女子走了出來,面帶不善地看着柳笙。
此時正是崇道祠神像甦醒之後,大家已經修煉了一天正好回房休息,自然不想被人打擾。
“這位師姐或師妹,我只想問你一句話。”柳笙開口道。
這女子不耐煩道:“你問吧。”
“請問你在這個房間裡住了多久?”
這女子覺得此人好生奇怪,但看她一臉蒼白的樣子好像十分脆弱,還是抑制住發火的衝動,沒好氣地說道:“已經住了有十日了,怎麼了?”
柳笙聞言,終是確定了心中所想。
略行一禮,轉身而去。
留下那女子一臉莫名其妙地站在房門口,有火卻發不出。
……
英靈堂中,柳笙順着年份,終於在掛了一整牆密密麻麻的小木牌中找到了她想找的那一枚。
【佘蟬,生於紅蓮九年,大楚人氏,於紅蓮二十九年入舍,卒於二十一歲。】
木牌小小一枚,不過拇指大小,卻刻了人的一生。
柳笙想起她剛剛在藏書樓的登記書冊上,看到佘蟬入樓時所登記的入舍時間,也正是“紅蓮二十九年”。
紅蓮二十九年,根據柳笙所瞭解的大楚歷史,是天和二十三年的一百三十三年前。
也就是說,前不久纔跟柳笙笑語盈盈道別的佘蟬,是比她大一百三十多歲的師姐。
而且,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終究還是刀了5555